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沈昭真的要出門的時候,阿彩卻又起了,她揉着臉,讨厭鬼下手沒輕沒重,她臉都給捏紅了,以為人人都像他皮糙肉厚不怕捏似的。

她瞥見沈昭要踏出房門了,忙上前去拉住了他的袖子,“夫君,你先別走,我有件事,想要問問你。”

她拉着沈昭袖子的瞬間,二人手腕間的珠串也相撞,發出一聲輕響。

沈昭回頭,卻見她微蹙眉頭,好似在猶豫,便耐着性子問,“何事?你說就是了。”

阿彩抿着唇,猶豫了好一會兒方才道:“你前日說起,弘文館有位學子被害,若是遲遲未能查明真兇,可會影響許家表兄參與今年恩科呢?”

再有五日,恩科可就要開考了,死了一個學子不會影響考試舉行,但是那幾個在場的學子如今都被當做了嫌疑人,那還能正常參加嗎?

沈昭的好心情消失的一幹二淨,他扯回了自己的袖子,背在身後去,神色淡淡,“此案是旁人負責,與我不相幹。”

“我也不知。”

阿彩解釋道:“其實我覺着真兇不可能是許家表兄,他不是那種人,不會為了功名利祿起害人的心思。”

“夫人憑何以為,你很了解他?就因為他是你年幼時的玩伴,所以你就認為他是個不可能殺人的好人?”沈昭反問,只會說他是被惡鬼附身,在敷衍,對他沒有半句好話。

剛剛還催着他快走,此刻倒好,是會為了別人又留他,還為別人說好話。當真是會變臉。

“也不止如此,他是個孝子,聽聞之前就是因為家中長輩去世,他守孝幾年,方才錯失了考試的機會。”

“而且他學問極好,憑自己的真才實學就能高中,為何要去害人呢?”

他不想再聽,“斷案講究的是真憑實據,不是你覺着這三個字。他是不是真兇,要以證據說話。”

“夫人難道還會斷案?”他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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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個人在門口說話,旁邊的丫頭們倒是站得遠,沒上前來,只是一直看着,沈昭壓低了聲音,“我走了,夫人不用再送我。”

見他轉身就走,大步流星,不多事就撐着傘消失在院門處,阿彩還在發愣疑惑,剛剛還好好的,這會子同她發什麽脾氣,她就知道,這讨厭鬼只會敷衍她,即便裝作有耐心的樣子,也裝不上一時三刻就會露出鬼腳。

她才說上兩句話,他就沒了耐心,還長篇大論說什麽要講證據。

不幫忙就不幫忙吧,還要嘲笑她,當真是!

當真是讨厭,她皺了皺鼻子,轉頭瞧見寶瓶歪頭看着她,連忙正了臉色,“幾時了,我該去給祖母請安了。”

她回房自去妝扮,左右也睡不着了。

“對了,你今日回去一趟,給表妹傳個口信,便說我确實幫不上什麽忙,不過也請她安心,真相一定會水落石出的。”

寶瓶輕聲問了一句,“姑娘,你可是想起來了?”

“嗯?想起什麽?”阿彩挑着首飾,沒聽太清楚。

寶瓶不想多說,只是提起另一事來,“我是問姑娘可想起來後兩日是九兒的生辰,今個兒是不是得将生辰禮一并送去?”

“過兩日我回去一趟吧,不必今日送去。”阿彩想着她也該回去看望伯娘了。

“好。”寶瓶記下。

在老夫人處消磨了小班日,阿彩還在感慨這位小皇子可全然不像是位小皇子,養了這些日子了,也還是瘦瘦巴巴的不說,連眼睛都不大睜得開,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八個時辰在睡覺,剩下四個時辰有一半在哭鬧,另一半時辰在吃藥。

正當要擺午膳時,忽而門房有人來傳話,“老夫人,工部左侍郎寧大人的夫人來給您請安了,是見還是不見。”

“寧夫人?”沈老夫人不常同外人走動,冷不丁聽見一個寧夫人,就不大知曉是誰了。

阿彩卻是知道的,她小聲解釋着,“這位寧夫人是林家大房長媳寧秀芝的母親。”

“阿彩說的不錯,正是她。”蘋姑笑道。

沈老夫人神色淡了下來,“不年不節的,今日來給我請安做什麽,就說我累了,不便待客,請她吃杯茶就回吧。”

這汴京城裏是不會有傻人的,這個時候上門想來是有事的。

蘋姑正要去,阿彩卻道:“祖母,讓我去吧,姑姑您陪着祖母喝茶就是了。”

她從不瞞着老夫人,“我猜她是為那日林家的事來的,事情因我而起,我總要去收尾才是。”

自從上官琅桦回京一趟後,阿彩的病就好了大半,沈老夫人摸了摸她的手,“也好,你去吧,把披肩系上,外頭風大。”  。”

“好。”阿彩笑眯眯,系好後還轉了個圈問老夫人好不好看,哄得老夫人開心,她方才離去。

她踏進花廳就行了一禮,落落大方,“寧夫人,您久等了。”

花廳裏坐着的婦人笑着起身,“是我冒昧了,這個時候來打擾。”沒見着老夫人現身,也妥帖的給自己臺階下,“老夫人身體可好?”

