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想多了”
“你想多了”
再次來到雜志社，蘇非破天荒地發現主編的位置上是空的。主編一向敬業，不論何時都能在工位上找到她，這個跡象實在不尋常。
幸好校對編輯小吳在，于是蘇非詢問他是怎麽回事。
“蘇非，以後你要找新的主編審稿了。”小吳撓撓頭，遺憾地告訴她。
“新主編……什麽意思？”
“主編病了，無法勝任這份工作了。”
“病了？”
蘇非震驚。上次來的時候主編還好好的，看上去已經從失戀的打擊裏走了出來。怎會突然就病了？
“據說還是很罕見的病，來勢洶洶。”小吳嘆了口氣，“主編那麽瘦弱，也不知能不能扛過去。”
“那她以後還會回來嗎？”
“我也不知道。”小吳眼裏露出了對未來的迷茫，“老板已經找到了新的主編，聽說很快就會上任了。”
蘇非沒有說話，但臉上滿是遺憾。
“唉！”小吳再次嘆了口氣，“說實話，我還是懷念主編在的日子，雖然總是加班，但我卻一點也不覺得累。因為她可以讓我看到夢想一點點被實現的樣子，讓我對未來充滿希望。她走了，我也不知要怎麽幹下去了……”
蘇非擡頭望向小吳，眼裏露出驚訝。小吳從來都是埋頭工作，還是第一次表達內心的想法。她也一直不知道，小吳竟然對主編有這樣深厚的感情。
看着小吳疲憊的臉，蘇非發現他的黑眼圈又深了一些。
“最近的工作很累嗎？”蘇非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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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累。”小吳揉了揉眼睛，笑了，“但沒什麽。”
和小吳談過之後，蘇非離開了雜志社。
離開前，她要來了主編的私人電話，撥了過去。
“喂？”熟悉的聲音，卻有氣無力。
“主編，我是蘇非！”
“蘇非啊……是不是去交稿的？對不起啊，我不在那裏了，以後沒辦法幫你修改了……”
“主編。”蘇非打斷了她，“我聽說你病了……”
對面的聲音消失，緩了一會兒，才又接上話。
“是啊，我也沒有想到。我從小的夢想就是當一名編輯，辦一本銷量最高的雜志，把我喜歡的作品全部推給大家，可惜再也實現不了了……”
主編的聲音是那樣柔和，可蘇非卻越聽越難受。
“別這樣說！”蘇非阻止了她，“你會好起來的。”
“嗯，我會的。”主編平靜地答應。
“我，我可以去看你嗎？”蘇非問道。
“好啊！”主編欣然同意。可下一秒，電話那邊傳來了一些極大的動靜，人聲和機器聲混合在一起，雜亂不堪。過了好久，才再次聽到主編沙啞的聲音：“對不起啊蘇非，醫生說我需要靜養。”
“是嘛……”很久以後，蘇非才得以給出反應，“那等你好一些我再去。”
“好。”主編沒再拒絕。
可誰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好一些。她們的約定不像約定，反而像是永別。
回家後，蘇非一直悶悶不樂。與何楚的通話也心不在焉。
“蘇非，你還在嗎？”何楚很是無奈地問。
“我在。”蘇非連忙回神，“剛剛說到哪裏了？”
“說到我們周末要一起去看電影。”雖然無奈，但何楚還是耐心重複了一遍。
“太好了！”蘇非強裝雀躍，“這可是我們第一次一起去看電影，我要好好準備一下。”
“你剛剛已經說過一遍了。”
蘇非頓了一下，趕忙掩飾尴尬，“那我們一定要選一部非常浪漫的愛情電影。”
“這句，你剛剛說過兩遍了。”
“……”
最後，何楚選了一部愛情電影《腦海中的橡皮擦》。
韓流之風正盛行，影院坐滿了情侶。大家都抱着觀賞一個纏滿悱恻的愛情故事的想法來到這裏，就像他們一樣。
電影開場，熒幕亮起。
蘇非被故事所吸引。那是一個浪漫的開場，男主角和女主角因神奇的緣分而走到了一起。
黑暗中，何楚悄悄牽住了蘇非的手，蘇非用餘光望着他的側顏，用力回握。
但當故事來到中半，蘇非上揚的嘴角漸漸僵硬。
這竟不是一個令人歡喜的電影。
女主角的記憶力變差，被發現得了絕症。
冷氣吹在蘇非身上，令她如墜冰窟。
何楚發現了蘇非像冰一樣冷的手，脫下了外套披在蘇非身上。
她感到暖了一些，卻仍然無法抵擋不斷侵入的寒氣。
當看到女主角的病症發作，在男主角面前錯認愛人。蘇非承受不住，起身離開。
影院靠近江邊，蘇非一路跑了出來。江面上的風拂過臉龐，她漸漸恢複平靜。
何楚追了出來。蘇非匆忙間落下的外套，再次被披上肩頭。
“你怎麽了？”何楚溫柔地問。
“沒什麽啊……”蘇非把頭發捋在耳後，用微笑掩飾自己的失态，“影院裏的冷氣太足，吹得我頭疼。”
“冷？”
何楚左右看了看，奔向了最近的便利店。他帶着一瓶熱水回來，塞進了蘇非手中。
“還冷嗎？”何楚問。
蘇非笑了笑，搖搖頭。
“你願意告訴我嗎？”何楚的眼神關切，“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我總覺得你心事重重。”
猶豫良久，蘇非決定将主編的事情告訴他。
“我有一個朋友得了絕症……”
“雜志社的人嗎？”何楚一下就猜到了。
“嗯。”蘇非點頭，“一個很有活力的人，突然一下變得形容枯槁。”
“對不起。”何楚仍舊那麽溫柔，“如果我知道，我不會帶你來看這種電影……”
蘇非愣了愣，低下了頭。
她并非因為這些而難過。她難過的原因，無法言說。
“何楚，如果我像電影裏的女人一樣忘記了你，你會丢下我嗎？”
蘇非突然這樣問道。
何楚滿眼疑惑：“為什麽問這種問題？”
“你會嗎？”蘇非緊緊盯着何楚的眼睛，很想知道問題的答案。
何楚笑了笑，用手掌撫過她的額頭：“傻瓜，不會的，那是很小的概率。”
蘇非愣了一下，慢慢垂下了頭顱。
“可我不希望成為你的負擔。”
她用蚊子哼哼一般的聲音小聲說道。
“你說什麽？”
何楚果然沒有聽清。
蘇非大聲對着江面喊道：“如果我真的變成了那樣，我希望你可以果斷離開，我希望你永遠記住我們最相愛的時刻，永遠記住美好的我，永遠不被痛苦磋磨。”
何楚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随後轉為笑容：“傻瓜，別多想了。”
蘇非背過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淚珠。
“我知道了。”她說，“我愛你，何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