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荒郊野地的突然冒出來個大美人
第2章 荒郊野地的突然冒出來個大美人
崔衍一臉詫異。
司馬廉拍着自己大腿道:“怪我怪我!以前總覺得這些東西很無聊,我從來也沒好好學!我就是個學渣!”
“陛下不必自責,少時誰不貪玩?從今起用功,為時未晚。”
崔衍說完又笑了,這也太荒謬了,我是來勸學的?
“哎呀你不知道,這些老頭們根本不好好教,天天就讓我背書,不是《左傳》就是《戰國策》,也不給我解釋解釋都什麽意思!”
崔衍剛才看他那筆字,就知道這小皇帝連開蒙都沒開透徹,夫子們按照尋常讀書人的學齡層次來教他,确實毫無益處。
既然食君之祿,既然難得面聖,那就教教他罷。
反正不用侍寝了,一晚上也能講個兩三篇。
崔衍嘆口氣,席地坐在案前:“陛下若不嫌棄,臣願為陛下解惑。近日背到哪兒了?”
司馬廉卻不幹了:“你給我解釋經書,能有什麽用啊?還不如給我講講,現在到底什麽情況?”
“臣愚鈍,不知陛下想知道……什麽情況?”
“就是……朝堂上的情況啊!當皇帝需要知道的情況。”司馬廉湊近他,低聲說:“我不敢問,怕他們把我當傻子!”
崔衍恍然大悟,原來這小皇帝是怕自己被身邊人蒙蔽,便将當今四方時局與官場勢态大致說了一二。
司馬廉聽得雙眼放光,追着讓他繼續講。
“臣位卑人微,按例不得妄議朝政……”崔衍怕說多了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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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大官?幾品?”
“臣……腆領荊州別駕從事史,從六品。”
“從事什麽?那是什麽官?”
崔衍這才意識到,小皇帝真的是,完完全全啥也不懂。
只好給他從三省六尚書,講到九品中正制。
講着講着,又發現他連他祖上怎麽得的江山都不知道,便又從前朝戰亂,一直講到先帝駕崩。
直講得口幹舌燥,頭暈眼花。
司馬廉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在紙上瞎寫亂畫,像是在記錄。
到了後半夜,崔衍實在講不動了,小皇帝便讓崔衍在龍榻外面的陪床睡了一夜。
第二天崔衍一睜眼,司馬廉已經湊在他眼前:“昨天崔老師說,我那三個舅舅擁兵自重,然後呢?”
接下來幾天,崔衍被留在重華殿,除了吃飯睡覺洗漱,就是被小皇帝拉着問各種問題。
司馬廉不知為何不想讓旁人知道他們在說什麽,每次都把宮女閹人打發的遠遠的。
外面傳進來的飯菜,漸漸從尋常的六葷八素,變成了羊鞭牛腎,冬筍韭菜,每天還有太醫院送的各種湯藥油膏。
崔衍哭笑不得,平白擔了這以身事君的罵名,誰會相信,崔某竟是憑真才實學在給小皇帝當師傅。
直到一天深夜,司馬廉呆望着天花板,對崔衍說:“崔老師,暫時沒別的問題了。”
崔衍如釋重負。
可小皇帝還惦記着“八王之亂”,非讓崔衍去給他查哪八個王會謀反。
“陛下恕罪,并非臣有意推脫,此事确實不能查。莫說臣人微言輕,無力過問宗室,即便能查,陛下就不怕打草驚蛇?說不定諸王原本并無反意,咱們懷疑刺探,把人家逼得反了,豈非……”
“你說得對!不能明查,只能暗訪!”
“要不這樣,他們不是讓我選秀嘛,你就假裝替我去看看這些宗室之女,長得怎麽樣,文化水平怎麽樣。他們肯定巴結你,拉攏你,你不正好可以摸摸他們的底?”
崔衍一時無言以對。
小皇帝竟然聰明了一回。
可這樣一來,我吳郡崔氏世代忠良、詩書傳家的名聲,可就毀盡了。
我崔衍不僅“以身事君”,還替你四處物色美人?
這也太荒唐了吧,夠得上“名垂青史”的了。
崔衍看出這小皇帝四六不懂,只得将大白話講給他聽。
“陛下,網羅秀女之事,理應是由內侍閹宦操持。臣乃一外臣,又資齡尚淺,怎可插手此事……”
小皇帝皺起眉,面色不悅,嚷道:“那算了!等他們造反,把我殺了算了!”
崔衍趕忙跪下以頭點地。
“崔老師,我答應你,你把這事兒辦了,我就招你回來,當那個太史令,還是太常令的?反正你已經是我老師了,到時候肯定給你個名份!”
罷了罷了!
