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兩個卿卿各領風騷

第4章 兩個卿卿各領風騷

珊瑚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親自走下車的,等他腦子裏嗡嗡的蜂鳴漸弱,聽見崔衍那一如既往溫潤優雅地聲音說:“這位是珊瑚,在益州救了我一命,以後就跟着我了。”

蕪丁對着珊瑚一拱手,看見珊瑚的面孔,心裏陡然一涼。

他口中泛起熟悉的酸苦滋味,依然能夠面不改色,卻半天沒說出一句場面話來。

珊瑚卻沒這風度,那雙能勾魂攝魄的含情目,這會兒眼角都紅了,眉頭緊鎖,狠狠盯着蕪丁。

崔衍趕緊湊過去拉住珊瑚的手,一陣刺骨的冰冷從手心一路往上,簡直要凍住他半條手臂。

“珊瑚,跟你說過的,他就是蕪丁。”

“公子可沒說他是這般人物。”珊瑚耳朵背了氣,還沒緩過來,這句話他自己聽着竟像是從遠處傳來的。

崔衍早料到珊瑚會翻臉,但真的到了這一刻,他竟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左看看,右瞧瞧,心裏居然在想,從前只道蕪丁生得俊,但沒想到,跟這天下第一美人小珊瑚站在一起,竟也不遜色!兩種泾渭分明的氣質,各有千秋,各領風騷,各……

蕪丁終于回過神來,客氣地再次拱手說:“蕪丁請珊瑚公子安。旅途勞累,請先回府歇息……”

話沒說完,珊瑚已經把手從崔衍手裏抽出來,冷冷地轉身上車了。

回府第一夜,崔衍正思忖着怎麽哄這兩個卿卿一起陪他,珊瑚卻發起高燒。

大夫看了說是舟車勞頓,水土不服,開了方子煎了藥,珊瑚卻不肯吃。

他拿出蛇谷帶來的一瓶沒剩幾粒的朱砂藥丸,非要大夫依樣給他配來。

大夫取一粒在指尖碾碎了一聞,“啊!”了一聲,重又給他號脈,深嘆一口氣:“公子切不可再用這等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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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麽毒?”崔衍一皺眉。

“是些極寒陰涼的毒蟲毒草。這位公子長年累月被這藥強壓着體內虛火,近日服的少了,壓不住了。就算老夫昧着良心給你配,卻到哪裏去尋這些毒物?”

珊瑚聞言頭一歪,揮手要大夫走開。

崔衍手搭在他額頭卻不理他,只對大夫說:“先給他退退燒吧?人要燒壞了。”

大夫又嘆一聲,搖頭道:“給他用冷水擦擦額頭胸口。”

這時蕪丁轉身出門去了,崔衍這才發現他一直站在自己身後。

大夫重又叫來紙筆,再寫一方:“恕老夫才疏學淺,毒解不了,只能給公子開這寒食散,也都是大寒大涼之物,只是毒性小些。”

崔衍拱手謝過,剛要喚人取銀子,大夫卻擺手,對着不肯看他的珊瑚鄭重道:“公子,心病還須心藥醫,單靠這些毒物,終究是飲鸩止渴,長此以往必傷及根本……”

珊瑚掙紮着背過身去。大夫見他不愛聽,就不說了,背着手就走了。

蕪丁端着一盆涼水、幾塊白棉布手巾進來。

崔衍伸手要解珊瑚衣帶,珊瑚卻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襟。

蕪丁識趣地走開了。

蕪丁在門外臺階上呆坐,手肘搭在膝蓋上,雙手交叉,抓得自己都麻了。

他是個孤兒,連這名字都是旁人瞎叫出來的。

他出生的村子叫蕪村,在他七歲那年發洪水,全村都遭了災,而後又出了瘟疫,村裏七十多口人,死的死逃的逃,他全家人都沒了。

可能是他命硬吧,過了大半個月,州府派來救災的人在村裏找到了他,他竟靠搜集各家廢墟裏的零星糧食和死畜活了下來。

軍士們把他帶到縣城外另一個村子裏,交給一戶無後的老夫婦養活。

可這對老夫婦沒過兩年也沒了,他就在這客居的村子裏幹些雜活兒,吃百家飯長大。

有的人在苦難裏浸泡久了,心裏就生出仇恨怨毒來,可蕪丁卻是個例外。

他從小饑一頓飽一頓,睡在沒頂的破牆根下,流盡了眼淚,吃盡了苦,卻長成一個心地純良的剛強漢子,對這村子裏的人心懷感激。

村裏鬧了蝗災,已在軍營裏當上百夫長的蕪丁,冒死偷出閑置的軍糧運回去,險些命喪法場,所幸被崔衍攔下了囚車。

他同崔衍其實是一種人,天塌下來都沒在怕,心裏好像有極大的自信,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不覺得難。

崔衍這樣,是因為出身和天賦,從沒吃過苦,不知道苦,而他,卻是因為已經吃盡了苦,便再不覺得這世間有什麽苦了。

所有的苦,都是崔衍給的。

蕪丁早就感覺到,崔衍這人從不受感情的羁絆。

他跟那些官場上的朋友,要好的時候稱兄道弟,甚至叫到家裏來連日宴飲,喝倒了都能卧在一個榻上,可轉眼間有了利益的分歧,便毫不猶豫棄之如敝履,心安理得地将人推下火坑,沒有一絲不忍與尴尬。

崔衍從不遮掩地流連堂館,在外應酬時也不介意與人互薦枕席。可他從沒對任何人付出過哪怕一點點的真情實感,仿佛他根本沒有心。

蕪丁卻什麽都給他了,一點兒都沒給自己剩下。

明知崔衍只把自己當成個玩伴,蕪丁卻認真沉湎于他給的片刻溫情,盡管這溫情有時也很殘酷。

有一回兩人正纏得緊,崔衍得意起來,竟跟蕪丁敘說他前日與堂子裏某小倌辦事的新奇體驗。

蕪丁聽着實在紮心戳肺,忍不住帶着哭腔喊了句“大人抱緊我!”

