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守護神也不是萬能的……“
”守護神也不是萬能的……“
在門外見到媽媽的臉時，蘇非百感交集。
早就接受了她的不聞不問，突然間主動找來，讓蘇非在訝異之餘多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我可以進去嗎？”
媽媽的腔調高高在上，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久未謀面的女兒，而是公交車上遇到的普通人。
蘇非向後退了一步，把路讓出來。
媽媽不似妹妹。妹妹雖然也高傲，但不經意間的打量透露出她的好奇。而媽媽一直擡着下巴，眼裏是毫不關心的淡漠。
她對這裏，更像是在審視。
蘇非默默地用自己身體擋住散亂的蠟筆。
“囡囡來找過你？”媽媽問。
她的言語帶有一種不可置疑的威嚴，令蘇非只敢微微點頭。
“她被我慣壞了，總是撲在學業上，對人性一竅不通，也不會分辨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壞人……”
蘇非擡頭，目光充滿了驚訝：“你這樣說是什麽意思？”
“我知道你嫉妒她。”媽媽在房間中央立定，仿佛一個審判者，“可你不應該把她的額頭弄破，她還是一個小姑娘，正是愛美的年紀。”
“可那都是因為……”
“夠了！”媽媽打斷了她，“不必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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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還是像從前一樣，不肯聽她說完。
蘇非低下了頭，不再争辯。
媽媽從包裏拿出了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在了蘇非面前的茶幾上。
“自從你父親去世以後，是我一直出錢撫養你長大的，所以，我不欠你什麽。”
媽媽直起身來。
“這些錢，希望你收下，以後不要再去找囡囡麻煩。”
蘇非心裏微弱的火星徹底被澆滅。
即便她已經長大，即便她努力生活，即便她從來沒去找過她們麻煩，但她在母親面前永遠都是弱勢。
弱勢，所以可以随意安上不存在的罪名。
她的脖子也在争搶照片的過程中被劃傷，可她從沒提過。她也是一個小姑娘啊……
“知道了。”蘇非毫無表情說道。
媽媽高傲地點了點頭，離開了這裏。
媽媽的出現像一陣龍卷風，猝不及防地來，猝不及防地走，只給蘇非留下了一片狼藉。
蘇非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跑去廚房找來空氣清新劑朝着媽媽站過的位置拼命噴灑，仿佛這樣就能将她留下的氣息掩蓋。
男孩不聲不響地站在蘇非身後，默默地注視着這一切。
房間中的味道濃烈到嗆鼻後，蘇非終于肯停下來。她頹喪地倒在沙發上，像被抽走了靈魂。
男孩緊靠着蘇非坐了下來。
“蘇非，你沒事吧。”男孩問。
蘇非轉過頭，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對不起，吓到你了。”
男孩的眼神變得更加擔憂，他的手撫摸上蘇非的背。
“如果你難受的話，就哭出來吧……”
蘇非卻笑了出來：
“沒關系啊，我早已經習慣了。”
“可是你的樣子真的很讓人擔心。”
蘇非想了想，換了個輕松的話題：
“你不是守護神嗎？你們守護神界遇到這種問題一般會怎麽辦？”
男孩摸了摸腦袋，愣住了：“我們守護神界也沒有辦法。守護神不是萬能的。”
蘇非“哦”了一聲，躺了下去。
原來守護神也沒辦法讓一個本就不愛她的人停止傷害。她以後盡可以死心，不必再妄想媽媽有一天會回心轉意。
“蘇非……”男孩欲言又止，仿佛有話要說。“她，她……”
“你想問什麽就問吧！”蘇非說道。
“她為什麽這樣對你？”男孩問。
蘇非閉上眼睛，從前生活的畫面跳了出來，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中回旋。
“可能因為她不想和以前的生活扯上關系了吧……”
“為什麽？這不是否認過去嗎？”
“因為她以前過得很累。”
“很累？”
“我爸爸有病。這裏。”蘇非指了指腦袋，悠悠說道，“他會半夜大叫着跑出門，一消失就是半個月。他會用匕首傷害自己，有時候還會連累別人。他會帶着我一起出去，然後把我忘在很遠很遠的田野上，讓我自己哭着找回家門。”
男孩睜大了眼睛，臉上的震驚無以複加。
“後來呢？後來怎麽樣了？”
“後來的某一天，他跑出去，再也沒有回來。所有人都來到了我們家，他們抱着媽媽痛哭，他們看着我的眼神充滿了同情。那時，我就懂了，他不會再回來了。”
蘇非緩了緩回憶帶來的痛苦，繼續說道：
“再後來，媽媽就離開了。離開那天，我看到她臉上露出了我從未見過的表情，那是輕松的表情……她給了我一筆錢，告訴我這是能為我做的最後一件事，從此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再次見面便是今天。”
男孩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複雜的表情，同情中混雜着悲傷。
“蘇非，這不是你的錯……”
蘇非自顧自地說着：“那天，我聽到妹妹指着我的腦袋說裏面有一顆定時炸彈，我的腦子裏好像真的有什麽炸開了，一個聲音對我說，推開她，推開她，奪回屬于我的東西。然後，我就推了她。”
蘇非轉向男孩，眼神憂郁。
“他們說這種病是遺傳的……”
“我會變得像他一樣。忘記自己深愛的人，忘記要承擔的責任，給身邊的每一個人帶來不幸。”
蘇非捂住了臉龐，從指縫中露出變形的聲音：“我該怎麽辦？”
男孩愣住了，眼神充滿了歉疚。
“對不起，蘇非，我也不知道……”
蘇非又突然笑了出來。
”沒關系啊！我知道，你們守護神也不是萬能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