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阿彩不明所以,她好端端的,宮中為何要派宮人前來‘照顧’她,說是為她調理身體,頭一件事就是讓她沐浴更衣,第二件事讓她喝養身湯。

沈老夫人是有些擔心的,問過是什麽湯以後,這才放心,阿彩也就喝了。喝完之後,先是九兒下學回來,給老夫人請過安,阿彩就去檢查九兒功課,将喝湯的事情抛在了腦後。

這日日都喝,喝上了三五日後,沈昭忙完了公務歸家。

九兒照舊讨厭他,去哪兒都貼着阿彩,晚上也要同之前一樣貼着阿彩回房睡覺,叫沈老夫人給攔下,“九兒今晚與沈家祖母一起睡,可好?祖母這兒也有好幾位姐姐同你一處玩。”

阿彩忙道:“她年紀小,晚上睡覺愛鬧騰,怕是會打擾您休息。”

“不會,你同昭兒也好幾日沒見了,今夜總要一處說說體己話,明個兒他又要出門去,又何時才能回來。”

“就聽我的,九兒今夜同我睡。”

老夫人這話說出來,阿彩就不好再勸了,九兒不答應,沈老夫人叫九兒到跟前來,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什麽,九兒竟答應了,“四姐姐晚安。”乖巧同人道別。

阿彩無話可說,一路相對無言同沈昭走回了他們的卧房去。

各自洗漱,阿彩拆着頭上的發髻,沈昭不在家這些日子,還有小妹相伴,她過的很自在,反而是沈昭今夜一回來,她就不自在了。

算算日子,他們也已經有小半月不曾獨處過。

那日也不歡而散,再沒說過話。

門被推開,發出一聲沉悶而又綿長的聲響,是宮裏來的那位養生嬷嬷,她身後還跟着兩名婢女,一人手捧着一個托盤,上頭放着一盞養生湯,阿彩離得還算遠,都能聞見味道。她已經喝了好幾日。

還不能偷偷倒掉,因為這兩位嬷嬷并沒有寶瓶和寶書那般好糊弄,非得看着她喝下才算完。

今夜不止一碗,還是兩碗,一碗她都得捏着鼻子喝,兩碗她怎麽喝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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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端了一碗放到她面前,“少夫人請用。”

阿彩為不可聞嘆氣,微笑着端起來正準備喝的時候,沈昭走了進來,嬷嬷們同他請安,“沈大人。”

沈昭吩咐了一聲,“你們都先出去。”

嬷嬷卻道:“這是為沈大人準備的養生湯,還請大人服下。”

“我自會喝,你們先出去。”

嬷嬷又道:“這是陛下讓我沈大人與少夫人準備的調養身體的湯藥,沈大人務必要服用,對身體很有益處。”

“知道,下去吧。”沈昭面無表情道,他端起了那碗湯藥。

阿彩剛送到唇邊的養生湯,就不往嘴裏送了,她只是假裝要喝。

嬷嬷颔首,領着婢女們退出了房門,又很貼心的關上了門。

二人同時放下碗,阿彩一看,沈昭也沒喝,二人同時看向對方,阿彩不自在極了,“天色不早了,該歇了。”

可這藥怎麽辦呢?

她還沒動,沈昭卻是走到窗邊推開窗,将兩碗藥都給倒了,幹脆利落,阿彩還假模假樣,“你就這樣倒掉了,不好吧?”

“那夫人是想要喝?我可以讓她們再送進來一碗。”沈昭回身,心平氣和對着她微笑。

阿彩善解人意,“嬷嬷操勞了一日,也該好好休息,何必再去打擾她。”

沈昭嗤笑了一聲,“夫人倒是很善解人意。”陰陽怪氣的可以。

阿彩回敬,“彼此彼此。”要不是那嬷嬷對沈昭還有一二分忌憚,今夜這碗湯藥怕是不喝都不行了。

二人默契的不再提那兩碗湯藥,阿彩自顧自的上床掀開被子躺下,如今天涼了,被子冰涼的很,又沒了九兒這小火爐似的給她暖被,她躺進去就瑟縮了一下。

沈昭過來剛好看見,他幹脆利落的掀開被子,阿彩縮成一團,莫名其妙,“你幹嘛?”

她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沈昭松開手,又将被子扔回了阿彩身上,阿彩裹着被子往裏一滾,“床尾有新被,我們各蓋各的。”

過了好一會兒,阿彩終于暖和起來,她費力地轉過身去,就見沈昭只合衣躺下,并沒有蓋被。

怎麽,讨厭鬼睡覺就不需要蓋被了嗎?

“你睡着了?”阿彩小聲問。

“嗯。”沈昭随意答。

阿彩也睡不着,她閉着眼睛躺了好一會兒,越來越清醒,開始沒話找話,“你心情不好?”

