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蠢蠢欲動
蠢蠢欲動
沒等到鹿寧悠的回應,陸白瑜拿起桌上的紙張,開始折了起來。
白皙的手指上下翻飛,很快一朵紙玫瑰遞到她面前。他笑容溫柔帶着調侃,一雙多情的眼直直看向她。
“你不說,我怎麽懂啊?”
被他隐秘的親昵感勾得心癢癢的,鹿寧悠的聲音也跟着變輕,像是在委屈呢喃,“我不說,你也應該懂我的意思。就這麽點小事,根本不需要去說。”
“你說了我不就懂了嗎?”他的聲音拔高了些,憋着股煩躁感,無法理解女友的無理取鬧。
“說出來有什麽意思啊?”鹿寧悠急了,下意識擡手拉他的袖子,音量往下掉。
可陸白瑜猛得把袖子抽了回去,眉毛皺起,“我又不是算命的,你不說我怎麽知道,直接說不就完了。”
鹿寧悠本能地想讨好他,再次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我沒什麽意思,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說話都沒意思了?”
“是我說的這個意思嗎?”音調再次拉高,陸白瑜揚起手腕想擺脫她,眼裏的怒意與失望一覽無遺,“那你告訴我到底哪個意思,猜來猜去有意思?”
“我就是這麽個意思,我只是今天太累了。我以後不這麽說話了,好不好?”鹿寧悠不想讓事态擴大,想方設法地去順他的氣。她說話的語氣變得越來越弱,最後的尾音顫抖到卑微。
吵架這個主題到此已經完全偏離,變成了女方的委曲求全。
“好了,就到這吧。”陸白瑜看着她委屈隐忍的眼睛,喊了結束,人又變得不一樣了。
眉眼還是那副眉眼,唇槍舌劍鋒芒盡數褪去,恢複成平日裏沉穩清俊的學長一枚。
而鹿寧悠還在傻傻地站着,這場戲她都沒怎麽思考就跟着潛意識入戲了,那種慌亂無措與害怕的感覺還盤踞在心裏。
鹿寧悠沉浸在剛才的演繹中,也在回憶他念臺詞的方式,微妙的表情與動作。他的情緒層層遞進,連瓊瑤式的感情都能把握得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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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己接不上,還被帶歪了。
那麽,問題出在哪裏?
陸白瑜把玩着手裏的筆帽,側頭思考了片刻,問道:“你談過戀愛嗎。”
這個問題容易讓人過分解讀。
鹿寧悠關注的點全在提高演技上,“是我演得不對嗎,沒談過就不能演好情侶間的戲了?”
她的誠懇寫得明明白白都在眼睛裏,誠懇到陸白瑜都察覺到自己問得太唐突。漫不經心轉筆的動作微微一滞。
他将筆尖縮起,難得解釋了一大段話,“……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就方法派裏所說的那樣,用真實舊有的記憶與情緒讓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更加真實。你剛才用潛意識的感觸去構築角色就很不錯。演繹表達怎麽樣才會最好,按自己的思路走就行。我大概是這個意思。”
意思來意思去的,這兩人還真有意思。
“他有時候說話直,你別往心裏去。其實你最後那句好不好我聽着都心軟了,真想給你鼓個掌。”霍世秋這臺話題制造機在一邊被冷落太久,實在憋不住話,就多唠了兩句,“小師妹,你這就缺少經驗了吧。這裏你就應該直接問問你的陸老師,跟他學演戲包不包分配男友。”
分配男朋友……他嗎?
鹿寧悠拿眼瞧他,被他擡起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被自己這個莫名其妙的念頭驚到,她偏開頭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口茶。
再次被放下的杯子晃了晃,層層漣漪在水面杯壁間來回輕蕩,不知道在誰的心底四散而開。
“說什麽呢?”陸白瑜睨了霍世秋一眼,低頭往課表上寫着什麽。
鹿寧悠飛快接話,“就是,以後要是演夫妻,那陸老師豈不是還要給我找個老公。”
心思是真不純啊,男朋友還沒落實,就要一步到位發展成老公。
霍世秋剛想說,姑娘你是真的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算盤珠子都要崩到他臉上了。
下一秒就聽到鹿寧悠繼續說道,“要是演仇人□□什麽的,那我豈不是還要找個人得罪下,還要找個組織投上生死狀。等下,這麽一想……好像還挺有趣的。我們學校有什麽有趣的組織嗎?”
