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沈老夫人是老毛病了,心裏不舒服,身上就不舒服,照舊過問了一回阿彩,可有找着九兒,阿彩為着寬她的心,就說事情已經有了眉目,相信再過不久就能找着人。

沈老夫人将信将疑,“昭兒,你若是公務不忙,你就幫着找找。”

“您放心,我知道。”沈昭答應了,他瞥了一眼阿彩,見阿彩只低頭斟茶,根本也不看他,心裏莫名覺着煩躁。

她憑什麽生氣,這段時日被耍的團團轉的人,整日裏不得安生的人,明明就是他才對。要生氣難道不該是他生氣才對嗎?

沈老夫人又交待了一些後日中秋宴的事情,說衣裳叫人給他們新裁了一身,待會子就去試一試看看合不合身,又說見着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和和睦睦的,她心裏就覺得寬慰。

說了一會子話,她就有些疲倦,沈昭端着湯藥伺候着她服下藥後,就同阿彩退出了老夫人的卧房。

沈昭手下的人審訊手段了得,不多時就讓人畫出了劉武口中那人的畫像,送來後,沈昭吩咐下去,讓親信拿着畫像私下去賭坊尋人。

“夫君,你不必幫我的。”等沈昭的下屬退出書房後,阿彩方才開口,“那是我妹妹,我會找到她的。”

是要和他從此劃清界限,井水不犯河水?沈昭聽着就來心煩氣躁,“我不是幫你,我是為了祖母,夫人方才沒聽祖母提起讓我幫着找人嗎?”

“既然夫人不願讓我幫忙,為何不在祖母面前拒絕?”

“看來,夫人也是個口是心非之人,并不是真孝順。”

“你……”阿彩惱怒,話到了嘴邊卻又硬生生憋住,深吸了一口氣,又恢複了理智,疏離客氣,“既如此,那就多謝夫君了。”

“我就先回房了。”

“夫君好好休息,我出去讓人送熱水來。”

她微微颔首,就要走,又叫沈昭抓住了手腕,這回沒旁人在,阿彩仍舊客客氣氣,也不掙紮了,“夫君還有別的吩咐?”

Advertisement

她倒是脾氣收縮自如,讓人自嘆不如。

沈昭也不知他在想什麽,為何要将人留下,想不明白,或者是懶得想,所以他幹脆将人拉近,抵在他胸膛,擡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着他的眼睛,“夫人就沒有別的話要和我說?”

阿彩輕聲問:“夫君想聽什麽話呢?”

“随便夫人說什麽都可以,夫人口齒伶俐的很,不是挺能說的嗎,為夫自愧不如。那。”沈昭不無嘲諷。

阿彩也不生氣,她溫溫柔柔一笑,“說起此事來,我還要與夫君道歉,之前是我病了,方才言行有錯,我如今已經痊愈,日後再不會如此,還請夫君見諒。”

她生來就是一雙笑眼,沈昭倒是想起來從前二人定親第一次見面時,她也是這樣,遠遠地看着他笑了一下,和現在的笑臉一模一樣。

可她不是這樣的,他見過她真心笑起來的眼睛,也見過她惱怒時皺起的眉,還見過她非要和他争出個高低時,不服氣而氣鼓鼓的雙頰,微皺的鼻梁。

都不是她現在的樣子。

他只想撕碎這一副溫柔體貼的假面。

偏偏她還在善解人意,“我日後再不會給夫君添麻煩,還請夫君放心。”

“那我還得感謝夫人如此體貼?”沈昭眉頭深皺,他應該高興不是嗎?再也不會有人給他無事就添麻煩,瞎折騰。

“夫君不必客氣,我本該如此。”

“夫君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阿彩又問,她現在滿心疲倦,只想要回房同她堂兄将今日之事去一封信。

腰上的桎梏徒然一松,阿彩朝着沈昭微微一笑,轉身就朝房外走去。

阿彩剛走出去,才走了兩步卻又停下了腳步,擡頭看天,忽而就有一滴碩大的雨滴落進了她的眼裏,她忍不住一眨眼,雨就順着她的臉頰流淌。

她伸手去擦,又見陌生青年男子匆匆走來,見着她一愣,拱手行了一禮,阿彩颔首還了一禮,低着頭匆匆離去。

聽見有人叩門,沈昭下意識以為是阿彩,叫了進後,卻見是常蓮,理智告訴他的确如此,麻煩精不可能會再回來。看來不是麻煩精有病,是他有病,他竟會覺着失望,他深吸一口氣,“有消息了?”

常蓮簡明扼要,“是,大人,青陽觀果真有動靜。”

“不過那位觀主一直不曾踏出道觀一步。”

沈昭安靜聽着,青陽觀觀主多年來常住道觀,很多年都不外出了。

倘若她真有不臣之心,何必等到如今,對她又有何好處?

