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籠之鳥
籠之鳥
海邊之夜的原著小說《籠中鳥》, 作者韓非。
講述的是小白花唐琳成長逆襲的故事。她的上司男主顧景天才華橫溢，他看不慣卑微的小職員女主，那句“明天就開除你”經常挂嘴邊。
女主平凡透明但堅韌努力, 在日常相處下，男主逐漸對她改觀。在某次出差與唐琳發生風月事後, 顧景天依舊選擇死鴨子嘴硬。
本來一對一的愛情故事，現在被改編成買股劇, 男一二三四五都開着白月光濾鏡深愛着女主。這個時候就需要一個惡毒男配來一次次作妖, 在危機中讓男女主看清彼此的內心。
這個惡毒男配夏池，就由陸白瑜出演。身份是黑/道領頭人, 大約在電視劇中後期才登場。而鹿寧悠則是惡毒男配的小跟班，男主随手在街邊上撿的小乞丐。
兩人作為反派, 結局自然是被天降正義，最終一幕是夏池被警察圍堵在大廈樓頂。高傲了一生的大反派選擇縱身而下, 而小跟班在女主感化下獲得了救贖。
□□領頭人，也就是印象裏收保護費的那種大哥, 要由陸白瑜來飾演？
鹿寧悠不停打量身邊人那張清俊英朗的臉, 整個人的氣質溫潤清雅, 怎麽都無法跟黑/道大哥這四個字對上。到時候是不是要在臉上化個傷疤，好像皮膚也太白了需要美黑下。
總之, 這條魔鬼魚現在怎麽看都更像原著中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主。
還都有點老奸巨猾的惡劣屬性。
被她不懷好意的視線在臉上胡亂掃射, 陸白瑜阖着的眼皮動了動, “要是在飛機上坐着太無聊, 我這裏有好東西。”
說完作勢就要往大衣裏掏。
所謂好東西不是加料不加價的卷子就是厚厚名著，他的套路來回就這麽那兩樣。
鹿寧悠雙手拽住他的胳膊, 滿臉寫着拒絕，“我就是想問問你怎麽演這個□□大哥, 下飛機去紋個龍虎在身上？”
“嗯，我下飛機就去紋個佩奇。”陸白瑜半阖雙眼，嗓音疲倦。連續忙碌了一個多月，是真的很需要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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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挺直背脊，将脖子貼合在U型枕上，強打精神對付着她過于旺盛的好心情，嗓音帶着絲低啞，“你覺得混□□的夏池應該是什麽樣的？”
鹿寧悠指尖托在下巴，“嗯……夏池黑白兩道通吃，應該是狂拽霸道的酷哥。”
“那是鄉村非主流。”陸白瑜無奈地睜開眼，垂着的睫毛蓋住他淩厲的黑眸，顯得整個人懶洋洋的。
他手又往懷裏伸，“來看被改編成瑪麗蘇的劇本，原著已經做不了數。這些爛俗的劇情你看一會就睡着了，還有幾個小時呢。”
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別打擾你老板休息。鹿寧悠也學着他的樣子，将腦袋靠在U型枕上。她忽而想起什麽似的，從随身小背包裏摸出一幅鯨魚眼罩，遞給陸白瑜。
他瞄了眼，“為什麽是鯨魚？”
因為沒有魔鬼魚或者是黑魚啊，太可惜了。
店家也真是的，一定要買兩個才起送，天下老板都是黑心餡。
“随便選的，我的是熊貓。”鹿寧悠信口捏來。
他視線掃過，确認完她手上是同款不同色的眼罩後，陸白瑜彎了嘴角，閉眼入睡。
約莫過了二十來分鐘，陸白瑜心裏惦記着她這次怎麽送得這麽明目張膽，沒壓住心裏那簇胡亂跳躍的火苗，再度睜眼，身體轉了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身邊的鹿寧悠頂着熊貓的大眼睛已經在會周公，唇角在動念念有詞。
