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上官青昀走在阿彩左手邊,他往後略低頭,看向沈昭背後的右手,他這妹夫是有點本事在身上。

剛剛和他爹對戰一開始藏力,最後那一下抵擋使出全力為着不傷他爹,可全都卸力到了他右手上,震得可不輕,虧他還能做出一副無事發生的淡然。

最令他困惑的事情倒還不是這個。

剛剛他這妹夫還一臉冷漠自處,對着他爹都沒能有個笑模樣,他妹一來,卻立刻變了副樣子,溫柔體貼,很像是個文弱書生。

變臉速度令人咋舌費解。

阿彩忽而喚了他一聲,“哥……”

“怎麽了?”上官青昀回過神。

“明日嫂嫂何時進京?她是個怎樣的人呢?”阿彩好奇,上官青昀是兩年前成親的,娶的是平梁當地總參之女柳沁茹,阿彩還從未見過。

”約摸着要晌午了,到時我去碼頭接她,你還沒見過她,她是個極爽朗的性子。”

“她會騎馬、射箭、還會打馬球,馴馬。”

“你明日見着她,一定會喜歡她。”

上官青昀打開了話匣子,眼中含笑, “她同汴京的姑娘們可都不同,我也說不好,總之ni見着她,到時與她好好相處,你就知曉她性子。”

阿彩抿着唇笑,這話聽着就知道她哥一定很喜歡他嫂嫂。

這一下午過去,賓客散去,時候已是不早。

就剩下上官家四房人家,并許家三個小輩,這時候就是閑話家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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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家三個小輩是客人,大家都緊着與他們說話。

沈昭自當是陪客,和阿彩坐在一起,寡言少語。

寶書忽而進來,低聲傳話,“姑爺,有位穿着瀾袍的校尉在外等候,說他有要事相禀。”

阿彩正在應付着懷中的九兒,姐妹二人說着話,沈昭看過一眼,阿彩根本無暇顧及他,趁着阿彩沒注意,他悄無聲息離席,自去外院。

“大人,王浦成在牢中自盡,您是否要立刻回衙司一趟?”邬青當真是有急事才來。

沈昭原打算即刻動身回北鎮撫司,卻又立刻立住腳步.

這上官家一家子長輩都在,他不辭而別,沒有的道理。

再有,他剛剛想起阿彩,他什麽也沒說就走,好像舊事重演。

“事情再急,等上一時三刻也無妨,在此等我。”

見他不急,邬青沉住氣,“是,大人。”他牽着馬自在外等候,看着沈昭回身走向上官府,這短短幾日不見,大人就好像轉了性,若是從前聽聞此等事,肯定抛下其他事回衙司去了。

天色已經是不早了,四房的姑娘大多出了嫁,此刻也要辭行歸家了。

上官芷與她的夫郎先起身拜別長輩,而後其它姑娘方才随之拜別。

到阿彩了。

“四姐姐,你今天和我一起睡,好不好?”九兒抱住阿彩不肯撒手,阿彩出嫁後,除了三朝回門的時候回來過,後頭又病了,一直不曾回過上官家。

阿彩安慰她,“我明日再回來同你玩,這樣可好?”她今夜回了西山別院,明日再來便是,這樣不過是她多行一段路。

九兒抱住她就是不撒手,旁人拉都拉不開。

沈昭剛好走回來,見狀同阿彩說道:“不如你今夜就留在這裏住一夜。”正合他意,他今夜多半要留在北鎮撫司,也沒空去扮什麽探花郎。

阿彩還在猶豫,出門前也并沒有同沈老夫人提過她今夜會留在娘家,“可是祖母那兒,我也沒同她說起要留一夜。”

沈昭垂下眼眸,放緩了語氣,帶着一點輕哄的意思,“祖母那兒自有我去告訴,你安心住下。”

“等明日,我來接你回家。”

阿彩被說得心動。

旁人都不好開口,趙氏拉住了阿彩的手,笑道:“既如此,阿彩你就在家住上一晚,我也有話想同你說。”

“住下,住下嘛。”九兒直撒嬌。

“好。”阿彩這才應下,她也很高興,眼裏滿滿都是笑意,牽着九兒看着沈昭同長輩們辭行要走,就跟了上去,“我送你。”

