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阿彩正整理着見面禮,取了一匣首飾和繡帕來,挑選着,“這兩方繡帕和這兩套頭面便算作我給許家表姊表妹的見面禮。”
這些都是新做的,她也不曾上過身,才聽聞許家表姊妹要入京,也來不及再去準備。
只是她又煩惱,“就是不知許家表兄喜歡什麽,我這兒也沒有可以送給她的見面禮。”
寶書欲言又止,寶瓶見她樣子就她說出個什麽話兒來引得阿彩不停追問,便道:“表少爺畢竟也是大夫人的娘家外甥,姑娘又已出閣,只需備上尋常節禮不失禮數便是。”
“姑娘放心,我自會去準備。”
阿彩仍舊皺着眉頭,她的頭隐隐作痛,這種時候經歷多了,她心中就畏懼起這股痛意來,一感受到疼意襲來,她就放棄,不願再去深想,“好吧,你去準備吧。”
見她神色如常,寶瓶放心了,“寶書,你去茶水間瞧一下姑娘的湯藥熬好了沒有。”
他們自準備着明日回上官府的禮物,滿打滿收拾了好幾箱籠。
這廂自不提。
*
沈昭微蹙眉頭,垂眼看着三步遠外的陌生姑娘,“有事?”
姑娘家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手上還拿着一本冊子,躊躇着像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見她半晌都說不出話來,沈昭耐心已經用盡,“我還有事,你如果沒事的話,就請回。”
姑娘有些着急,她咬了咬牙,攔下沈昭,“不,還請表哥留步,我,我是……”
“這是我近來新做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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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請……”
新做的文章?沈昭看向那本被姑娘捏着的書冊。
這與他有何幹系?
“我不好舞文弄墨……”
見他開口就拒絕,姑娘家急切地打斷了他的話,她仰起頭,終于看到沈昭,“表哥,你誤會了,我不是想将文章給你評閱,是想要請你将我新做的文章當做是你近來新寫的文章交給阿彩姐姐,我想聽她是如何評價的。”
沈昭遲疑,有那麽一瞬間懷疑起了自己聽錯了。
年輕姑娘極快的解釋着原因,“表哥可能不知道,我和阿彩姐姐,不,我和表嫂這些年很是要好,但是她前段時間不是生病了嘛,她忘了有些人,正巧,我就是那些被她忘記的人之一。她不記得我了,我當真是難過……”
話說多了些,年輕姑娘便道明了來意,“表嫂誤認為你是武元三年的探花郎這件事,我也已經從寶瓶那兒聽說了。”
“我知表哥不喜文章詩歌,所以我可以幫你。”
“表哥盡管将我的文章當作是自己寫的講與表嫂聽,若是可以,煩請表哥過後告訴我表嫂是如何評價我的文章就可以了。”
“若有需要時,盡管告訴我。”
年輕姑娘将手中的書冊擱在了一旁的欄杆上,道了一聲謝,“這就有勞表哥了,多謝。”說完,便迫不及待離去,腳步匆匆的,完全沒了方才提起自己與阿彩相識多年時的溫柔。
她離去後,沈昭站在原地思忖片刻,方才的姑娘言語間都透着她與阿彩的熟悉親昵,還有,他拿起姑娘留下的書冊,其實他連姑娘到底是哪家親戚的哪個表妹,他都不知道,可這個表妹卻能與阿彩交好多年。
有了這一茬打岔,沈昭這一日的煩悶竟也消散,他拿着那本現在署名為他的文冊進了書房。良久後,他換上了衣衫,嘴角也重新換上了笑容。
走在回房的路上,他仍舊在思索一事。
難不成上官彩當真才是沈家的後代?不然為什麽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好像都同上官彩熟稔無比。
着實令人費解。
阿彩坐在院子裏,正拿着一本書看,黃昏時分,天氣還好,餘熱未消,她翻着書看的很專注,旁邊小丫頭婆子們偶爾走動,也未能引起她的注意。
她很專注,有蜻蜓落在她肩上停下。
忽而,她放下了書,轉過頭去,驚喜萬分,“夫君,你回來了。”
也不知道她怎麽就背對着院門坐着,也能知道他走到了門口。
沈昭右手握着那卷文冊背在身後,笑着走過去,“嗯,我回來了,怎麽坐在院子裏?”
阿彩上下打量着他,好奇地一歪頭,“夫君,你今日入宮可是與陛下同賞文章嗎?”她早上惦記着,現在還惦記着。
沈昭微不可聞的沉默了一個瞬間,今日當真是繞不過文章二字,淵帝才不會同他同賞文章,淵帝根本就不喜歡文人,比起文章,淵帝可能更喜歡狩獵,排兵布陣之事。
也不知道眼前人到底是何時見過淵帝和他一起同賞文章之事。
要耐心,要耐心,他握了握手中的文冊,和煦道:“嗯,是近來新作了一篇文章,你可要看看?”他将文冊遞向前,
“當真?”阿彩眼前一亮,接過了文冊,翻看了起來。
她讀了一刻鐘,真心贊嘆道:“當真是一篇好文章呢。”
“難怪陛下要召見你入宮一起賞這篇文章。”
“夫君,這是你前些日子去惠州時所寫的嗎?”
“不然你應該早就讀過了。”
沈昭神色如常,“因為你前些身體不大舒服,所以不曾給你讀過。”
想要将人糊弄過去,也不過是他信手拈來的一點小伎倆。
他又尋常語氣問,“你當真覺得不錯?”
“自然,常言道,見字如見人,夫君這一手字,我從前就羨慕的,我總也寫不出來這樣的字,再有,這篇雜記,行文之間亦可見夫君對民間俗事是有足夠的了解,方能有這般獨特的見解。”
她誇得足夠真摯,叫人能感受到她的真心。
不過是偶然間,一個姑娘家塞給他的文章,當真就有那麽好,值得誇贊嗎?
沈昭心中起異,卻又不知異從何生來,讓他無端煩躁,他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頗有一絲不悅。
“少爺,少夫人,今日天色不錯,晚膳可要擺在院中?”寶瓶走過來問。
也不知是不是明日就要見父兄了,阿彩今日倒是十分精神,“好呀。”
過了晚膳,夜色降臨,前兩日的同一時刻,阿彩早已經睡過去,但今日她精神很好,所以旁人送水進來時,沈昭才想起,這才算是他們真正要同床共枕的第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