這下沈昭沒回答。

阿彩撇撇嘴,別別扭扭,“你不說就算了。”

“我也不是很關心。”

這句話倒是有些刺耳朵,沈昭突然開口,“你那位許家表兄洗清嫌疑被放出來,你覺着這回,他能高中嗎?”他雖不在北鎮撫司,但是北鎮撫司的動向,他還是了解一二,包括他祖母送了帖子,陳指揮使應準許家人前去探望,後來那樁弘文館的案子水落石出,許止餘被無罪釋放,趕上了科考。

他想,麻煩精怕是很為此高興。

被提起的人,是從沈昭口中出來,實在過于陌生,阿彩愣了一會兒,方才作答,“興許會吧。”

“你不為他高興嗎?”沈昭又問,“畢竟他可有探花之才。”

這回換阿彩無話可說,她卷了被子往床內側滾去,“我困了。”她不再說話,前頭是半點睡不着,又憋着一口氣,後半夜才漸漸睡過去。

等到第二日清晨,醒來時,她已經睡到了外側,懷中還抱着一只枕頭,不見了沈昭人影。

她睜眼靠着好一會兒,方才起。

原以為沈昭已經出門了,她梳妝打扮好,去沈老夫人院子裏,去了以後,九兒正在抱着冰糖葫蘆吃得開心,也不知道這一大早的,哪兒來的冰糖葫蘆。

“祖母,昨夜小九可有打擾您休息?”阿彩上前笑問,又輕輕捏了捏九兒的臉,“你昨晚乖不乖?”

“她乖得很,哪裏就會打擾我。”沈老夫人笑道。

說話間,卻又聽外頭響起請安聲,“少爺。”

阿彩轉頭看去,就見沈昭走進來,他今日穿着官袍,玄黑蟒袍,腰刀着身,神色不茍言笑。

他的眉眼生得濃郁,不笑的時候就有很有些冷漠的生人勿進之意。

剛走進來,沈老夫人就不笑了,“好端端地在家中做這副打扮做甚?”她去看阿彩,卻見阿彩神色平靜看着沈昭,心下就起了計較。

沈昭只簡短的解釋着,“今日孫兒要随陛下去狩獵,興許後日才能回來,祖母莫惦記。”

沈老夫人颔首,“原是如此,你要多加小心,莫受傷,記着我與你媳婦都在家中惦記着你。”

聞言,沈昭的目光終于落到了阿彩身上,她在家中并不常做繁瑣的妝扮,發髻不過挽起用了一支釵簪上,也不知她是有心還是無意,用的發簪正是他之前鬼迷了心竅送給她的那一支。

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孫兒明白。”他就要走。

阿彩卻起了身,“夫君,我送你。”

她牽着九兒同老夫人告辭,跟了上來,沈昭走在前頭,也沒放緩腳步。

阿彩也沒多說,只是加快了腳步。

送沈昭到了門口,阿彩喘氣有些急,簪子上的流蘇只是輕晃,“夫君慢走。”她也不管沈昭是不是冷着臉,仍舊溫溫柔柔的微笑着。

一見她這樣,沈昭就覺着牙酸,“不必送了,回去吧。”

“你們出發了,我就回去。”阿彩彎腰給九兒整理着額上的頭發,“你今日也要好好念書,知道嗎?”

門口不止有沈昭的坐騎,還有送九兒去學堂的馬車。

送九兒上了馬車,又吩咐過跟着九兒的婢女,“晌午不許她多吃糖了,她方才有些咳嗽,記得只能喝熱水,別喝涼水。”

沈昭也翻身上了馬,冷眼看着阿彩交待,在阿彩看向他之前,打馬而去。

阿彩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輕嘆一聲,這一日到底還是來了。

也不知這讨厭鬼到底抽什麽風,作什麽怪。

就是祖母那兒,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她傷了心。

行至了一段路,九兒正在背誦今個兒先生要抽背的課文。背得前一句,就忘了後一句。

忽而馬車停下,窗前簾帳被撩開,沈昭行在窗外,他略微彎腰,遞了一樣東西進來,“我上回折斷了你的劍,今日就賠你一柄。”

他示意婢女接過,婢女可不敢接,九兒卻是撲上來,搶過了那柄足有她手臂長的鐵劍,頭一回沒有對沈昭生氣,“真的是給我的?”她哪裏摸過真的,只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比她的小木劍強上百倍。這是摸上去就愛不釋手。婢女在旁,臉都僵了,“四姑爺,這可使不得 。”

沈昭沒理會,只說了一句,“此劍沒有開刃,但你不許拿出來随意傷人,可明白?”

“好,謝謝四姐夫。”九兒胡亂點頭,揮着小劍,興高采烈。

沈昭笑了一下,很快冷下臉,他放下簾帳,自打馬離去。

“我的小祖宗,快收起來罷,一會兒入了學堂可不能拿出來,小心先生打你手板心。”婢女簡直是快要吓暈過去,哪家的小姑娘拿着真刀真槍揮來揮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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