長輩們站在一處,看着小夫妻二人并肩走,旁邊還跟着九兒,半晌等看不見人了,上官琅延頗是感慨,“這沈家大郎莫不是真轉了心性?夫人當真是賽諸葛。”

趙氏笑着看了他一眼,“夫君慎言。”

阿彩生病的事情,還不曾告知上官琅桦,這一來是怕上官琅桦生氣,二來又怕阿彩病情加重。但趙氏也不是心胸狹隘之人,不曾打算當真瞞着上官琅桦,畢竟那是人家親女兒,此刻開口,“二弟,我有一事要告訴你……”

沈昭放緩了腳步,那小兒實在腿短,走路擠極慢。

快要行至二門外,沈昭終于停下,溫聲告訴阿彩,“你就送我到此,不必再送,回去吧。”

“嗯,你同祖母說我明日就回去。”阿彩笑眯眯道,發簪上的流蘇随着她點頭而輕晃,一雙眼明亮動人。

沈昭取出了一個盒子,遞到阿彩眼前,“打開看看。”

“簪子?”阿彩一愣,接過盒子打開,這支發簪通體無處不透着精致,那簪頭的杜鵑花栩栩如生,當真是下足了雕琢的功夫。

這是夫君送她的發簪,他何時準備的?阿彩心中歡喜,很是真誠地道謝,“真漂亮,多謝夫君。”

沈昭心中一動,取出簪子,“那我給你簪上?”

他未曾給女子佩戴過首飾,料想不過三兩下的功夫,卻又對着阿彩的發髻無從下手,阿彩等了半天也不見他有動作。

“怎麽了,夫君?”

沈昭卻不好說他不會,不過是簪發難道還比不過練功嗎?

寶瓶适時地解圍,“姑娘這會子梳得發髻一解簪子就散了,不若待會兒換個發髻試簪好了。”

“嗯。”阿彩應下。

沈昭微不可聞松了口氣,這女子之物當真是繁瑣,簪子還要換發髻搭配。他将簪子放回盒中,“也好,那我先走了,起風了,你回去吧。”

“好。”

阿彩雖然答應了,卻站在原地沒動,目送着沈昭出了兩道院門。

“四姐姐,咱們快回去!”九兒牽着她的手就往裏走。

“好好好。”阿彩笑着跟上,二人走在廊庑上,說着話,又與一行人迎面相逢。

“大哥哥。”九兒大聲喊。

“乖。”上官青楓彎腰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怎麽不叫我?”旁邊還有個搗亂的上官五郎,見九兒不理他,蹲下身就去扯九兒的臉,驚得九兒哇哇大叫。

正是上官青楓,旁邊還跟着她五弟,與許家那位表兄。

阿彩不經意就撞上了許家表兄看向她的目光,她頭上的傷處忽而有一絲疼意,她微蹙了下眉,而後那絲疼意又散去,她略一福身,輕輕淺淺一句,“許表哥。”打過招呼便自然而然移開了目光,去拉九兒。

上官青楓将兩個小的拉開,一邊說着,“今夜你在家,母親的意思是在院子裏設一場小家宴,你先回房歇歇。我同止餘出去片刻。”

“好。”阿彩應下,牽着九兒的手側身同上官青楓一行人擦肩而過。

相距越來越遠,還能聽見九兒告狀的聲音。

“四姐姐,你不在家,五哥就一天到晚欺負我!”

“真的嗎?那今晚,我同他好好說說,日後不許欺負你。”

“這小丫頭,誰天天欺負她了。”五郎不服氣。

“我說你呀。”上官青楓敲了敲胞弟的頭,瞥見身旁許止餘頗有些心不在焉,他輕嘆,“有些事,有些人強求不得,你今日也親眼目睹過,既然與她再無緣,日後相見還請你不要講起從前的過往。”

許止餘又何嘗不知,剛剛他看清楚了阿彩的眼睛,那雙眼見着他并無半分喜色,也無半分憾然,無波無瀾,不過是多年未見的遠房親戚,連舊友都不是。

直到快要走到廊庑的盡頭,上官青楓方才聽見一聲低語,“我明白。”

他分明說的很輕,可是風一吹過,卻也吹不散那些夾裹在這三個字中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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