崔衍豁出去了。
“臣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崔衍領了五品給事黃門侍郎,帶着他幫小皇帝拟的、能讓他在宗室諸王面前說得上話的“保命文書”,不日便動身南下。
行至梁州與益州交界處,正當酷暑,一行人每日只能在午前和傍晚天色旖旎的時分抓緊趕路。
這日晌午,衆人在官道邊的水鋪用罷午膳,軍士行腳人困馬乏,都歪在林子裏休息。
崔衍心中煩悶無聊,便向小二打聽當地風光民俗,談笑解悶。
忽然一陣騷亂打破了蟬鳴中的寧靜,小小的水鋪立刻變得異常擁擠。
幾個轎夫放下竹椅,椅上下來一個羽扇綸巾的白衣公子。
那人二十歲上下,身材颀長,面龐白皙清俊,一雙鳳眼流光溢彩,整個人仙氣飄飄,看得崔衍不禁屏住了呼吸。
白衣公子款款走到近前,見崔衍一副被驚豔的模樣,神情絲毫未變,沖着崔衍緩緩點頭示意,繼而又勾勾嘴角淡淡笑了一下。
崔衍倒不好意思起來,趕忙向他一拱手,垂下眼,穩住聲音說道:“公子見諒,在下冒犯了。在下吳郡崔氏,名衍,字博遠,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白衣公子也一拱手:“不敢。在下姬越。”
說完在鄰桌緩緩落座。
一個十來歲書童打扮的孩子過來,動作熟練地為他擺出一副純白剔透的玉壺玉碗。
姓姬,崔衍便心中有數了。
看這排場氣度,想是當年先帝下令從中原遷入蜀地坐鎮的姬老将軍族人。
小二趕忙上前添茶,口裏興奮地叫道:“上好的信陽蘭天玉葉,公子慢用!”
姬越嘴角一勾,淺笑中帶着些輕蔑。
這荒郊野地的,哪來的信陽毛尖,真是敢吹。
崔衍讀懂了他的笑容,剛要以此為話頭攀談幾句,卻見姬越轉頭環顧四周,一臉警惕地打量崔衍一行人。
雖然已經深入南國腹地,但照小皇帝所說,如今局勢必是暗流洶湧,崔衍心知這一路不可掉以輕心。
姬家是鎮守西南的軍閥大姓,族中子弟自幼習武,怎會養出這樣一個十指纖纖、玉面狐貍樣的文弱子弟?
咦,崔某聲名在外,這荒郊野地的,兀地冒出個大美人,不會是……沖崔某來的吧?
倒還真對崔某的胃口。
崔衍抿嘴笑了。
“公子是在笑我嗎?”姬越聲音輕柔婉轉,崔衍覺得十分悅耳。
“崔某仰慕姬公子神仙下凡一般的姿容,只是……酷暑難耐,公子這杯熱茶,什麽時候才能喝到嘴裏呢?”
聽見他這兩句狗屁不通的話,随行的老仆不禁搖了搖頭,心中暗叫不好:“這祖宗又要犯病了。”
姬越并不答他,只把手中的羽扇又搖了搖,滿不在乎地扇他面前那杯茶,看起來雖不很想搭理崔衍,卻也并沒有感到被冒犯。
不知道看了多久,崔衍好像突然想起來一個話題,一手托着腮問道:“姬公子此行,是出是歸呀?”
“歸。”
“巧了,崔某也正要返鄉。”
“哪裏巧了?我家距此不過十裏,你,不是吳郡人士嗎?”這仙子竟單純得如同三歲小孩,眨巴着大眼直瞅着他。
崔衍垂眼笑笑,心想這勾子下得好直,真把崔某當見色失智的蠢貨了。
“公子可曾聽聞我吳郡崔氏?”崔衍也下一勾。
“不曾。我家一心向道,不問世事。”
姬越試了試茶,舉止優雅,玉手纖纖。
崔衍一邊欣賞這如畫美人,一邊暗自琢磨,姬家怎會“不問世事”?
須得同他多說幾句,說不定能從中探測出他的來意與背後之人。
老仆以為他犯了花癡,在旁低聲道:“公子,時辰不早了,趕路要緊。”
“這烈日當頭的,怎麽走?”崔衍不依。
樹下乘涼的衆腳夫剛歇得舒坦,自然屁股都不願意挪一下。
老仆又尴尬又心焦,拿眼瞅着崔衍,想對他使個眼色,崔衍卻根本不看他,只盯着他的仙子美人。
崔衍正要開口再試探幾句,姬越的書童突然指着路上叫道:“來了來了!公子!”
遠處噠啦噠啦一陣馬蹄聲,一架兩匹馬拉的大車停在茶棚旁邊。
姬越臉上終于顯出開心的樣子,等馬夫對他拜完起身,才緩緩站起來,将那杯茶一飲而盡。馬夫伸長胳膊讓他扶着,他輕身一躍鑽入車內。
書童随着馬夫爬上前座,稚嫩的聲音對其他下人朗聲說:“我随公子先行回府,你們不可耽擱太久,天黑之前必須趕到。”
衆人應了一聲,馬車已調了頭。
車輪剛動,車內突然傳來一聲極輕的“慢”。
竹簾一掀,那張俊俏的臉探出來,對着崔衍問道:“崔公子坐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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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衍:崔某時常因為長得太美而被忽略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