崔衍卻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懶得理會,只當成是沖鋒的號角,自顧自快活起來。

兩年了,大概是厭了,膩煩了,所以出去一趟就帶了個新人回來。還是這麽個妖精似的美人。

要是哪天嫌我礙事,随手打發了我,那我就不用活了。

夜涼如水,萬籁俱寂,蕪丁聽着自己心跳的聲音,連自己要吊在哪棵歪脖子樹上都想好了。

崔衍輕聲細語的聲音時不時從裏面傳出來,一句也聽不清。

不知過了多久,門突然推開,崔衍竟親自端着水盆走出來。

蕪丁趕忙站起來,差點兒沒站穩。

“阿蕪,你可……”

“我知道。”蕪丁接過盆轉身便走,腳麻得每一步都像是在踩刀子,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等蕪丁換了一盆水來,崔衍已經回到房內。

蕪丁在門口猶豫了片刻,覺得實在不便出聲叫喚,只好硬着頭皮蹑手蹑腳走了進去。

珊瑚已經睡着了,看樣子燒退了些。

崔衍浸了一塊手巾,擰幹搭在珊瑚額頭上,然後回頭招呼蕪丁跟他一起坐在榻前。

“阿蕪是不是吃醋了?”崔衍輕聲說。

蕪丁一驚,轉頭正好對上崔衍笑得彎彎的眼睛。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臉啊脖子啊耳朵啊,都燒起來。

“他呀,是個可憐人。毒蛇,你聽說過嗎?他是那裏邊的毒餌。”

蕪丁驚得差點站起來,被崔衍扶在他腰上的手給按住了。

崔衍食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接着說:“阿蕪放心,他若真要害我,我現在早就涼了。我只是不忍心,不想讓他回那裏再受摧殘……”

“阿蕪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了?”崔衍又笑得燦爛,一邊笑,一邊把蕪丁臉掰過來要親。

蕪丁雖然心裏也壓着一團火,但旁邊就躺着條陰森森的冷血動物,他覺得太別扭了,脖子一梗,躲開了。

“阿蕪生氣了。”崔衍擡擡眉毛,嘆了口氣。

“沒有,我……怕吵醒他。好不容易睡着了……大人累了半宿……”

崔衍突然轉身撲進他懷裏,兩人胸口緊貼着紮紮實實抱在一起。

蕪丁聽見咚咚咚的心跳聲,不知是他的還是自己的。

崔衍抱了一會兒,手不老實起來,在蕪丁身上一陣亂摸。

蕪丁畢竟力氣大些,稍一使勁便掙脫了,紅着臉跑了出去。

珊瑚燒了三日,時而渾身滾燙,時而通體冰涼。

崔衍又請了兩個大夫看過,都沒說出什麽新鮮道理,好在第三天夜裏珊瑚竟不燒了,還主動要了茶飯,吃了便沉沉睡下。

崔衍倒一點不累,當天晚上便要蕪丁在他房中留宿,兩人久別重逢自然幹柴烈火。

幸而珊瑚昏睡過去,沒聽到崔衍“阿蕪阿蕪”浪叫了半宿,否則恐怕人當時就沒了。

珊瑚不得己将朱砂丸換了寒食散,調養了半個多月才終于又活過來。

崔衍見他臉上有了血色,免不了去招惹他。

珊瑚以往被迫在床笫間謀生計,別的什麽也不會,只能在那件事上得到點人生樂趣,遇上崔衍這種行家裏手,那真是如魚得水,兩人大白天碰上了,就能關起門來鬧一個時辰,夜裏更是動辄折騰大半宿。

自從換了藥,珊瑚的腦子越發不好使了,崔衍又正饞他,花言巧語随口就來,把他哄得暈頭轉向,成天“崔郎”來“崔郎”去,叫得甜蜜。

蕪丁冷眼看着,只覺得他可憐。

珊瑚大病初愈本就脆弱,要是哪天看清了崔衍的薄涼,美夢一醒,怕是命不久矣。

也許是同病相憐吧,崔衍出門辦事時,蕪丁就很自然地照顧起珊瑚。

沒幾天珊瑚也看出蕪丁不是壞人,漸漸地眼裏沒了刻薄妒嫉。

可他畢竟吃藥吃壞了腦子,情緒不受自己控制,時常好好的就突然哭起來,對蕪丁說些莫名其妙的難聽話,片刻間卻又笑得像個三歲小孩,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這日崔衍去府衙當值,不回來用飯,蕪丁照例為珊瑚擺了餐,與他同桌陪吃。

珊瑚胃口不好,悻悻撥着碗裏飯粒問蕪丁:“崔郎可曾向你提及從前在家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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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與客戶私奔卻發現慘被小三

蕪丁:不不不我只是個固炮

崔衍:清早~船兒~去呀去撒網昂

晚上~歸來~魚滿倉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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