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另外渠道

另外渠道

準備婚禮有多麻煩?

這事兒蘇樂然恐怕是目前最有心得體會的人。

訂酒店,試婚紗,挑喜糖,找伴娘,确認婚禮來賓……這些都還是能說得出來的大事兒。至于那些說了也感覺只是單純浪費口水和時間的小事兒,蘇樂然已經疲憊的懶得再提。

蘇樂然的未婚夫是她從高中起就交往的同班同學,姓譚,雙字津鳴。

譚津鳴和蘇樂然一樣都是樟市本地人,目前正在一所小學當五六年級的數學老師。工作時他總在兢兢業業和立刻擺爛的狀态中反複橫跳。橫跳的頻率取決于他這一天會不會批改試卷。他最喜歡的事是下班的時候跟同事或者朋友們一起去吃燒烤上網吧,最常做的事情是下班回家陪蘇樂然吃飯。

他是沒什麽心思的人。

裴南山曾直白的評價過他,說他根本就不動腦子生活,全部的關心都用在蘇樂然身上,其他的事情一應不管,活得比孩子還天真。

蘇樂然起先覺得好笑,可是很快一想又不得不承認裴南山說的對。

譚津鳴的工資每個月10號發出,具體數額他本人也不太清楚,工資卡當然是早早就上交到蘇樂然手上的,他每個月10號只從蘇樂然那裏拿他的零花錢。

蘇樂然有幾次故意忘記給他,他也不提,照常生活無誤,甚至還出去吃了好幾次燒烤,在網吧通宵打了一夜游戲。

蘇樂然問起來他說他中午在學校吃食堂裏教師免費的工作餐,下班通常就回家了,在外面吃飯沒錢,朋友老呂會請他。

譚津鳴理直氣壯中又帶着無辜,也不管老呂花了多少錢,蘇樂然心知這是事實倒也無話可說,反正後面老呂窮了也會來投奔他們蹭吃蹭喝,但譚津鳴實在是被接濟的太理直氣壯,這種狀态很難說會不會某一日挨其他朋友的打。蘇樂然後面就只好定時定點給他零花錢,以安撫整個事件中唯一受傷的冤大頭朋友老呂。

不過蘇樂然的另外一位朋友,陳婧對譚津鳴的評價又有點兒不同。她說譚津鳴是有大智慧的人,知道什麽對他最重要,因此別的細節也才會不在乎了。

陳婧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是只要是認識蘇樂然和譚津鳴的人聽到這句話都知道這個‘最重要’指的就是蘇樂然本人。

備受寵愛的蘇樂然身在福中知道福,和譚津鳴戀愛第十年的時候兩人就訂了婚,到今年戀愛第十一年,二十八歲的蘇樂然即将在下周成為新娘。

“寶兒啊。”譚津鳴的聲音有點悶悶的,鼻腔裏出來似的,聽上去格外憨厚,“到時候你的朋友那邊來幾桌啊?”

蘇樂然和他正在收拾請帖,他們兩個人今天的任務是把請帖都寫完,在外地的朋友明天要把請帖寄出去,本地的朋友則是見面就順手一送。

蘇樂然把書桌上的請帖分成兩疊,一疊少一點,是譚津鳴的朋友的,另一疊多一點,是她自己朋友的。

她看着請帖大致盤算:“咱們一桌十個人,我估計也就一桌了。有的外地的都不一定來。不過陳昕怡和陳婧肯定會來的。”

譚津鳴非常熟悉這兩個名字和人物,語氣裏帶點自然的熟稔:“陳昕怡這回帶女朋友過來?你給她們訂的什麽酒店?”

“她要住華茂,我哪訂得起啊。”蘇樂然說起朋友,嫌棄中帶着親昵,“這人這回找了個有錢的女朋友,可飄了。”

“真住華茂啊?她好不容易來一次,咱讓人家自己訂酒店不太合适吧。”這就是譚津鳴的另一個好處了,仗義。

蘇樂然拿出第一張請帖,在上面寫下陳昕怡的名字,“本來真想住,但是華茂過來也不方便,她還是我伴娘,肯定得跟我東跑西跑的。所以後來還是我定的,給她女朋友也省省一千多一晚的房錢。”

譚津鳴贊同的點頭:“華茂真的太貴了。”那是樟市最好的五星級酒店。

“那肯定貴呀!”蘇樂然拿起第二張請帖,寫下陳婧的名字。

譚津鳴:“陳婧呢?她是自己來還是和誰一起?上次你是不是說她談了個男朋友?”

“對。常堯安。她倆一起來。”蘇樂然撅起嘴,小口小口吹幹請帖上的墨跡。

“她倆還在丘市嗎?”

“對呀。她倆現在還挺好的。常堯安開了個店,陳婧在做配音。”蘇樂然用指腹按到她吹了一會兒的字上,隔一會兒擡起來确認墨跡幹了,合上請帖繼續寫下一份。

“沒想到她倆能在一起那麽久。兩年了?還是三年?裴南山還喜歡她嗎?”譚津鳴看一眼請帖上新的墨跡,裴南山三個字在橫線中間,蘇樂然寫得很端正。

“好像快三年了。”蘇樂然去推譚津鳴湊過來的頭,“我哪知道她還喜不喜歡她?這都快三年了,裴南山都分過一次手了,好像上個月又談戀愛了,她喜不喜歡我能知道嗎?”

