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等到說完了貼心話,沈老夫人提道:“阿花下的那五只小崽兒,今日滿月就要送到莊子上去學看家護院的本事,你去瞧瞧,挑只喜歡的留下養。”

阿彩歡歡喜喜地去了,來別院後,她總不喜歡在屋子裏待着,總覺得憋悶,愛到處走動,也知曉院子裏養着貓狗,總愛逗弄。

見她出門去,沈老夫人這才看向沈昭,“阿彩病着,總不能讓她操心庶務,正好你回來,過兩日林家老太太做六十大壽,你去一趟林家送壽禮。”

“林老太太從年輕時就好聽戲,園子裏的小戲子們前些日子排的新戲,我聽了一回,排的不錯,就讓她們也去湊湊熱鬧。”

由于種種原因,沈老夫人多年來也不大愛出門同人交際,尋常旁人家做壽請她,她也不大愛去,但人不去禮數總是要齊全的,早些時候,沈昭便已經替沈老夫人出門送過不少賀禮,他也沒什麽不可以答應的,“好,我去。”

蘋姑将禮單遞給他,徐徐勸道:“這是禮單,林老太太多半會留你吃酒,你好歹在那兒待過晌午再離席。”

“我再去尋一尋母親您說的那支山參。”

就留下房中沈老夫人和沈昭祖孫二人。

沈昭也知道,這是他祖母有話要與他單獨說。。

等了半天,卻也不見沈老夫人開口,他只好先開口,“祖母,可是孫兒還有哪裏做的不對?”

沈老夫人心情很複雜,半晌嘆氣,“你沒有做的不對,是我做錯了。”

沈老夫人沉沉嘆氣,滿心傷懷,“早知你不想娶妻,我也不該早早替你和阿彩訂下親事,你很早以前就長大了,什麽事情都有自己的主意,我早該想明白這一點,你是個孝順孩子,我不該讓你左右為難。”

饒是鐵石心腸,聽見這番話,沈昭也有一些動容,“祖母……”

沈老夫人卻沒理會他,接着說道:“反正耽誤了你的婚姻大事并不要緊,耽誤了阿彩才叫我心中難受。那孩子多好呀,那一年我一瞧見她,我便喜歡她。”

“想着那樣好的孩子,該是人人都喜歡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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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上官家說媒求娶的不少,若不是人家家裏也相中了你,又怎會将閨女嫁到咱們家來。”

沈昭心裏那點兒動容立刻煙消雲散,神情麻木,聽着沈老夫人繼續誇贊她的“親孫兒”。

“早知如此,我該收她做義女,多些疼愛,也好過叫她大婚當日便丢了臉面不說,而今還大病一場。”

倘若祖母真收她做義女,那他不就得喊她作姨媽?沈昭還有心思算了一回輩分,右眼皮狠狠一跳,立刻截住沈老夫人的荒唐話茬,“祖母,孫兒已知錯,孫兒會彌補之前的過錯,從現在開始,會真心待她好。您就安心便是。”

沈老夫人不信,“你能做到?”

沈昭自然信誓旦旦,“自然能。”就像昨日,她一見他,便滿心歡喜,這算不算是他做到了彌補?

沈老夫人卻又說,“你要真心待她好,可不是這樣換了衣裳就叫做待她好,你自個兒要好好想想。”

“這些事,我與你講是講不明白的,你要用心自己體會。”她一眼看過去,便是沈昭不自知的不在意,心下便知他仍然不過是敷衍。

這一番話說完,也過了快有一刻鐘,蘋姑也尋到了山參取來,卻也不見阿彩回來。

沈老夫人便要吩咐人去尋她,沈昭頗有自知之明,“我去尋她。”起身就去尋人,也不用沈老夫人旁敲側擊了。

他走了一圈,才尋到阿彩的身影,阿彩沒察覺他的到來,還在苦惱,抱完一只看上兩眼,又挑一只抱起來,“這一只白黑花的胖胖乎乎的,這一只白黃花的又生得貌美。”

“這一只頭上有火紋,長大後定是很英俊。”

“這一只摸起來軟的像是棉花勒,軟綿綿的,也很不錯。”

沈昭站在她身後,彎腰看着,哪一只小狗不都長得一樣,黑豆眼,塌耳朵,小短嘴,也不知她怎麽就能分辨出不同來。

還有一只趴在窩裏,仰頭看着阿彩,哼哼唧唧,沈昭指着問,“這一只如何?”

阿彩抱起最後一只,小狗就開始哼哼唧唧用腦袋用耳朵蹭她的手,格外親昵,阿彩也很喜歡,“這一只也很好,雖然長得弱小些,可是很會撒嬌。”

五只都特別好,她每一只都很喜歡。

她苦惱之餘,後知後覺,立刻轉頭,笑眯眯問:“夫君,你喜歡哪一只?”

