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當年是他抛下我
第13章 當年是他抛下我
“多久不來見我?一來便給我添堵。你翅膀硬了。”
劉昭沒想到後果來得這麽快,一時驚懼絕望,完全沒了主意。
司馬乾伸手拽住他後領,拖着他便往後殿去。
“求王爺垂憐……”
*
觀虛體內真氣耗盡,又一次沖頂失敗,而如幻的地藏王訣,已練到第三層。
“怪只怪你師父膽小畏縮、鼠目寸光,當年他若願助我,我又何須等到這風燭殘年,拼着這把老骨頭……”
此時如幻自覺耳聰目明,腦子比從前好用多了,不知是不是地藏王訣的緣故。
“難道不是你自己非要練這邪門武功?又有誰逼着你不成?”
觀虛“哈哈哈哈”笑得好似拉起了破舊風箱:“地藏王菩薩都救不了你的榆木腦袋!”
“你想過沒有,我這麽個癱子,是怎麽登上這峭壁?又為何被置于這與世隔絕的石室中?”
如幻眼前浮現出至清那副深不可測的面龐,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怨憤。
觀虛“呼呼”喘氣,聽上去也氣得夠嗆:“你師父跟你一樣,是個大蠢貨!除了練武,旁的一概不懂!當年若不是他抛下我,我又怎會被那賊人脅迫至此?”
如幻一點也不可憐他,冷冷說道:“不都是你自己收的徒弟?自作自受,怨不得他人。”
觀虛又笑得凄慘:“你說得對!是我活該!是我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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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閉嘴!第四層心法呢?”如幻被他恐怖的笑聲搞得心煩,出聲催促道。
“你先為我傳功護體,否則我撐不了一時三刻。我死了,後面的心法……”
如幻不耐煩地扯着他肩膀把他調轉,撐開雙掌抵住他後心。
觀虛活過來之後,又在石壁上打出一行行鬼魅般的字跡。
如幻體內虛空,四肢無力,可心意混元早已在刻在他骨血裏,像呼吸心跳一樣,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
他一邊打坐調息,緩緩用心意混元盈滿丹田,一邊默想地藏王訣的心法。
觀虛完全無法料到,他可以同時修煉兩種奇功,以為他須先花時間恢複真元,才能開始練下一層。
估摸有五六個時辰之後,如幻忽又開口:“下一層。第五層。”
觀虛正在凝神沖頂,被他這聲驚得差點出了岔子。
“師祖,我知道你聽得到。別逼我動手。”
這幾日觀虛早已看出這小徒孫絕非善類,生怕他在這時做出什麽過激舉動,只好擡手放出字跡,心裏驚詫恐懼,好不容易才把注意力強拉回來。
觀虛又一次徒然耗空內力時,如幻已練到第六層。
“師祖,我勸你別白費功夫了。”如幻進展順利,內心得意自滿:“你若能成,早成了。一遍遍重複錯誤,有什麽意義?”
觀虛內心的疑慮被他道破,仿佛被踩了痛腳,頓時勃然大怒。
“小畜生!欺師滅祖的下作東西!待我功成之日……”
如幻卻氣定神閑打斷他說道:“師祖何必激動?我的意思是,你得想個別的路子,別一味在這南牆上撞。”
觀虛“哼”一聲:“你有什麽主意,要說便說。”
“師祖都說我蠢笨,我能有什麽主意?”如幻故意惹他着急上火,以洩己憤:“等我也練至第八層,親自試上一試,才能為師祖解惑。”
觀虛內心憤懑無以言表,眼下已經情勢調轉,自己的性命捏在這小子手上,他若不肯傳功相救,熬幾個時辰,就能把自己熬死。
相反,如幻已有了金剛不壞之身,必定能撐到洞門打開之時。
除了地藏王訣剩餘的心法,觀虛已經沒有任何要挾他的本錢。
“你先為我傳功。”
“好說。”
如幻駕輕就熟,仿佛毫不愛惜自己的內力,觀虛因此更加憂慮恐懼。
*
這日崔衍晌午才起,用了午飯,蕪丁便取來朝服要替他換,他這才想起,今日約好要辦正事,去拜見太守陳恕。
劉昭事先提醒過他,這位陳老爺子是個板正人,所以崔衍一路都在心中排演待會兒見面時的禮數和用詞,都沒心思跟蕪丁瞎膩歪。
果然,陳恕慢條斯理循規蹈矩,走完流程天都黑了。
晚飯也吃得像在舉行什麽儀式。前幾天在淮南王府宴上吵鬧嬉笑的那些人,今日一個個規規矩矩,像縣學裏的生徒參加年末考。
獨獨不見劉昭。
他打聽了一圈,終于問到個文學史,說劉昭病了,正卧床休養。
崔衍笑道:“故人心,等閑變,懷章兄躲着我哩。”
心裏卻總覺得出了什麽事。
飯後崔衍原打算告辭,陳恕卻出人意料地背着人對他說:“崔侍郎若不嫌棄,可留宿一晚。本官有事請教。”
崔衍只好又故技重施,裝醉趴在案上,賴到人都走光了,才由陳恕的家奴帶着,來到他書房。
蕪丁被攔在門外,來回踱步不敢走遠。
陳恕屏退下人,請崔衍坐,憂心忡忡盯着他問:“崔侍郎有幸面聖,老夫鬥膽問一句,聖上果真如他們所說,是個……是個……”
崔衍忍不住笑了:“癡兒?”