譚津鳴好脾氣的縮回腦袋,拿出自己的請帖來寫,“又談了?她速度真的好快。”

“是啊。”蘇樂然沒說出的話是‘她不在乎嘛’。

譚津鳴寫了兩張請帖,開始三心二意的和蘇樂然讨論起裴南山和陳婧的奇怪關系。

“你不是說陳婧和裴南山是互相喜歡的嗎?”

蘇樂然催他好好寫,但忍不住回答:“據我看來呢,她們兩個應該是互相喜歡的。不過中間有很多原因,反正她們兩個也沒有在一起。”蘇樂然說着,對上譚津鳴八卦的嘴臉,忍不住說他:“哎呀,你怎麽這麽八卦!趕緊做正事兒!”

裴南山接到蘇樂然的請帖時正和她最新一任女朋友并肩坐在家裏的客廳沙發上一起抽煙。

蘇樂然揮揮手打散客廳裏水漫金山般的煙霧,請帖遞到裴南山的手上。裴南山松開摟在女友肩頭的手,眯着眼睛把一張請帖反複翻看:“真好看。我一定來。”

“欸?不帶我去嗎?”裴南山身邊的女朋友嬌滴滴出聲。

蘇樂然不得不側目給她:波浪卷發染着燦爛的金色,在陽光下估計能夠給人身處麥田的錯覺。她化很濃很濃的妝,嘴非常非常紅,睫毛塗成蒼蠅腿兒那麽粗,眼睛化的非常非常黑而整張臉非常非常白,下巴和脖子之間有楚河漢界,一白一黃,将她并不高明的化妝技術昭然若揭。

裴南山拿着請帖沒有放下,回頭就在女朋友臉上親了一個吻:“當然帶你啊,寶貝。”

再回頭的時候,蘇樂然明顯看到裴南山的嘴唇白了一個色號。

裴南山渾然不覺,向蘇樂然介紹:“這是唐清,我的女朋友。下周我帶她一起去你婚禮啊。”

蘇樂然忍了很久,沒有問她是在哪個夜總會找到的唐清,這麽風塵。

從裴南山家走時,蘇樂然沒忍住對裴南山使了個眼色。

裴南山意會,擱下唐清跟她出門。

門才關上,蘇樂然就忍不住對唐清的過往進行詢問。

裴南山一五一十交代,兩人還真是在酒吧裏認識的,不過唐清不在那裏上班,她出人意料的是一個書法老師,教成人寫草書。她是裴南山朋友的朋友。

蘇樂然追問是哪個朋友,裴南山說了一個名字,正是當初在學校樂隊的那個鍵盤手。

蘇樂然有點兒牙根癢癢:“不給你介紹點兒好人。”

裴南山在她咬牙切齒時又點起一根煙。不用蘇樂然說,裴南山自己都知道自己煙瘾變得比從前更大了。但是她不打算克制,也不打算減少。當人在某一件事情上隐忍的太多,就需要找另一條發洩的渠道。

交女朋友是,抽煙也是。

“我覺得她挺好的。”裴南山抽了一口煙,吐出雲霧時微微側過頭,離蘇樂然遠一些。

蘇樂然矮她一些,擡起臉斜眼去睨她,一根手指戳她腦門兒上,惡狠狠的:“好好好,好什麽好,一天天不讓人省心!”

裴南山好笑:“大姐,當初我也是你嘴裏的壞人好不好?”

蘇樂然知道她的‘當初’指的是她和陳婧剛認識的時候。沒忍住一哂,蘇樂然說:“你現在也不是什麽好人。”

裴南山倒是沒多和她鬥嘴,很痛快地認下了‘壞人’的頭銜。

‘壞人’問:“你結婚,是不是她也會來?”

無需反應,不用疑惑,蘇樂然點頭稱是,又添:“和她男朋友一起。”

“哦。他們在一起多久了?”

蘇樂然少不得把和譚津鳴說過的問答在此再重複一遍。

不過裴南山不知道陳婧的近況,問的又比譚津鳴詳細一些,諸如他們是怎麽認識的,誰先表白的。

蘇樂然被她問的不耐煩,丢一句:“等她下周回來你自己問她。”

裴南山的煙燃到盡頭,蘇樂然聽到裴南山聲線飄忽的問句:“她離開樟市了嗎?”

她們兩個人真是徹底沒有聯系啊。蘇樂然心想。

她沒有回答裴南山這個問題,只是給裴南山一道難以回答的題:“你不會連她的微信都沒有吧?”

這時候大家都已經逐漸不再使用□□,運用微信的頻率高起來。蘇樂然當然有裴南山和陳婧雙方的微信,但是現在回想,好像兩人确實沒有在各自的朋友圈互動過。

裴南山的臉遮在新點燃的香煙彌漫出的煙霧裏,蘇樂然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聽到她說:“我會自己去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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