第1章 夏油傑（1）
夏油傑（1）
不知道是不是五月病的緣故，黃金周出沒的咒靈數量很多。夏油傑從琦玉一路祓除到九州，接着從福岡一路祓除回千葉，總算在黃金周假期結束後的第二個禮拜返回高專。他回來這天，食堂的特色菜是奶油烤菜。
“能幫我也買份嗎？我先走開一下。”夏油傑對同班的五條悟和家入硝子說。
“可以是可以啦，不過你要做什麽？”悟問他，“廁所不是才去過麽。”
“跟那邊的一年級插班生搭個話。”
“勸你還是算了吧。”
“為什麽？”
“去了也只會受傷而已。”
夏油傑沒聽他的，走到背對自己坐在窗邊獨自吃飯的那個女生身後，在距離對方一步之遙的地方用盡可能親切的語氣向其攀談。
“要是不嫌棄的話要不要坐過來一起？等下灰原和七海他們也會加入我們。”
女生側過臉來。她留着頗具古典氣質的黑色直發，眼角細長，五官看起來相當伶俐。插班生擡頭仰視他片刻，思量似地看了夏油傑兩秒，接着開口道：“你是不是早上吃過納豆？請別和我說話。”
他默默走回平時自己坐的位置。
“怎麽樣？”悟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你說得沒錯……真的只會受傷罷了。”
夏油傑每天都會在飯後使用牙線，每次刷牙時長保證在兩分鐘起。幼稚園老師教的正确刷牙方法歌他還記得怎麽唱，對自己的口腔衛生和口氣清新一向很有自信，今天卻被異性同齡人質疑嘴裏有納豆的味道，暫時無法從這等打擊中回複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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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灰原雄與七海建人來到食堂時，他們的同級生已經用過午餐返回宿舍了。
“前輩你問禪院同學她給人的感覺啊……”灰原想了想，“是位個性強烈的人。”
“不太好相處的樣子。”七海接話道。
“上周自我介紹的時候禪院同學說，‘我的名字不是已經寫在黑板上嗎，還有什麽值得講的？’”力求還原場景的灰原甚至模仿了插班生的京都口音。“所以老師就提議讓她随便分享些個人情報，比如家裏的人口構成啊，或者來高專的契機也行。”
“然後呢？”硝子非常捧場地問。
“禪院同學她是這麽回答的——‘家中有一個最近身上開始散發出老人臭的爸爸，兩個除了浪費空氣水源什麽都做不好的哥哥。如果哪天由于大規模地震不得不為了搶了淨水而殺人的話，不妨先從我的長兄們殺起，反正讓他們活下來也不可能在災後重建時派上用場的。來高專念書是因為我差點把二哥打殘廢，所以才被老頭子流放到這裏來。’”
據說灰原當時舉手向插班生提問：“請問令兄現在還好嗎？”
而禪院直哉則點點頭：“被送去奈良鄉下的宅子修養了，祝他被梅花鹿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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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照課業安排，一二年級要共同在老師指導下進行空手搏鬥訓練。然而當學生陸續在體育館集合時，兩個年級的班主任始終依然不見蹤影。
面面相觑了幾秒後，悟率先抱怨：“你們的老師呢？我困了，再不來我要回去補覺了。”
“現在可才早上十點鐘诶。”不擅長戰鬥的硝子已經找了個樹下的陰涼處坐下休息。“昨晚又在熬夜打最終幻想七？”
“他說今天中獎的預感特別強，班會一結束就着急下山買彩票去了。”灰原問，“夜蛾老師也不在學校嗎？”
“好像是和他太太約好了今天要去市役所提交離婚申請書。”
“這樣啊……”
自主練習以悟發表了一番嘲諷致使新同學早退中斷。
“她跑走了哦，沒關系嗎？”硝子說，“真是新穎的歡迎方式。”
“悟，你沒必要反複和她強調我是一年前才開始接受專業指導的吧。”
禪院直哉是黃金周假期後才入學的，難以融入群體也很正常，所以昨天他們已經決定了訓練結束後要邀請插班生去吉祥寺，找家電玩店或者保齡球館大家互相熟悉一下。可是悟剛才的态度像是并不贊成破冰活動的樣子。夏油傑有些頭疼，禦三家出身的女孩拳法純熟，令自己不由得就拿出本事全力以赴了，要是剛才稍稍放水就好了……
“你不覺得她自以為是的嘴臉很煩人嗎？我只是告訴她人外有人的道理，她應該感激我才對。”
“你們以前認識嗎？”
