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夏油傑（3）

夏油傑（3）

“抱歉，校長他反複強調不管任務內容多簡單，第一次必須拿出重視禪院家成員的态度來。”班主任低頭跟學生道歉的場景可不多見，他很想把這一幕錄下來給悟看。“其實那三家人的事情就該交給他們自己解決，但是如果讓悟接受這件事，我總覺得最後肯定會發展成被人上傳到YouTube的社會新聞……”

“沒關系，我可以陪同禪院同學完成她的第一次祓除任務。”夏油傑說。

“讓你受累了。”夜蛾說，“她入學比較晚，錯過了部分理論課。下帳還有和輔助監督溝通的這些的流程，你今天找個時間去和她簡單講講吧。”

周日沒有課，夏油傑發短信郵件詢問一年級的兩位男生直哉在哪裏，得到的答複都是不知道。吃過午餐又在食堂逗留了一會兒，依然不見直哉的蹤影。食堂大嬸把別人用過的碗碟都拿去後廚洗完了，特意走過來詢問他還要吃點什麽嗎，明天又要開始上課了，真是辛苦呀——慰問溫暖如春，語調則比冬風更冷。夏油傑覺得她的言下之意已經很清楚了：你打算在這裏耽誤我下班到什麽時候？

眼見大嬸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已經變得險惡起來，他便放棄了等待。

還是直接去女生宿舍敲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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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來……”

“我知道，老師提前和我說過了。”

“要不去圖書館？”

“我已經想好了，今天就要悠閑地呆着。”

“哦……”

“一整天都要悠悠閑閑的，不打算出門。”

“那個——”

“家裏打包寄來的衣服早上就送到了，我也沒有拿去洗衣房洗，今天只能繼續穿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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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已經決定要悠悠閑閑地過一天了，對吧？”

“對。所以你到底進不進來？”

“那我就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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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宿舍的內部格局跟自己房間一模一樣，盡管幹淨整潔，床卻沒有鋪，枕頭旁歪倒着從美術館禮品店買來的龍貓布偶。

空氣中好像隐隐彌漫着海鮮味杯面的味道。

兩人分別坐到房間中央矮桌的兩邊。

“從哪裏開始說起比較好呢？禪院同學的父親是特別一級術士，有從他那裏聽說和輔助監督交接的……”見直哉一手按着制服裙擺，一手撐着矮桌準備站起來，夏油傑就問她，“怎麽了？”

“喝點什麽嗎？”

“不用了。”

“好的。”

雖然這樣說，可是直哉依舊維持着脊背挺直，雙膝跪在蒲團上尚未站起來的姿勢。

“已經适應了嗎？這裏的生活。”

“馬馬虎虎。”矮桌對面的她跪着說道。

“有什麽事情可以和我商量。”

保持着雙膝着地的姿勢，直哉語調平淡地回複道：“是嘛。”

“需要幫忙的話，随時來找我都可以……”啊啊，他無論如何沒法接受讓女孩子雙膝跪地說話的自己，屈服了。“抱歉，我反悔了。我還是要一杯飲料好了。”

直哉利落地站起身。“要喝什麽？”

“有什麽選項？”

“薄茶。”

“嗯？”沒了？

“只有薄茶。”直哉說。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一開始就直接問他要不要喝薄茶？

“……那就薄茶，謝謝。”

直哉轉身走到水池邊，啓動了冰箱上的電熱水壺。

本以為是拿開水一沖就好的速溶抹茶，誰曾想她從櫥櫃裏端出了一整套擺在托盤上的茶道用具，居然打算從預熱茶碗這一步開始做。夏油傑眼睜睜目睹她将抹茶放進茶篩，用茶勺背面篩起茶粉來，連忙說：“對不起，我又反悔了，不必給我準備喝的了。”

“原來你是喝不慣綠茶的類型啊，我現在去販賣機那兒買瓶裝紅茶回來。”

讓下定決心一整天都悠閑度過絕不出門的禪院同學為了自己跑出去買飲料？有一瞬間，他甚至想要土下座謝罪了。“真的不用麻煩……薄茶就行了。對，我能喝綠茶的。請給我一杯薄茶。”

“真拿你沒轍。”

茶香逐漸掩蓋住了泡面的餘味。嗅到的薄茶香氣沁人心脾，面前則是女高中生用無比專業的手法進行着觀賞性極高的點茶流程，簡直可以直接錄下來當做禮儀教室的學習範本，然而夏油傑卻無心欣賞，不知為何覺得自己是個罪人。等直哉将茶碗輕輕推到他面前，夏油傑不由得擡手擦拭了一下鬓角的汗水，講話時也不知不覺對學妹用起了奇怪的敬語。

“實在太感謝您了，那麽在下就開動了。”

“不客氣，反正我也是被迫的。”

到底是誰逼你給我泡茶了啊？夏油傑真想問問她。他要去找那個人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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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出發時下起了雨。而到了回程的時候，只是讓人覺得不爽的連綿梅雨竟然變成了暴雨。回高專山區的巴士班次本來就少，由于車站被淹，晚班直接被取消了。他和禪院直哉毫不知情，分別撐着傘坐在熊貓和大象形狀的凳子上，在地勢比車站高出一截的街心公園等車。

半小時後，夏油傑先開口道：“應該不會來了。”

直哉沒理睬他。

“我們在這裏等了這麽久，也沒有看見計程車經過。”

她還是不說話。

“來車站的路上是不是有經過一家漫畫咖啡廳……”

到了這會兒他僅僅是在自言自語罷了，萬萬沒想到會得到回複。

直哉突然扭過頭來，手裏的傘随之撞到了夏油傑的傘面。“什麽是漫畫咖啡廳？”