這話就是她哪一只都喜歡,做不了決斷,所以才想讓別人幫忙做決定嗎?沈昭微笑,“既然喜歡,那就都留下。”

不過是養五只小狗崽,和養一只也并沒有區別。

阿彩心動了,又掙紮了片刻,還是拒絕了這個提議,“不可以貪心,我挑一只就好了。”

沈昭想說不過五只狗崽子,又怎麽算得上是貪心不貪心,五只小狗崽,但又時刻提醒自己要有耐心,有耐心,所以勸說道:“既如此,那就挑一只你最喜歡的養着便是。”

阿彩還真挑不出來最喜歡的。

忽而,她餘光瞥見一旁被鏈子拴住的大狗,那是一只三花母狗,正在眼巴巴看着他們挑選着小狗崽。

阿彩突然就将小狗崽放回窩裏,嘟囔了一句,“我還是太貪心了些。”

“夫君,我們走吧,時候也不早了,祖母肯定也在等着我們用早膳呢。”

她牽住沈昭的手,就站了起來要走。

她的态度轉變的太快,讓人猝不及防。

沈昭心中念着依着她,她想要做什麽就做什麽,趁早彌補他自己犯下的錯誤。

走了半路,瞥見阿彩滿臉失落,又問,“怎麽突然間一只都不想要了?是都不喜歡了嗎?”女子的心思怎麽說變就變。

五只是貪心就罷了,一只為何也算作是貪心?

阿彩搖搖頭,臉上重新有了笑意,“沒什麽,就是覺得我今日喜歡它,将它抱回去養着,但明日可能就不喜歡它了。”

“不如就別養了。”

沈昭的好奇心也不多,聞言作罷。

用過了早膳,阿彩照舊陪着沈老夫人在院子裏散散心,沈昭原本也陪着,只走了片刻,又有下人來回話,在蘋姑耳旁低語了幾句,蘋姑臉色就有些不好。

“何事?”老夫人問。

“不是什麽要緊事,母親。”蘋姑回道。

等到送了沈老夫人回房以後,蘋姑攔住了沈昭和阿彩。

“阿昭,有一事,需要你來拿主意。”

“姑姑,我可以知道嗎?”阿彩興致勃勃的問。

原本,這件事是不該瞞着阿彩的,畢竟阿彩日後要掌家。

可阿彩生病了,現在有些事能不操心就不操心罷。

“不是什麽大事,阿彩,你先回去歇着吧,眼瞅着要下雨了,別着涼,免得再頭疼。”

阿彩有些失落,卻也沒有堅持。她視

等她走遠,蘋姑才讓外頭候着的人進來。

張壘拱手回着話,“……天一亮就派了人出去搜尋,可如今也不見人影,少爺,還請您拿個主意。”

沈昭在聽,但實則是有些心不在焉,聞言,“昨夜有雨,下山路難走,定會留下腳印,上山叢林障礙頗多,你們即沒有發現足跡,若是她自己逃走,必定還在別院周圍不曾走遠。”

“那班小戲子之中與她走動頻繁者,皆分開問話。”

“她近來是否有與外人見過面。”

“你讓人一一去查。”

“別院上下死角再搜查一遍。”

“是,少爺,奴才這就去辦。”張壘得了令,連忙去辦。

原是那班小戲子中其中一個唱小生的,昨夜裏突然失去了蹤跡,他們平日裏都是有特定的活動場地,不輕易出來。

蘋姑見他吩咐下去,方才開口,“阿昭,這件事需得你拿主意,我也不會尋人找物。那小戲子年紀尚小,若真出了事,也怪可憐的,總要料理。她還是陛下賞賜,往大了說,日後叫人拿住了話柄便是欺君之罪。”

“我明白,姑姑。”沈昭應了下來。

再說,他也實在不知一天十二個時辰和阿彩相處,都能說些什麽,做些什麽,他不想承認是有些無所适從。

待到晌午時分,張壘又到書房禀報,“山上山下,院子上下都搜遍了,沒有找到那小戲子的身影。”

“同她住一間房的三個小戲子都已經問過話了,并沒有問出什麽特別的話來。就說她這幾日沒有異常之處。”

“各處門房也都盤問了一遍,皆說最近出門的小戲子裏沒有憐秋。”

“昨日憐秋還正常參與了排練,小戲子們都說近來她們之間并沒有發生龃龉。”

沈昭冷然道:“是活物就不可能憑空消失,難道她還有非人之力?”

這世上哪裏來的鬼神。

張壘便道:“少爺,奴才慚愧,當真是沒有尋得半點痕跡。”他的目光充滿期翼,誰不知道北鎮撫司的威名,查人口失蹤的案子,怎麽都比他們這些普通人更輕松。

沈昭靜默了片刻,“我來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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