“算是。”好友盯着夏油的臉看了片刻，然後有點厭煩地說，“父母長輩彼此認識，除夕前肯定會在忘年會上撞見。也就是那種程度的關系。”
“有過節？”
悟撇撇嘴。“六歲還是七歲吧……那次的餐後甜點是每個小孩兩塊金锷燒，我看她一塊吃了将近二十分鐘，吃得那麽折磨，好心替她吃掉了另一塊，誰知道她會撲上來咬我的胳膊。那時候沒反應過來用術式，到現在手臂上還看得出當年的牙印呢。”
“聽起來人家完全是想把喜歡吃的留到最後。”
“我怎麽知道？而且她一擰起眉頭開始哭，大人就全都變成她的戰友了。明明正在流血的人是我，卻教訓我說什麽‘男孩子對女生還手的行為很可怕’。”
“你打她了啊……”
“她都咬我了，我難道不能把她推到地上嗎？”
器量狹小的男人最招女孩讨厭，不知道悟哪天才能懂得這個道理。夏油傑嘆了口氣，事情變成這樣肯定還是由他來善後。
世上既然有悟和禪院同學那種會讓人擔心的人，當然也有自己這樣明明沒請求他，他卻偏偏要為別人操心的人。夏油傑從小學到中學一直擔任班長的職務，如果有誰在班級遭到孤立，他就會想辦法課間玩時說服朋友們也叫上那位一起。也不是沒被說過多管閑事，但是他始終改不掉這個頑疾。正因如此，他才時常慶幸自己擁有咒力。盡管吸收詛咒時的感覺令人作嘔，術式能讓自己救助更多普通人。
對此，他始終心懷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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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在圖書館找到了她。
“之前悟說的那些話，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
“他那個性格就是那樣。聽說你們從小就認識，大概比我知道得更清楚吧。”
“……”
他被無視了，被低年級的學妹當成空氣了。
“其實我來是想恭喜禪院同學擊敗了全校百分之九十九的同學，成為被選中的幸運兒。現在跟我去食堂領取豐厚禮品就可以在多功能電飯煲和自動打年糕機間任意選一個擁有終生使用權哦。”
“學校裏一共只有十個人，能不能解釋下我是怎麽成為百分之一的？終生使用權是終生只能在食堂使用的意思嗎，那和普通的在校使用權又有什麽兩樣？”
“太好了，原來你看得見我呀。”夏油傑朝她笑道，“我還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麽被迫隐形的詛咒呢。”
禪院直哉把手裏的書合上。“找我有事？”
“禪院同學從京都過來，有沒有來得及去東京的景點玩一玩？我們接下來剛好準備去——”
“我不去。”對方毫不客氣地打斷他，“你無不無聊？根本就不知道任何我的事情，少擺出一副想和我交朋友的樣子，很惡心。”
“你在讀的這本書是講結界術演變歷史的，對不對？如果你看一眼借記卡，這二十年來只有我和你借過這本書，很巧哦。還有，你其實很喜歡速食杯面，但因為不希望別人發現，所以才會在十二點以後等所有人睡了以後再去食堂。”
“你跟蹤我？！”
“昨晚我本來想去吃個宵夜，只是剛好。你看，你的事情我還是知道一點的，雖然不是很多。不過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想今後多知道一些你的事情。交朋友這回事不都是這樣嗎？”
“你這種人完全就是僞善，僞善懂不懂？不懂的話就去那邊的書架查辭典。父親送我來是為了要我反省，我不會在這裏呆很久的，不過是希望你們把我當作不存在而已，這點小事有那麽難辦到嗎？”
“把國語大辭典上僞善的定義背給你聽以後就能一邊煮泡面一邊和你讨論結界術的知識了，是這個意思嗎？”
禪院直哉瞪着他，對他怒目而視。
“你既然說不會在高專久留，那不是更應該抓住機會好好體驗東京的生活麽。山林的景色或許不如京都漂亮，但是吉祥寺這樣具有生活氣息的小街道還是很值得一逛的。”
本來已經準備走開的禪院直哉又扭頭看他：“你說吉祥寺？旁邊就是吉蔔力美術館的那個吉祥寺？”
“對，就是旁邊有吉蔔力美術館那個吉祥寺。”
“我想去。”直哉說，“我要去。”措辭十分直截了當，同先前給夏油傑留下的別扭印象有不小的出入。想必她在家裏很受寵愛，所以不管想要什麽，想做什麽，全部會坦率地表達出來。“什麽時候出發”
真叫人意外，她這樣的女孩居然會喜歡宮崎駿的動畫電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