原來她是在連漫畫咖啡廳都沒有的地方長大的啊。“從字面解讀是可以看漫畫的咖啡店，不過更像給想看漫畫的人提供的網吧。畢竟有包廂，又按小時收費，大多數還通宵營業。錯過班車的話去漫畫咖啡廳，好像比住膠囊旅館更實惠呢。”

禪院直哉給他的印象一直是冷冷的，實際上她和人講話的口吻态度也的确相當生硬，但是當夏油傑給她解釋漫畫咖啡廳是什麽之後，她說了一句“诶？”。這句“诶？”就像在樹下看書時有一片櫻花的花瓣落到了書頁上，讓人感覺到會心與可愛。

“那膠囊旅館還有什麽意義？大家都去看漫畫不就好了，困了在包廂裏睡覺也不會有人說。”

“我也這麽覺得。禪院同學最喜歡的哪部漫畫？”

“龍珠。”

“這樣啊……”

“怎麽了？”

“稍稍有點意外而已。”

“我有一個堂哥，他發動起術式來特別像孫悟空的界王拳。”

“聽起來非常了不得。”

“小時候我跑去質問父親，不是說我的術式比較強嗎，為什麽沒有甚一哥的帥氣！連個必殺技都沒有，放在獵人的世界觀下就是‘因為其他系都不算，所以姑且歸為特質系’，太遜了。”

“那我應該也是特質系，畢竟其他系都不算。”

“你不是操作系嗎？”

“是這樣嗎？”

“操縱咒靈的能力當然是操作系了。”

“按這個邏輯來講禪院同學就是強化系，因為強化了速度的術式。”

“我才不是強化系，請別把我的術式和簡單的強化混為一談。”

“你很不情願啊。”

“我不是強化系！”

“可是強化系涵蓋的範圍很廣哦，就連用水晶球偷窺別人的龐姆也是強化系。”

“我不記得有這回事。再說了，就算本人是強化系，靠修行得來的念能力也可以是具現化系，就像華石鬥郎。”

“華石鬥郎是哪個角色？完全想不起來。”

“在這裏争也不會争出結果來。”直哉從大象石凳上站起來，“去漫畫咖啡廳看了就知道。”

他們在漫畫咖啡廳研究了一整晚的《獵人》，然後交換了彼此的手機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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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院直哉：

你說需要幫忙可以找你，那我現在就找你商量這件事情。

我讨厭秋刀魚，可是學校的飯菜一周裏至少有三天會出現香煎秋刀魚。也不放鹽，味道淡得像是給貓吃的。請問我該怎麽辦？

夏油傑：

你去有秋刀魚的河邊，用投影咒法教秋刀魚躲避漁網的游泳技巧。等它們都成為運動員級別的游泳大師了，就不會有人再捕撈到秋刀魚了。

禪院直哉：

秋刀魚是海魚啊，你的腦子才該拿去河邊好好洗一洗。

夏油傑：

或者這樣好了，我們去襲擊食堂。如果大嬸發現每次進貨買了秋刀魚都會被偷走放生，以後肯定就不會訂購秋刀魚了。

禪院直哉：

算了，我決定忍受每周三次的秋刀魚定食。今天我在食堂側門臺階上吃飯，有只肥得像雙層巴士的貓來找我讨要吃的。反正秋刀魚沒加鹽，我就讓它替我吃掉了。

夏油傑：

或許大嬸想做的本來就是貓飯。

禪院直哉：

都怪這只大肥貓，每周有三天得吃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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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

禪院同學，有人和你說過嗎，你的名字很怪。

禪院直哉：

你的更奇怪。

夏油傑：

很少見女生起這樣的名字。

禪院直哉：

別說這個了，還是來聊結界術吧。

夏油傑：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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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院直哉：

你在做什麽？

夏油傑：

和悟打游戲。

禪院直哉：

哦。

夏油傑：

請原諒我可能會打錯字，如果盯着手機看太久他會發牢騷。

夏油傑：

所義我抉錠在庫子口岱理煉習盲打。

禪院直哉：

不用了。明天得去新潟縣跑一趟，我睡了。

夏油傑：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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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院直哉：

新潟有什麽美食嗎？

夏油傑：

比較出名的鄉土料理似乎是輪箱飯。

夏油傑：

輪箱飯好吃嗎？今天在食堂看到大肥貓從窗外路過。

夏油傑：

禪院同學，為什麽一直不回消息？有些擔心。

夏油傑：

問了你的班主任，他告訴我輔助監督的報告已經上交了，任務完成得很順利。正在回來的路上嗎？看到消息可以回複一下嗎？只回‘已閱’也可以。

禪院直哉：

已閱。

禪院直哉：

昨天在旅館的投幣洗衣房洗衣服，忘記把手機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來了。

夏油傑：

糟了。

禪院直哉：

新宿車站西口是電器街，買到了新手機。

夏油傑：

這種情況該說‘恭喜’還是‘節哀’呢？

禪院直哉：

說‘知道了’就可以。

夏油傑：

知道了。

禪院直哉：

我在東寶影院旁邊的咖啡館。要不要來看電影？

夏油傑：

到附近的時候我給你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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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

禪院同學，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禪院直哉：

我的手機可能出故障了，剛才發過來的短信是亂碼。

夏油傑：

禪院同學，我喜歡你。

新手機應該不會這麽快就壞掉吧？

禪院直哉：

還是亂碼，無法閱讀。

如果是要緊的事情麻煩當面告訴我，今晚我會去食堂煮泡面。

夏油傑：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