陸白瑜蹑手蹑腳地湊過去一聽。
“陸黑魚，黑錦鯉，魔鬼魚……”
他輕輕啧了聲，給鹿寧悠蓋上小毯子，對着一望無際的白雲出了會神，才沉沉睡去。
一覺無夢。
下午三點整，飛機在預定軌道平穩降落。
兩人各自拖着行李箱出了航天樓，手機剛恢複信號，陸白瑜就被大量彈出的消息淹沒。看着他日理萬機的繁忙樣，鹿寧悠輕車熟路地對他說，“來伸手。”
口氣随意跟喊一坨米帶項圈沒兩樣。
陸白瑜這次沒被牽走，撂下手機反手将她往懷裏撈，再俯身給她帶好口罩。他修長手指略過她臉頰兩側的發絲，最後停在柔嫩泛白的耳廓上。
“都是藝人了，在外面多注意下。我們要去的地方可是簽了保密協議的，你難道還要靠着導航過去？”
兩人距離拉得近了，他熾熱的氣息全數落在肩頭一側。
鹿寧悠只覺耳朵在莫名升溫。她歪了下頭，柔順的長發散向一邊，“那我們怎麽去？”
“會有車來接，等着就行。”陸白瑜這句話說完，手還搭在她肩膀上沒挪位。
鹿寧悠疑惑地擡眸。
怎麽滴，自人形手機支架後，現在是把她當手臂支架了？
陸白瑜視線停留在她迅速蹿紅的耳朵上，他莞爾一笑，若無其事地将手插回兜裏，“走吧，今天劇組那本挺忙的，副導演說他不過來接了。我們先過去熟悉下環境，再找化妝老師做個定妝。”
他邁開的步伐很大，行路帶風，挺闊的風衣揚起恣意潇灑的弧度。
鹿寧悠低頭看了看魔鬼魚落下的行李，想起老哥出行前叮囑過自己要照顧好一米八幾的搖錢樹。她認命地拖着兩個行李箱與他的雙肩包追了上去。
一輛巴士如約而至，一小時後拐上盤山公路。茂密的樹木從窗外飛馳而過，某處拐角，碧藍的大海一角闖入眼簾。
南溪島灰黑的戈壁灘也在視野盡頭出現。
媽媽在海邊之夜拍攝的時候偶爾也會帶上自己，模糊的記憶能拼湊的對話并不完整。要是能重回現場，說不定能回想起什麽細節。自從意外發生之後，島嶼就被完全封閉。海邊之夜劇組花錢疏通關系，中心島依舊不開放，只開放了周圍設施與區域。
又轉過幾個山頭，車輛在半山腰處的梧桐樹下挺穩，鹿寧悠急着想去南溪島附近看看。
而提前下車的陸白瑜絲毫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對着他完美有型的腰臀比，鹿寧悠只想踢一腳上去。
還沒付之行動，就聽到外頭有道婉轉的女聲，開口拿腔拿調。
“喲，這不是我們陸大影帝嘛。怎麽這麽寒酸，開機儀式沒叫你？嘶，仔細想想，連定妝照宣傳都沒叫你。郭導真是太過分了，有新人要捧就忘了你這個舊愛。”
那人停頓了下，往四下張望了會，見沒有旁人便繼續輸出，“咦，怎麽連個助理都沒，你絕對是過氣了吧。是不是還求着人家娛樂公司簽下你的。怎麽辦呢，這下連我們劇組都沒人來接你。我的天吶，這混得也太慘了。”
因為是背對的關系，鹿寧悠看不到陸白瑜的表情。
她當然也沒想管這魔鬼魚的心情，只想給外頭那個姐姐瘋狂點贊。
只恨手裏沒個現成的筆記本，好記錄下來狠狠欣賞。
陸白瑜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語氣溫吞，輕飄飄一句，“好久不見，大舌頭前輩。”
大舌頭前輩就是蘇淺陌的黑歷史，十幾年前的出道作是有點小瑕疵啦！
蘇淺陌本想着自己參演女一號，能穩穩壓着惡毒男配一頭。沒想到這人毫不念及舊情，上來就戳了老同事一刀。童星時期臺詞功底差點很正常吧！
陸白瑜根本不能算是在人類範疇，他沒這方面的短板應該找找自己的問題。
她穩定情緒，繼續輸出，“是好久不見呢，你這目中無人的态度真是一點沒長進。話說回來，大家都怪想你的，我們郭導都念叨好久了。說你這麽長時間沒在熒幕上出現，都快忘了你長什麽樣。”
