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來，和我試試
來，和我試試
看着陸白瑜勤勤懇懇給自己安排課餘時間的樣子，鹿寧悠已經開始幻想進入海邊之夜劇組。聽說郭導這次還請了幾位原班人馬出鏡，都是履歷深厚的老戲骨，說不定自己喜歡的影星洛女神也會來到現場。
那可是活着的真仙女！又帥又仙，還得到過廣大網友的認證，這世間唯有洛女神！
洛雪薇，蟬聯三屆百花金獎的傳奇人物。
鹿寧悠想到這個名字，手上力道加重，下意識搓了下書頁，發出突兀的“沙沙聲。”
陸白瑜擡手随意地敲了下桌面，“這書難懂你也別蹂躏，我圖書館裏借的，要賠你自己掏錢。”
“……哦。”
這現實到令人傷心的話瞬間把她拉回現實，見女神的泡泡夢應聲破滅。
扯遠了，現在得住住腦，把冰塊臉搞定。
鹿寧悠豎起專業書，頭藏在課本裏，一雙漂亮的眼睛悄悄注視着陸白瑜。
哪怕只是微曦的窗外柔光，他的側臉也如沐浴在日系濾鏡下。細碎柔軟的劉海随風而動，五官輪廓細致溫柔，吸睛的是由內而外的清朗氣質。
鹿寧悠就這麽撐着腦袋，不小心多看了兩眼。起得太早，也不小心又走了神。視野裏殘存的影像是他勁秀有力的指節與清脆的鍵盤敲擊聲。
霍世秋推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少女癡望的畫面。
這姑娘挺彪啊，這麽明目張膽。
“稀客喲。”他靠着門前，饒有興趣地問，“小師妹這麽早就來了啊，她幹嘛呢？”
陸白瑜頭也沒擡，清淺的嗓音放得很輕，“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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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為了證明他的話，鹿寧悠腦袋上紮着的丸子一抖一抖晃動着，然後無意識地往後一仰。陸白瑜眼疾手快，伸出胳膊将她的頭碰回原位。
動作自然，他自己都沒留意到，他一般都不會主動觸碰別人。
在兩人莫名其妙的氣氛下，霍世秋一雙眼在兩人身上挪來挪去。
別人看他這張臉追劇下飯，這姑娘看着心儀目标入眠，這想法……好像更危險更彪了。
他走進室內也壓低了聲音，“好吧，她怎麽在這？”
“她上次來不就說了嘛，為了找你。”陸白瑜答得非常敷衍。
小學妹說過這話是沒錯，不過都過去一周多了，這人怎麽記得這麽清楚。
“那你大清早在幹嘛呢？”霍世秋輕手輕腳繞到陸白瑜身後，看清他的顯示屏就啧了聲，“把小師妹時間安排得這麽滿，你這是打算正式不做人了？”
陸白瑜側着身，“我覺得很合理。她不是要跟着我好好學習嘛，那就讓她學。”
霍世秋噗嗤樂了，“你這算是粉絲福利還是要謀人性命？別讓小師妹給粉轉黑了。”
“粉轉黑，什麽粉轉黑？”
鹿寧悠聽到這三個字都吓醒了，她那少得可憐的粉絲數，十八線路過都會嘆一聲慘絕人寰。
但凡有一位小可愛粉轉黑她都能結結實實哭上一年。
瞅着她的反應，霍世秋更是樂不可支，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快看看你陸學長給你準備了什麽好東西。”
說完就迫不及待地調轉筆記本電腦的朝向，向小師妹展示着寫滿備注的課程表，密集恐懼症看了鐵定會當場往生。
鹿寧悠覺得自己眼都花了，急需款放大鏡。
花了幾分鐘接受現實，她面部僵硬，連呼吸都被堵上了，心塞塞的。
“之前給你安排的東西不用看了，你又不考戲導。這些任務其實比之前的簡單。”陸白瑜音調不擡，一臉理所當然。
“陸學長說得對，其實也還好啦，”鹿寧悠強裝堅強，還能苦中作樂，她指着課程表上唯一的淨地，“瞧，他周末給我留了空白三小時，我還能晉級上個分。”
一聽上分，DNA都動了，霍世秋尾音揚起，“農藥還是峽谷召喚師？”
鹿寧悠接到志同道合的游戲暗號，瞬答，“峽谷5V5！”
“加個好友，一起上個分！”
“加。”
就在他們激情加完好友後，陸白瑜休閑地轉着筆，輕飄飄地來了句，“那空白的三小時，是讓你留出時間來找我複盤，看看下周學習計劃有什麽要修改的地方。”
“……哦，好的。”
鹿寧悠表面上乖巧應了聲，實際已經在腦子裏刷欲哭無淚的表情包。
他真是太溫柔，太貼心了，明明可以直接取她的狗命，還要編出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是，這些，都可以接受！不慌，小問題，她的耐度條還是滿格。
