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阿彩取了發簪,一頭青絲如瀑布一般順流而下,搭在她的肩頭,垂落于她的腰間,她輕輕地梳着頭發,一邊笑眯眯同寶瓶說着,“今日我覺着我好多了,你瞧我今晚都不曾頭疼過。”

“明日見着父親和兄長,也別告訴他們,我病了,知道嗎?”

“記住了,姑娘,你都說過好幾回了,我又怎麽會不放在心上呢?”寶瓶輕聲道。

忽而聽見推門的響動,阿彩笑道:“好了,你也去休息吧,明個兒還要早起。”

寶瓶有千百句話想要說,這會子确實一句也不能說,她退下,打進來之人身旁經過的時候,她停下腳步行禮,“姑爺。”

理智告訴她,沈昭再是冷情,大婚之夜會抛下新娘離去,但如今他多少會顧及她家姑娘生着病,今夜想來是不會出事的。

再如何,他們

她帶着難以言喻的心情輕輕關上了門。

阿彩站起來,忽而又覺得羞澀,可她又不知羞澀從何而來,今個兒天熱,連夜裏都不算涼爽,她只穿着一層輕薄的紗衣,光潔的脖頸和細膩的肌膚若隐若現。

燈光搖曳時,襯得她原本白皙的面龐染上了一層粉色,準确的說是整個人從頭到尾都透着粉。

沈昭駐足,他想起了成親那日,其實那日有關成婚儀程,他都不太記得了,他心裏想着其他事,收到了訊號時,正是他要取下新娘的喜帕。

他只是起身前,餘光瞥見喜帕輕晃,而喜帕下的人端坐在榻上,身姿未動。

那一夜實則是有些漫長的,他踏月趕路,也不知道新娘是如何度過那一夜。

二人都沒察覺到時間在流逝。

還是有風吹動,而燭光搖曳的更厲害,将二人的影子吹着纏繞在一起時,沈昭正欲開口,阿彩卻先他一步轉身走向床榻,鑽進了被子,只露出了腦袋,紅着臉看向他,“夫君,該安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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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這句話,她便緊閉了雙眼,心跳聲卻是越來越大,大到她好像除了心跳聲,什麽都沒有聽見,她偷偷睜開眼睛一看,沈昭已經走到榻旁,又趕緊閉上。

燈光已經吹滅,只留下了一盞,有些昏暗。沈昭仍然抓住了她偷看的目光。

沈昭唇邊起了一聲笑意,揭開被子一角,同樣也躺下。

窸窸窣窣的聲音消失後,一切都歸于安靜。

沈昭盯着床帳頂上繡着的胖娃娃看,他其實沒什麽睡意,睡在一張過于柔軟的床榻,并不是他的習慣,且不說這榻上還挂着香囊,過于柔軟香甜,這适合女子,并不适合他。

或者還有個最重要的因,是他還不習慣同人睡在一張榻上。

就算,這人是他妻子,是賦予了這張床榻,香甜柔軟的人,也是一樣。

他在等,等到身旁人睡着,他就可以起身脫身離開,明日清晨再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聽見耳邊傳來一聲輕微的聲音,“夫君,你睡着了嗎?”呼吸之間,像是有輕風拂過他的面龐。

“可是頭疼?”他說着就要起身找藥。

“我頭不疼,我就是有些睡不着,想知道你睡沒睡着。”阿彩連忙道。

沈昭無言收回了手,放緩了語氣,他不大想在這個時間點還要應付阿彩,于是帶着幾分倦意回道:“早些睡吧,明日還要早起入城。”別院可離皇城有些距離,明日天色不亮就得動身。

阿彩捏着被角,小聲回道:“嗯,我知道。”

她閉着眼睛,卻是越來越清醒,這些日子,再沒有那一夜比今晚更加清醒,約摸着是往日睡足了罷。

約摸過了一刻鐘,她又睜開了眼睛,一雙眼全然沒有被睡意侵染,她無聲嘆氣,方才已經是打擾過夫君一回,總不能再打擾第二回。

擾人清夢多不合适。

可是她總是心慌慌的,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明日就要見到父親和兄長了,這些年也是有過書信往來,但是兩月才來的一封信,并不能實時的了解寫信之人的所思所想,也不能全然寫盡思念之情。

當年她父親離開汴京時,她方才到她父親腰那般高。

而今,她已經成人,還嫁了人。

當真成了大人。

身旁沒了動靜,她突然生了個念頭,左手輕輕地往旁邊伸過去尋摸,像是做賊一樣。

沈昭不知道身旁人到底在找些什麽,但他忍住沒動。

終于身旁人摸到了他的右手手指,輕輕地拉住,這才終于停下了動作。

阿彩長舒了一口氣,看來夫君已經睡着了。

她閉上眼睛,開始準備睡覺。不論如何,明日她就能見到父兄了。

許是心慌慌過了勁頭,她迷迷糊糊有了睡意,終于是睡着了。

聽着身旁愈發平緩輕柔的呼吸聲,沈昭沒了半點睡意,有點困惑不解,這世上怎麽會有人睡覺定要拽住旁人的手呢?

昨夜時,今夜也是。

他想要抽離出自己的手,剛一動,抓住他的那只手卻像是有所察覺會更用力的抓住。倒是叫他無法抽身。

天蒙蒙亮的時分,阿彩被喚醒。

沈昭忍者一點一夜未睡的躁意,溫和地喚醒了她,“該起了。”

阿彩打着哈欠坐起身來,紗衣順着一邊肩膀滑落,露出了肩膀上的一抹紅繩,她卻是毫無所覺。

“我去看看馬車有收拾妥當。”沈昭目光停留了一瞬,便移開了眼,起了身,穿好了衣袍,讓過了端水進來婢子們,走了出去。

阿彩忍着困意洗過臉,梳妝過,天色都還不見亮,喝過了藥後,她走出去,就瞧見沈昭站在院門處同人說着什麽。

聽見身後的動靜,沈昭低聲,“退下吧。”

待人一走,他方才回過神去,挺遠的距離,也能瞧見阿彩沖着他笑。

他心裏煩躁,便覺得那笑意頗是礙眼。深吸了一口氣,方才面帶微笑等着阿彩走向他。

阿彩毫無所覺,昨日是心慌,今日坐上回上官府的馬車,她就只剩下高興了。

沈昭坐在她身邊,見她時不時側身掀起一點兒簾帳看向外邊,她耳朵上那一抹點兒翠綠的墜子也随之晃蕩。

晃得人眼暈,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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