“可要讓人将青陽觀嚴加看管?”常蓮又問。

沈昭這才擡眼看他,“那位觀主是何身份,你難道不知?”

“屬下知錯。”常蓮自知失言。

那位觀主可是先帝的女兒,淵帝的親妹妹,夏朝長公主。

她是嫁過人的,驸馬不是別人,正是出自清河崔家。

當年崔家上下,無論老幼,皆被斬首示衆,但公主自是不在此種,淵帝賜下一座道觀,讓她從此在道觀中清修。

二十多年過去,她從不曾踏出道觀一步。

淵帝又沒褫奪長公主的封號,自從那日行刺者喊出是為崔家報仇一事,淵帝又豈會不往長公主身上聯想。

“讓人守着山門,不可入觀打擾。”

常蓮一事接一事彙報着,“中秋宴那日的布防,已經按照您給的輿圖重新安排下去。”

“衆人皆知。”

阿彩回房提筆寫了一封信,将她今日查到的消息詳細記錄,封好口,“寶瓶,你快些将信帶回去交給大哥哥。”

“是,姑娘。”寶瓶接了信,打了傘匆匆出門去。

寶瓶出去,阿彩方才揉了揉眼睛,方才叫那雨滴砸進了眼裏,就一直像是有沙子在磨眼睛,很是不舒服。

“姑娘別傷心,九兒福大命大,一定會回來的。”寶書進來就見她紅着眼睛,就要給她遞帕子。

“我只是眼睛不大舒服,你去拿鏡子給我瞧瞧。”阿彩站在門口,見着不知何時又起的雨,揉着眼睛,她這幾日沒好受過,可也從沒哭過。

她照着鏡子,開始只有右眼不大舒服,她揉了兩下就揉紅了,這會子左眼也一樣,紅彤彤的,的确像是她哭了一場。

眼淚有什麽用呢?掉幾滴淚就能讓九兒平安回來,那她很願意将眼淚流淌成一條河。

“姑娘眼睛不舒服,要不要叫蒼術姑娘過來看看?”寶書又問。

阿彩嘆氣,“罷了,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也不是很疼,可能就是我累了,才忍不住揉眼睛。”

“那好吧。”寶書只好作罷,“今年當真是流年不利,眼見着馬上就是中秋,又開始下雨,後日會不會連月亮都看不到。”

上官青楓收到信展開看過,果然如同他所想,那內奸既然不在上官家,那麽肯定就出自沈公府。

可依着阿彩的性格,她從不曾同人結怨,到底是何人在背後指使着一切,出自于什麽目的?

他提筆寫了回信,交給寶瓶,“如果此人最終目的是阿彩,那麽九兒現在肯定沒有出事。”

“告訴她,不要太擔心。”

“是,大少爺。”寶瓶正要走,又見五郎匆匆忙忙跑過來,“大哥,出事了。”

“你沉穩些不行嗎?”上官青楓止住他,又吩咐寶瓶,“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

“是,大少爺。”寶瓶拿了信告退。

上官五郎憋着話,見寶瓶走了,立刻倒豆子一般,“大哥,王六從惠州回來,那邊說三哥早就動身回京,算算時辰,三哥就該昨日下午回到汴京。”

“當真?”上官青楓慶幸,他方才幸而攔住了五郎的話。

而今他不得不多想,他三弟還未回汴京,與九兒失蹤一事可有關系。

不應當這麽湊巧,短短時間內,阿彩的親哥哥,和最在意的小妹就都出現了意外。

“若是你三嫂問起,就說三郎在惠州被公務絆住了腳,要晚些回來。”上官青楓說道。

夜裏,阿彩換了衣裳就吹了燈躺下,沈昭之前就派人來告訴她,他今夜有公務要宿在書房讓她不必等他回房。

她什麽也沒說,還叫人準備了夜宵送去,體貼的很。

只是她睡不着,從九兒失蹤那日起,她就很就沒有睡着過了。

如今她有了些眉目,知道九兒必定還活着,心裏有安慰,卻也害怕再快些驗證她的猜測,那麽九兒就會出事了。

後日,中秋宴上,她必定要去驗證她的猜測,倘若是真的,對方到底是想要什麽呢?她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對才惹怒了對方,她想到了一點,但又覺着荒謬。

她如同從前每次心裏煩躁的時候一樣,轉動着手腕的珠串,只是如今珠子少了一半,就覺着手腕空落落的。

沈昭派去的人,拿着劉武口述的畫像去了賭坊尋人,是找到了有人說見過此人,但如今這人早已經離開汴京,不知去向。

阿彩安靜在旁聽完後,說不上是失望更多還是早已料到。

沈昭伸手拿了紙筆寫公函,阿彩瞥了一眼,看見了他手腕上的珠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