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想照顧你一生
“我想照顧你一生。”
新主編很快走馬上任。據小吳說，他是老板花重金聘請的人才，履歷豐富，資歷高深，一來便大刀闊斧進行改革。
蘇非拿着自己的稿件，忐忑地來到了他的辦公室外。
主編辦公室已經不複原來的樣貌，玻璃由透明改為磨砂材質，牆上的日程表被揭下，換上了考勤和績效，每個人的工作狀況都能一眼看清。
敲門三聲後，她收到了進去的指令。
“您好，我是蘇非，聽說您要見我。”
新主編是個中年男人，身材健美，能夠看出很強的自我管理能力。說話間，他一直翻看文件，不曾擡頭看一眼。
“蘇非？”
“是的。我是愛情專欄的作者。”
“是你。”
新主編終于擡起頭來。可蘇非心裏卻出現不好的預感。
“很抱歉的通知你，我們決定取消與你的簽約，以後不再使用你的稿件。”
“什麽？”盡管預料到不是什麽好事，但蘇非還是被他的絕情所震驚，“是我畫得不好嗎？”
“委婉地說，你畫得确實不夠好。你的漫畫發表在愛情專欄，可是一點讓人心動的感覺都沒有，平鋪直敘，太過無趣。”
“我可以改的……”蘇非喃喃道。
“怎麽改？”新主編犀利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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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可以改劇情，可以改人設，只要別取消簽約，我什麽都可以改！”
“呵……”新主編笑了一聲，“看來你真的不懂現在的人喜歡看什麽。”
“啊？”蘇非露出茫然的表情。
“恕我直言，雜志社過去效益如此之低，都是因為前主編不懂潮流，引進了一批不懂潮流的作者，你算其中最典型的一
個。”
新主編将一本競品雜志擺在了蘇非面前。
“不如看看銷量高的雜志是如何做的吧！”
蘇非一眼掃過，望到了清涼的衣裙和暴露在外的大腿。
“您是說，要改成這樣嗎？”
“我只是提出建議，最終決定，要由你來下。”
“對不起。”蘇非低下了頭，“我畫不來。”
新主編露出了然的微笑，後仰靠在了椅背上。
“那我也只能說抱歉了，蘇非小姐，你的漫畫是我們需要抛棄的一種。”
蘇非僵硬地走出了雜志社的大門。
站在門口，向後回望。
以前的海報早已換成新的風格，曾經的獎章也被撤了下來。雜志社不再是她熟悉的樣子，也不會再變回去了。
蘇非遺憾地嘆了一口氣，離開了這裏。
咖啡館裏，蘇非緊緊地握住電話，仿佛在等待着什麽。
鈴聲一響，蘇非飛快接起。
“您好，是蘇非女士嗎？”
“是的，”
“你的作品和簡歷我們已經看過了，經過慎重的考慮，我覺得……”
“請說。”
“你的風格和我們雜志并不适配。”
“是嗎……”
“雖然目前無法接收您的稿件，但将來也許有合作的可能。”
“好，我知道了。”
蘇非沮喪地挂斷了電話。
這是被拒絕的第23次，她感到心都要麻木了。
蘇非從咖啡館裏走了出來，步行至江邊。坐在長椅上，她看了一下午的江水奔流。
太陽落山，何楚打來了電話。
“親愛的，你在哪裏？”
“我在江邊。”
“江邊？去寫生嗎？”
“……嗯。”
“好，我去接你。”
何楚語氣興奮地留下了一句話，匆匆挂斷。
蘇非低下頭，雙手掩面，指縫間傳出低聲的抽噎。
過了許久，預感何楚即将到來，蘇非松開手，挂上了面具般的微笑。
何楚帶着蘇非來到一家西餐廳。
餐桌上放着燭臺，燭火搖曳，将何楚的側臉襯得更加英俊。耳畔傳來鋼琴聲，舒緩的調子使人心情平靜。
可她卻無法平靜。
幽暗的氛圍令她想起被拒絕的夜晚。而服務生所穿的西裝，令她想起了那位否定她的新主編。
服務生端上了一塊蛋糕。
“今天是我們的周年紀念日。”何楚笑盈盈地看着她，“我有個好消息分享給你。”
“什麽好消息？”
“我升職了。很快要出國培訓，提升經驗。”
“哦。”
蘇非将話咽了下去。她本想将自己失業的消息說出來，可現在卻無法開口。她好像不應該在這個高興的時刻說一個掃興的消
息。
何楚從身後取出了一束鮮花，遞給蘇非。
“這個，送給你。”
“謝謝……啊！”
在觸碰到花束的一瞬間，蘇非突然看到服務生的手長出了長長的指甲和灰色的毛發。她吓得扔掉了花，跌回了座位上。
“你怎麽了？”
何楚露出詫異的眼神。他撿起花，順着蘇非的視線看了過去。那裏站着的服務生無辜地眨了眨眼，表示不解。
蘇非晃了晃腦袋，發現服務生又恢複了正常。她搖搖頭，從何楚手中把花拿回來。
“對不起，我太緊張了。”
何楚笑了笑，拿出了一個小盒子。盒子打開，裏面的戒指閃閃發光。
“我想照顧你一生。”何楚深情說道。
服務生走了過來，打開了香槟。
他的影子投射在白色桌布上，随着燭光搖晃，蘇非看到，身旁的人影逐漸拉長，頭上長出了尖耳，嘴中伸出尖牙。
“啊！”
蘇非驚吓地站起身，椅子倒地，發出巨大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何楚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無聲地問詢。
“對不起，我去趟洗手間。”
蘇非找了個借口，逃跑似地離開了這裏。
冷水拍在臉上，蘇非得以冷靜下來。
離開前，她再次看向服務生，服務生一臉錯愕，仿佛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她到底怎麽了？
以前她總是看到爸爸對着牆角的蟲子莫名其妙地尖叫，卻從不理解。
蘇非揉了揉發紅的眼睛，難道真如他們所說，她要步爸爸的後塵？
兩個女生從隔間裏走了出來，一左一右将蘇非夾在中間。
“餐廳好像有人在求婚耶！”
“是哎，我看到了，好浪漫！”
“不知道結果怎麽樣了。”
“當然是答應咯！這麽用心的準備，哪個女孩子可以拒絕啊？”
兩人聊着天走掉了。
留下蘇非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沒有人可以拒絕，是嗎？
蘇非邁着虛弱的步子走了出來，何楚關切地迎了上來，将她扶了回去。
“對不起，身體突然有些不舒服……”蘇非向何楚解釋。
“沒關系，都怪我沒有注意到。”
何楚把衣服披了上來，語氣依然那樣溫柔。
服務生再次捧上戒指。
何楚将鮮花塞進蘇非的懷中，拉起她的手，将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
鋼琴忽然變成了歡快的曲調，周圍的人都站了起來，友好地為他們鼓掌。
“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好嗎？”
何楚抱住了蘇非，用最輕柔的語氣在她的耳邊問。
“好。”
蘇非落下淚來，把頭深深埋進何楚的肩膀。
方才，透過何楚的肩，她看到服務生的眼睛冒出了綠光。他完整地變成了一只狼面人身的怪物，混在人群中，像狩獵者般凝
望着蘇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