“勞您惦記,祖母身體康健,只是今晨多用了些糕點,這時正犯困呢,是以沒能來同您說話。”

阿彩請她坐下,這才叫人去泡熱茶來,“今日又是一場雨,外頭挺冷罷,喝盞熱茶暖暖身子才是正經。”

客套話總要說上兩三輪,方才會說起正事。

寧夫人終于開口,“見着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女兒一直惦記着那日你身體不适,但是家中又有白事在身,不好上門來做客,又同我說起她的擔心,我就想着我們住着也不遠,所以這才冒昧遞了帖子來拜訪。”

果真是為了林家來的。

阿彩沒有多問那日為何林家三夫人非得帶她去取所謂的遺物,反正別人家的事情,她也管不着。

“寧姐姐諸事繁忙,還惦記着我,當真是對不住,也請您替我帶句話,日後她得了空,我請她吃茶。”

“那日,我原是想同她多說說話的,只是她又不得空,我也不好打擾。”

“好。”寧夫人一笑,同阿彩又說了兩句,阿彩慣會聽別人說話,也擅聊天,不過短短一盞茶的功夫,她就知道了寧秀芝這幾日也不大舒服,寧夫人也在林家照顧她,今日才得了空閑,不然也早就登門來拜訪了。阿彩這才說回想起那日,的确是覺着寧秀芝臉色不大好。

寧夫人也不是空手來的,一是十六樣的糕點,還有兩支山參。阿彩道了謝,親自送了寧夫人出門登車離去,回去後就說,“照着之前的年禮再準備一份,可別忘記了。”之前沒同寧家走動過,而今也算有了來往,來往的話逢年過節總要走動才會越走越親密。

她又同老夫人過了晌午,這才撐傘回自己房中。沈家人少,沈昭又大半時日不在家,一整日裏總有打大半時日,阿彩獨處。沈老夫人跟前有小輩在時,她也不愛往上湊,免得大家不自在。

她一時翻書,一時畫畫,倒也不覺着無趣。

寶瓶回上官府的時候恰好是晌午,聽說她回府,趙氏放下手中的賬簿也總是要将人叫到跟前來問問的。

一問方知寶瓶回府,是阿彩叫她去給許家表姑娘帶個話,人已經往許家姐妹客居的院子去了。

“表姑娘,我家姑娘與我家姑爺說了一回表少爺的事情,也不知有沒有用。”

寶瓶禀明了來意,許芸兒方才知道她這妹妹做了什麽好事,“你這丫頭,不是與你說了不要去打擾表妹?你怎麽就是不聽呢。”

許秀秀不肯低頭,“我這還不是為了哥哥,難道姐姐你想看到哥哥今年又不能參考嗎?”

“一年遲過一年,不知又要生多少事。”

寶瓶不想參與許家的家事,這時便道:“我家姑娘還說,她很是對不住,她能幫忙的地方并不多,不過她相信清者自清,表少爺沒有做的事情,定不會平白受冤。”

說完便躬身退下,趙氏身邊的嬷嬷已經來尋她,領着她就去見趙氏。

趙氏先問,“阿彩這幾日可好?”

“姑娘近來也不常犯病,眼見着病是好了大半,姑娘還說九兒生辰那日就回來給您請安。”

趙氏點頭,又問,“那與姑爺呢?這些日子他們二人可好?”

寶瓶這才顯露出了些古怪,“姑爺這些日子是待姑娘不同了些,也不是之前那樣,但我又說不上來。”

“這些日子姑爺日日都會回府,還與姑娘同宿一處,不過有時候他們說話總會背着我們底下的人,只要我們一來,二人就不說了。”

“他們二人像是有什麽不為外人知曉的小秘密似的。”

趙氏啞然失笑,“我說你聰明,這時又糊塗了,夫妻二人過日子,總有些話是要背着人說的。”

寶瓶挑揀着重要的事情說,“姑娘将二夫人留給她的手串拆了一半珠子,編了手串送給姑爺做生辰禮。”

“她竟肯将那一串給別人?”趙氏感慨,“她可一直都舍不得取下來。”如今卻給了沈昭,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她又問起寶瓶去見許家姐妹是為何事。

寶瓶一五一十都說了,趙氏嘆氣,寶瓶又說,“今早,我瞧着,姑娘和姑爺好像因為就是此事起了些争執。”

“姑爺走時,挺不高興的。我總覺着姑爺知道些什麽了。”

趙氏不贊同,“原本也沒什麽,都是些陳年舊事,你家姑娘又沒做錯事,你們也不要整日裏就緊張擔心,倒叫姑爺覺着你們心虛。”不過是年少愛慕,誰沒有過,又不曾做出格的舉動,何必擔心來擔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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