“現在一看也是，畢竟一下子竄了這麽高，真是越長越歪了，完全沒小時候可愛讨喜呢。”
“你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特別不受待見？作為你的前輩真是替你擔心呢。說實話吧，是不是都沒粉絲了。”
不虧是老演員，說話都跟講貫口似的。鹿寧悠只想拍手叫好，這個姐姐好飒好帥，命都給你！她默默點開了手機備忘錄。
其他的自動忽略，陸白瑜只聽進去了最後一句，眼神往後淡淡掃去，“也還好吧，有個真愛粉一直挺惦記我的。”
“別自我安慰了，絕對是個假粉。相信我，你根本不值得被人惦記這麽久。”
蘇淺陌搖了搖頭，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勸他認清現實，“所謂愛豆演員什麽的，就是該保持狀态一直活躍在粉絲眼前，不然一個禮拜後他們就去會找新牆頭了。現在的愛豆啊，靠着磨皮濾鏡個個是神顏。”
陸白瑜眉尖往上挑，深深瞥她一眼，是詢問的意思，“你确定剛見面就要幹架？”
兩人初識在海邊之夜劇組，都帶着鳳凰蛋的光環，雙方家長還都是熟人，表面和和氣氣，私下處處對比。
結果就是王遇見王，碰面非死即傷。
近幾年雖然碰面次數幾乎沒有，但家長那邊不知為何吹起了陳年娃娃親之風，使得兩人進展為相看兩厭，多看一眼就爆炸的程度。
蘇淺陌見他不吭聲，抓緊機會扔雷，“怎麽了？是不是想不出自己還有哪個真粉絲了？”
“對，沒粉絲了。”陸白瑜輕嘆了一口氣，很惋惜的樣子，“可就算如此，我的小師妹不會說我演得什麽玩意，但她會這麽評價你。”
讓她最驕傲的演技被拿出來鞭屍，蘇淺陌氣得跺腳，“哈！她真的這麽說？現在的年輕人怎麽回事？她在哪？我要讓她知道什麽叫尊敬前輩！”
鹿寧悠從陸白瑜身後老實探頭，尴尬一笑，“你好蘇前輩，我的原話是，看起來沒以前好了。”
本以為蘇淺陌會調轉槍頭，沒料到這位長腿大波浪禦姐發覺她的存在後，立刻安靜如雞。
陸白瑜見怪不怪，轉身去後備箱收拾東西。
等他提着兩行李箱回來，兩個女人還在大眼瞪小眼，就解釋了句，“她社死星人，遇到陌生人都這樣。”
鹿寧悠馬上換上親切的笑容打招呼，“蘇姐姐好，我是你的粉絲哦。”
正檢查行李的陸白瑜忽然擡頭，無語地看了牆頭鹿一眼。
“你，你好。”蘇淺陌招呼打得磕磕絆絆。她攥着裙角，态度180°大轉彎，幫忙提着粉色的行李箱拔腿就走，“我帶你們去酒店，就在前面很近。”
“劇組不是很忙嗎，我怎麽看着現場都沒什麽人？”陸白瑜抓着沒反應過來的鹿寧悠跟上。
“男一號說要慶祝播放量破百萬，就拉着全組人慶祝去了，導演組的人也沒反對。”蘇淺陌頭都不敢回，答得飛快。
“這麽随便，是不是不太好啊？”鹿寧悠下意識問。
“就是，拍攝進度都被拖累了。”
“聽說我們郭導還挺嚴，怎麽會這樣？”
“他也沒辦法，資本爸爸在頭上壓着呢。”
蘇淺陌一路附和着，跟之前叛若兩人，到了酒店大門就告辭離開。
一刻鐘後，陸白瑜整理完行李走出房間門，就見鹿寧悠匆匆忙忙從眼前路過，往着電梯的方向趕去。
他側着身讓路，“天都快黑了，去哪？”
鹿寧悠想了下，半開玩笑，“去探勘案發現場啊。”
陸白瑜眉頭皺起像是在思考這個奇怪的用詞，但很快就把身上的運動服脫下來遞給她，“海邊晝夜溫差大，記得早點回來，我跟蘇淺陌等你一起吃飯。”
披上寬大的外套，衣擺垂到了大腿處。
鹿寧悠看了眼被暖光填滿的屋子，戴上黑色兜帽，轉身向暮色四合下陰暗莫測的海邊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