霍世秋噎住,刷新了對她的印象。實物跟照片不符,性子有點野。
“有趣的社團有。仇人之類,還要生死狀的沒有。”陸白瑜心理素質比較高,波瀾不驚地将修改後的課表遞給她,“該去上課了,鹿同學。”
她走後的半小時,陸白瑜都在翻着鹿寧悠平時的表演錄屏。
“這麽長時間沒演戲,狀态也很好啊,陸老師。”霍世秋結束了晨練,看到屏幕上的畫面,“怎麽樣,我說得沒錯吧,小師妹的表演值得一看。”
陸白瑜沒立即回答,依舊保持着原先的姿勢。
屏幕裏的片段還在放着,鹿寧悠的表演中很多細節變得更加直觀可辯。
“好像她今天的表現特別好啊,你也是。”霍世秋打心底佩服陸白瑜的天賦,今天這場試戲一點生澀都沒有。他自己一直在加強訓練,可惜也不及陸白瑜丢表現力。
不願就此服輸的他面上還挑着刺,“不過你跟小師妹演吵架的時候,情緒也沒完全到位。情人之間的暧昧感再收一個度會更好,是不是你也被她影響了?”
出乎意料的,陸白瑜點了點頭,“對,我被她影響到了。”
“是因為她長得太像寧前輩了吧。話說,都這麽多年了,你也該從當年的意外事件裏走出來了。”
作為他兒時好友兼同事,霍世秋知道內情,“講真,第一次見到小師妹的時候,我真是吓了一跳。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像的人。吓得我火速去打聽她的身世,好像也沒什麽特殊的,就是有個開經紀公司的哥哥。而且寧前輩走得那麽早,不可能有女兒,她連結婚都沒結。”
“那就是長得像。”陸白瑜坐姿略微放松了些。
霍世秋眯着眼睛分析,“那我們系的小師妹來找你做什麽,你問了沒,真的就是學習?我感覺你們之間的氣氛怪怪的,沖你來的吧。”
陸白瑜幽幽瞥他一眼,“……就是來學習的。”
“騙鬼呢,誰會為了學習,花這麽多心思追在你屁股後面。”
“她就是這麽說的。”
“少來,別告訴我你就這麽信了。”疑問句,霍世秋用了肯定的語氣。
陸白瑜已經不想搭理這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瓜田守護者了,“反正我就當她是來學習。”
“得了吧,你能同意說明也動了點心思。”霍世秋手挂在他肩膀上,一副我懂你的神情,“再說,就小師妹那樣,你最多是被騙個色。就算真被騙你也不吃虧。”
平心而論,鹿寧悠真算得上經得起推敲的妹子。
在俊男美女遍地走,随便扔本雜志出去都能砸到一兩個模特演員的中藝戲院,她的長相也獨樹一幟。眉眼五官別有東方韻味,尤其是那雙眼睛,就不說別的,很上鏡這一條就能打敗大部分的人。
嘴角大多時候都是彎着的,看着就很想讓人冒犯一下。
陸白瑜拍下他作亂的爪子,黑眸沉沉警告他,“別什麽都亂想。”
——
從公寓出來,鹿寧悠小跑着直沖學校便利店,草草地解決了一袋豆漿與三明治。這一路上都在思考剛才的戲,回到教室裏的她,平時最喜歡的小品排練她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到了晚上休息時間,表演專業相熟的同學們圍在護欄前瓜分外賣小哥送來的奶茶。
“你的小林花霧,給你加了巧克力味的啵啵。”卓修遠提着鹿寧悠的那份走過來。
她點點頭。接過,“謝謝。”
同寝室四個仙女也沒拿卓修遠當外人,安钰迫不及待地問鹿寧悠,“陸學長人是不是還挺好的,跟他對戲的感覺怎麽樣。”
“嗯……這個怎麽說呢?”人好僅限于外表看起來,實際上還是很有帥哥的自覺。鹿寧悠垂頭戳着富有彈性的啵啵凍,“不過他真的很厲害,演戲比我們表演系的還厲害,分分鐘就能帶我入戲。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怪不得他能做鐘教授的助手。”
室友們開始議論,“評價這麽高啊,真想讓陸學長也跟我對對戲。”
“我也是,小鹿子你混熟後能不能帶上我們一起向學長請教?”
安钰咬着吸管搖頭,“不太行,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陸學長對于這種要求向來都是一秒拒絕。”
“唉,那他怎麽會跟鹿寧悠對戲?”卓修遠模糊地聽了個大概,好奇一問。
安钰:“那個啊,因為她比較不要臉。”
卓修遠為了憋笑,假裝咳了聲。
鹿寧悠嘗試為自己正名,“我這都是為了好好學習,為了進步上大分的事,能用不要臉形容嘛?”
安钰絲滑地翻了個白眼,“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到底為了什麽。”
“說到進步,陸學長好像要求我去談個戀愛,增加點人生閱歷。”鹿寧悠一臉憂愁,“可我的課表都安排滿了,上哪給他找個男朋友。”
她最近的九年不是在考試,就是在考試的路上。試卷,習題,補課就是人生的主旋律。還有些莫名其妙的煩心事與人。
再之前的九年算是蘿莉時期,談戀愛犯法。
于是乎,鹿寧悠頭頂标簽,如假包換的母胎單身,對戀愛是真的一竅不通。
聽了這話,卓修遠倒是蠢蠢欲動。他摸着後脖頸靠近,“那個,其實我……”
可惜還沒來得及等他說完,就被一道清朗的男聲截胡,“讓你找個男朋友,我是這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