陳恕嘀咕兩聲“罪過”,眼巴巴等着崔衍回複。
“陳大人放心。聖上年幼貪玩,讀書不用功,學問淺薄了些,人倒十分聰明機警。”
崔衍看出這老頭實是個忠君愛國的正派人,覺得沒必要讓他瞎操心,便說了幾句實話。
陳恕嘆氣道:“先帝為社稷嘔心瀝血,只留下這麽一個獨苗,百年基業全托在他一個小娃娃身上,若真如傳聞那樣,我大炎豈不……老夫行将就木,也顧不了許多,該說的不該說的……崔侍郎勿怪。”
“陳大人不與晚輩見外,拳拳之心實令晚輩感動。”
陳恕卸下端正莊嚴的神情,老态畢現,望着燭火道:“老夫曾有幸于令尊崔尚書屬下從事,令尊學問、人品俱佳,風華絕代,令老夫傾慕不已。崔侍郎頗得崔尚書神韻,想來令尊教子有方,崔家後繼有人,老夫心中欣喜,恕難見外。”
崔衍心想,原來這老頭從前惦記我爹爹,所以愛屋及烏,看我格外順眼。
“陳伯伯有何顧慮,不妨直說。”
“确有一事。按說選秀茲事,不該朝臣過問,聖上破天荒遣崔侍郎來淮南郡,可是有意立淮南郡主為後?”
陳恕所說情形,正中崔衍掩人耳目的下懷,于是崔衍假意被他言中,又作出一副不便直認的糾結姿态。
“崔侍郎不必言明。老夫只将心中所想道出,僅供參考。”陳恕鄭重說道:“淮南王司馬乾野心勃勃,又年富力強,絕非池中之物。這樣的人作為外戚,是下下之選。”
“崔侍郎要來的消息一到,司馬乾便聞聲而動,做好了萬全準備。老夫說句武斷的話,崔侍郎如今在淮南郡所見所聞的一切,都極有可能是他司馬乾設計安排好的。為把女兒送上枝頭,他必定百般讨好,甚至威逼利誘。崔侍郎千萬警醒,謹防被他利用。”
崔衍假意沉思,默然點頭。
陳恕卸下胸中塊壘,神色稍緩,親自為崔衍添了茶,耐心等他回應。
“陳大人提醒,晚輩謹記了。昨日淮南王在席上确實态度謙恭,不似傳聞中那般飛揚跋扈,想來是故意僞飾,有所圖謀。”
崔衍裝作若有所思,順着他的話說。
陳恕果然上了鈎:“何止飛揚跋扈。崔侍郎有所不知,這人性情暴虐,耳後見腮,表面上荒唐任性,其實心機頗深。他父親司馬諒老王爺與老夫私交甚厚,連他親生父親,生前都對他頗有微詞……”
崔衍聽出他話裏有話,繼續套他:“咦?司馬乾非嫡非長,若不得老王爺歡心,如何能繼承這爵位?”
陳恕不答,只定睛看着崔衍。
崔衍一貫善于做戲,先懵然回望幾秒,而後做驚訝狀。
“此人不似表面那般荒誕不羁,行事頗為穩妥,讓人挑不出毛病。”陳恕眉頭深鎖,搖頭說道。
這就是說,陳恕認為老王爺的死,與司馬乾有關,卻找不到任何憑證,無法向其發難。
崔衍心中暗自得意,崔某運氣甚好,證據此時就在我卧榻之側安睡。
這樣一來想要拿捏司馬乾,便容易了。
“陳伯伯思慮,晚輩明白。郡主應選之事,晚輩心中有數。多謝陳伯伯指點。”
崔衍站起來,躬身行一大禮,與陳恕對視點頭,二人心照不宣。
次日上午,回王府途中,崔衍一臉嚴肅地吩咐蕪丁:“劉昭為何稱病不到?阿蕪幫我查查。”
蕪丁頓了頓,才應道:“是。許是酒喝不動了,抑或應酬煩了。大人寬心。”
崔衍恢複往日嘴臉,伸手拍拍蕪丁面頰:“阿蕪為何不吃醋!你應該說,‘竟敢勾引我家大人,他死了才好!’”
“我又不是珊瑚。大人愛聽這些話還不容易?他正等着說你呢。”
珊瑚果然正對着一桌飯菜幹等着不動筷子。
二人剛一就座,就聽珊瑚說道:“那個矮子又留你一夜?”
崔衍與蕪丁對視一眼,撫掌大笑,笑完了說:“懷章兄不矮,是你太高。他沒去,稱病躲了。”
珊瑚哼一聲:“釣你呢。你該上門慰問才是。”
“我哪有空?故人頗多,應付不暇。”崔衍提起筷子,笑得嚼不動菜。
珊瑚罵一聲“缺德!”
蕪丁似乎充耳不聞,只顧埋頭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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