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大人這幾日可想我

第79章 大人這幾日可想我

不出兩日,門下省發了小皇帝的敕令,命尚書臺籌建兵部,由盧擎任兵部侍郎,首先将洛陽左近的汝南王和豫州刺史治下兵馬分別編成左衛、右衛兩軍,交由兵部整編調配。

汝南王言而有信,不日便交了兵符令箭。

豫州刺史卻不甚配合,磨蹭了半月,甚至親自上京與小皇帝理論。實在僵持不下,小皇帝只得封他個右衛大将軍,兵還是他的兵,只換個旗幟,名義上歸兵部管轄罷了。

原五營校尉陳震,補了盧擎空下來的五兵曹的缺。

陳震上任後首要的任務,便是将羽林軍整編成正規戰鬥部隊,以為都城洛陽提供更切實的軍事保障。

經過一輪清點統計,七千多老弱病殘被清退,拱衛宮門、城門的三千儀仗,也被輪流拉往西郊校場集訓,羽林軍一下子有了很大缺口。

陳震奏請尚書臺發了征兵令,征兵場就設在西郊校場門口。

自從那日在宮裏被公卿士大夫們嘲諷圍攻,崔衍表面上一副滿不在乎的淡定模樣,其實夜裏一直睡不好。

這日适逢十五大集,蕪丁一早便出府采買安神花草,想為崔衍熏香助眠。

集上最顯眼處樹了面軍鼓,上面貼着征兵告示。

蕪丁腋下夾着、手中提着兩大包草藥,遠遠凝望那告示許久。

崔衍逢初一十五要去門下省衙門述職,時辰到了沒等到蕪丁,便自己乘公車走了。

回戴府後,蕪丁用草藥替換了崔衍的枕芯,又坐在崔衍榻邊沉吟許久。

終于,他狠狠呼吸一下,起身朝戴昇書房走去。

用罷午飯,蕪丁向戴府借了匹馬,奔到西郊校場。

Advertisement

征兵處有張桌子,桌前空地上擺着一方大青石、一根長槍,十步外挂着個靶盤。

蕪丁原以為會有人排隊,來了才發現,軍中刀筆吏湊了一小堆,應征的卻只他一個。

桌前坐着的人态度和氣,問了蕪丁姓名、年紀、籍貫、做何營生、家中父母兄弟情況,一邊記錄,一邊沖着那些物什做了個請的手勢。

蕪丁并不知道,這幾樣簡易的考試項目,是供人挑選的。

你能搬動大石,或者耍幾下長槍,抑或三支箭羽但凡有一支能釘到靶上,就算通過。

他向書記官行過拱手禮,先搬着那方石繞了一圈,又抄起槍耍了一套刺馬八式,随後三箭齊發,将靶心紅點射了個稀爛。

場上幾個人發出聲聲驚呼贊嘆,蕪丁有些不好意思,又回到桌前向書記官拱了拱手。

書記官咧着嘴瞪圓了眼:“這位壯士,你……你不說你是文官近侍?”

蕪丁不會扯謊,只得将從前于荊州犯過軍法一事從實招來。

書記官聞言糾結起來:“羽林軍乃天子近衛,按說曾犯軍法者……”

旁邊一位軍需官嘆氣念叨:“還窮講究什麽?坐了幾天了,統共征到幾人?這樣的還不要?”

“這位壯士報國之心拳拳,”書記官有了主意:“進不了羽林軍無妨……”說着抽出一張紙,龍飛鳳舞寫了幾行字遞給蕪丁:“蕪壯士,你穿城出東門,再往東行六十裏,于右衛步兵戊字營中尋一位袁總兵,将這字條遞上。袁總兵愛才如命,蕪壯士投于他麾下,鐵定不虧。”

蕪丁謝了又謝,懷揣那紙又回到戴府。

日薄西山時,崔衍終于回來了。

此時蕪丁已在他房裏,不吃不喝幹等了大半日。

蕪丁迎上去為他更衣,見他神情落寞、呆呆發愣。

“大人累了一天,先坐下歇歇,我去傳晚飯?”