陸白瑜給她倒了杯水醒醒神，往裏加了青柑普洱，再遞了本小冊子過去，“把這個看完準備一下，一會先跟你這位霍師兄對對戲。”
師……師兄？
攪拌着杯子裏的茶葉，鹿寧悠目光疑惑地往霍世秋身上掃去。寬松衛衣下勁腰窄肩，淺棕色頭發，兩側黑色耳釘有些刺眼，更像是舞蹈生。
察覺到她的視線，霍世秋彎下腰重新介紹自己，“我才是你正兒八經的師兄，大三表演系戲劇專業。而這位陸學長是隔壁戲導專業，現在弄清楚了嗎？”
鹿寧悠點點頭，看完短短僅有幾句臺詞的劇本，示意可以開始了。
選的是情侶間無理取鬧的吵架，她才念了沒幾句瓊瑤式臺詞就笑場了。
她以為陸白瑜會不耐煩兩句，但沒有。他只是低頭翻動抽屜，拆了塑料包裝，遞了根吸管過來，“調整下呼吸，重來。”
這玩意鹿寧悠也熟，表演課老師平時訓練呼吸與肺活量就用這個道具。
收了玩樂心思，花了幾分鐘調整情緒後，鹿寧悠站起身，瞪大眼睛，帶着怒氣沖霍世秋道：“你兇我幹嘛？你根本就不懂我。”
沒去在意她瞪眼表演法，霍世秋從中學起就接觸了戲劇，經驗比她老道得多。
他緊繃着臉，憤怒懊惱中又夾着一種無賴，變異出一種隐秘的親近感。
“你不說我怎麽懂你？你知不知道這東西我做了一晚上。”
臺詞與語境引起了共情，鹿寧悠立刻代入了《請把我哥帶走》的電影片段，他們兄妹相處時，鹿南星就是那種賤賤又神經病的存在。
明明是自己熬了個大夜拼的模型，第二天起來憑空就變成他的了。明明知道她害怕鬼怪，硬是拖着自己大半夜看完恐怖片。
種種例子舉不勝舉，每天都想把他的頭給打歪掉。
鹿寧悠越想越氣，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尖銳，急出了臺詞裏都沒有的氣音，“哈？真正懂不需要說，就這麽點小事，還需要說這麽多？”
“就這麽小事？”順着她的改動，霍世秋懊惱地拍了拍胸脯，“我又不是算命的，我怎麽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到底幾個意思？”
“沒意思，說這麽多也沒意思，你根本沒懂我的意思。”鹿寧悠不依不饒地盯着他，感覺氣氛哪裏不對。在她轉眸的一瞬間，眼神微妙地由不悅轉變成委屈，“我不說你也應該去做啊，一點眼力見都沒。”
霍世秋早察覺情緒出了岔子，見陸白瑜沒喊停就繼續陪着鹿寧悠演完。
兩人坐回座位上，鹿寧悠垂着個頭飛速認錯，“不好意思，我應該是演砸了。”
“你也就學了一年，在我看來已經很好了。你是比較傾向于斯氏體系的體驗派吧，至少情緒準确地傳達給我了。”霍世秋安慰了句，看向陸白瑜。
“是還行，吵架感覺出來了。”
比起與她同級的學生，可以說出挑。她剛才的表演一開始就被對手帶歪了，還能将錯就錯順着劇情演下去。臨場應變能力不是誰都有的，也算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
就是吵得很生硬，當個不起眼的配角倒是沒什麽問題。
陸白瑜要求向來嚴格，平時帶學弟學妹和稀泥慣了，不痛不癢地點評了兩句。
圓珠筆筆在鹿寧悠手上轉了一圈又一圈，自己指出，“劇本寫的是情侶吵架，我剛才往兄妹的方向演了，其實錯得蠻離譜的。老師平時要求的細膩、真實、凝練、飽滿一個标準都沒達到。”
陸白瑜注視着她的目光帶了點意外，他忽然提議，“鹿寧悠，要不要和我試試？”
鹿寧悠擡眼，眸光流動，“試試情侶那樣做？”
“嗯，來做吧。”
什麽虎狼之詞，一個敢問，一個敢接。
霍世秋覺得自己此刻不應該出現在這裏，應該在車底。
兩個當事人一點自覺都沒有。
一個倚在桌邊，一個靠在座位上，迅速擺好了姿勢。
霍世秋只能把自己貼在最角落的牆邊，降低存在感。
只見陸白瑜靜默地低下頭，閉着眼睛，在将自己沉浸入要表演的情緒裏。
再擡頭時，鹿寧悠就對上了一雙滿是疑惑的眼睛，他濃密的下睫毛顯得眼神特別深邃多情。
陸白瑜輕佻地對着她上下掃視了圈，嘴角勾出抹略帶痞氣又無奈的笑容，“你不說，我怎麽懂你？你知不知道，這東西我做了一晚上。”
僅僅比霍世秋多了一個停頓點，偏偏他的嗓音變得輕柔又磁性，就多了抹忽視不掉的缱绻感。
吐字異常清晰，音色悅耳讓觀衆一聽就知道他在說情話。
鹿寧悠被他突然轉變的氣場攝住，都忘了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