崔衍“嗯”了一聲,又深嘆一口氣。

那日宮裏的事傳開了,衙門裏的同僚見到崔衍,态度大變。

應召以身事君是一回事,為小皇帝造謠生事、攪亂時局擲蒼生于水火,又是另一回事。

在這些清高文士眼中,崔衍這人簡直寡廉鮮恥,有辱斯文。

崔衍在各司主事那裏都吃了閉門羹,有的大人甚至隔着一層屏風直說“不見”,明知他人就在門口。

正當他自覺沒趣,打算走人,又有小吏來叫,說門下侍中荀大人有事相商,要他在堂下稍候。

崔衍來到侍中堂下,才發現這裏人來人往,門庭若市,荀大人分明忙得要命。

上官有命,他只得乖乖捧着一壺茶幹坐。

這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衙門敲鐘收工,荀大人也沒請他。

來往官吏紛紛對他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他心中了然,荀大人故意當衆晾他,給他難堪。

崔衍少年得志,一貫順遂,哪受過這種委屈,回府的路上在車裏偷偷哭了一場,右邊袖口都沾濕了。

可蕪丁懷揣着事,心不在焉,竟未覺察。

崔衍沒精打采用了飯,蕪丁見他落落寡歡很是反常,以為他在衙門裏公事辛苦,便為他傳了熱水沐浴。

蕪丁伺候他擦身,又為他輕按頭顱,直到他歪在桶沿上呼吸勻靜,臉被熱氣蒸得通紅。

加了兩道熱水,崔衍終于醒來,蕪丁為他裹上浴巾,将他身上水汽擦幹,卻沒拿衣服。

“阿蕪?”崔衍伸開雙臂等他披衣。

蕪丁卻撲了上去,把人赤條條扛到床上。

“大人還生我氣?這幾日可想我?”

崔衍差點兒又沒忍住眼淚。

“阿蕪,對不……”

蕪丁按住他嘴唇:“是我的錯。我不該與生人吃酒瞎聊,惹惱大人,是我不好。”

崔衍手指在蕪丁背上劃動,條條鞭痕尚未完全平複。

“會好的,一點不疼。”蕪丁笑得寵溺。

蕪丁從未如此主動。

他瘋起來,殺傷力之大,相比之下,從前珊瑚那點兒本事,只能算是雕蟲小技、隔靴搔癢了。

崔衍陶然忘憂如墜雲端,兩人好到大半夜,卯在一起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蕪丁依舊早起為崔衍安排梳洗早飯。

崔衍又快活起來,一邊用早飯,一邊望着蕪丁癡笑,似在回味昨夜春情。

蕪丁食罷放下碗筷,忽然在崔衍身邊雙膝跪倒。

“大人,蕪丁決意投軍,已尋到去處,望大人成全。他日身披戰勳,再回來見大人。”

崔衍聞言“嗯?”了一聲,像沒聽明白,又問了三遍,當啷一聲掉了筷子,自言自語似的說:“阿蕪要與我分開。”

他也嫌我龌龊,不願再與我為伍嗎?

從前還說“絕不活着離開”,去投軍又算怎麽回事?

一個個都只會哄我,騙我,利用我,到頭來都背信棄義,離我而去。

“好。”崔衍臉上毫無波瀾:“不過,阿蕪是否忘了,你是崔某花錢買的賣身奴,哪有說走就走的道理?”

蕪丁萬沒料到他竟不生氣,呆怔了許久,忽又反應過來似的,起身跑了出去。

崔衍重又拾起筷子,可手卻抖得厲害,什麽都夾不起來,只得“啪”得一聲将筷子拍在桌上,急喘不止。

剛穩住氣息,就見蕪丁捧着一木箱走了進來。

“請大人準許蕪丁自贖其身。”

蕪丁掀開箱蓋,裏面整整齊齊碼着一箱銀錠子,當中還擺着個金元寶。

“如此便好。”崔衍笑笑:“從此你便自由了。”

--------------------

崔衍:啊啊啊啊你特麽上哪兒弄這麽多錢?你出去賣了?????

蕪丁:貸了個款而已,我個人信用很好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