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以吻封谏

以吻封谏

這次的拍攝劇情是夏池帶着他的小跟班夏添出去歷練。途中夏池要暫時離開下, 吩咐她呆在咖啡廳別動。但夏添不适應一個人在外面,也出于好奇心的驅使,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

她也知道自己這樣算是違抗了命令, 只敢遠遠跟着,夏池看起來只是随意逛逛, 然後突然在某個街角提速離開。

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視野內,夏添加快步伐來到那個暗巷, 卻發現已經跟丢了人。

就在她左右顧盼之際, 有人從身後攬住了她的腰,不由分說把她推到了牆上。高大男人的手臂撐在了她腦袋兩側, 在她有所動作前,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全身被黑影所籠罩, 巨大的壓迫感使夏添呼吸都幾乎停滞,下意識想推開來人。

“我是這麽教你的?這時候應該用膝蓋去攻擊敵人的下盤。自保都不會, 亂跑什麽?”夏池随手抓住她白嫩的細腕,俯下身, 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還有, 你跟蹤我做什麽?”

夏添努力露出讨好的微笑,“我不想一個人呆在酒吧, 那裏人太多了。而且萬一有什麽事, 我可以幫幫你。”

夏池嗤笑, 懶懶地往後将頭發撩起, “就你那半吊子的功夫?不過也好,膽子這種東西就是得練, 跟着來呗。不過,我可和你說清楚了。真要是出事了, 我只會自己跑,不會來救你。聽清楚了沒?”

大約是覺得她被人賣了只會幫人數錢。他歪頭猶豫了下答應,“那就跟着,有問題也別問。”

說完就自顧自往前走着。

很快兩人來到巷子深處沒有人影的角落。

夏池推開走道邊的雜物,繼續在牆上摸索了幾下,熟練的拆開了一處隐藏起來的通風口。

“我們要從這裏鑽進去嗎?然後從背後給敵人致命一擊?”夏添一直在邊上觀察着,語調裏隐隐藏着不正常的興奮。

“對,這種出場方式才适合我們這種壞蛋嘛。”夏池輕笑着,躬身爬了進去。

夏添緊随其後在黑暗裏摸索着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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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裏頭不算太擠,偶爾需要繞過裸露在外的電線與管道。

十幾分鐘後,兩人在一處透着光亮的地方停下。

從下方傳來談話聲,夏添往夏池的方向靠了靠,他扣住了她的腰,自然而然地抱到了腿上,一手撐在牆壁上,一手箍着她的肩,身體慢慢傾斜下來。

這一刻鹿寧悠早在提防,在心裏敲着木魚默念我是夏添,我是夏添,是夏池的小跟班。夏池只覺得自己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娃,根本不是女人,他這人恣意散漫慣了,這麽做只是因為這個姿勢舒服點。

隐秘的角落,四周安靜得能聽到心跳聲,只剩下攝像頭機械轉動聲。

可随着他俯身的動作再次往下,兩人距離拉近,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炙熱溫度,鹿寧悠總荒誕地想起他胸膛的奇妙觸感。

心猿意馬,這匹馬又開始胡亂蹦跶,還不太能拉回來。

“你呼吸太重了,保持冷靜。”陸白瑜察覺到她躲閃的目光與僵硬的背脊,換了臺詞,也幫她回了神。

所幸,她的表情沒有太出格,這條得以繼續。

底下的黑衣人分為兩撥勢力,在處理鬧事人方面上引起異議,争吵得越來越激烈。

“你們做事就不能幹淨點?總要留點尾巴讓我們來收拾,下次要不要我們來幫忙遞點紙啊?”

“黃哥你這麽說話就太不講情面了。也不想想上頭都提了什麽鬼要求。一口氣綁架這麽多人,就算那些條子再蠢,也會察覺到不對勁吧!”

“那是你們的事,誰讓你們背着老爺子賣了不幹淨的東西,藥品的生意你們都敢碰。胃口這麽大,也不怕撐死。”

夏池支起身,貼近出口想看看下面的人都有誰。沒曾想管道承受不住兩個成年人的重量,直接往下墜落坍塌。

随着一聲巨響,整間屋子都充斥着嗆人的煙灰。

猝不及防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除了一個人。

夏池四平八穩地屈膝落地,拍了拍身上的牆灰,還能語重心長地整個開場白,“生意都做上億了,房子質量怎麽能這麽差呢?這怎麽行呢?要是有空,記得投訴地産啊。”

這輕松得跟在擔心自家人一樣的腔調,使得還在驅散煙霧的黑衣齊齊一愣,紛紛猜測這人的來頭。

等塵埃散去,領頭的人才發問:“你們從哪冒出來的?”

他身邊的人最先反應過來,“黃哥,別管了,讓兄弟們拿下這兩只耗子再問!”

一聲令下,幾個黑衣人齊刷刷抄着順手家夥沖了過來。

“真是的,都一方大佬了,做事還毛毛躁躁的。”趁對方又被唬住,夏池撈起還游離在狀态的夏添奪門而出,兩人拐了幾個彎後攀爬上走廊盡頭的梯子,卻被一道生鏽的鐵絲網攔住。他找到塊薄弱處踹了兩腳,鐵絲網便有了松動之勢。

他趕緊蹲下身去掰開用于固定的鈎子。

夏添氣喘籲籲地爬上梯子,緊追其後的是好幾位全副武裝的黑衣人,密密麻麻的腳步聲撞擊在地面。

追擊的呼喊聲越來越近,仿佛下一刻死神的鐮刀就要架上脖子。

“夏池!夏池!他們要過來了。”

她的話音剛落,一個閃着金屬光澤的堅硬物體就被扔過來,下意識接過,夏添目瞪口呆地看着手裏的手槍。

夏池忙着拆鐵絲網,頭也沒回地吩咐,“有人爬上來,就對着那人開槍。”

開什麽?開槍?

瘋了吧!真是要瘋了!夏添雙手捧着槍像是捧着個炸彈,急道:“我不會!”

夏池反手拉開手槍保險,重新丢給她,随口說,“對着準心開就行。”

“對準……這怎麽對準?”夏添舉着槍,手止不住得顫抖,黑黝黝的洞口朝下,不敢真的指向誰。

“那你就幹脆閉着眼睛開。”夏池扭頭就看見一慫蛋。都生死關頭了還抖,幫她握緊了槍柄,扯着她的手指扣上扳機,語氣裏頗有幾分不耐煩,“就像打氣球那樣,往這裏發力。哎,都教你這麽多次了,你怎麽還是一點用都沒!”

很快,追擊的人已經爬到梯子口。

就在夏添下定決心扣下扳機時,頭頂忽然傳來一道迥然不同的聲音,“哥,你怎麽教她做這種事!”

嗓音輕透急促還帶着點稚嫩的上揚尾音,明顯不是是夏池的聲音,但确實是夏池發出來的。

夏添在慌亂中擡頭,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滿是懊惱不解,扭頭看見身後嘗試接近的幾名黑衣人,瞳孔放大有一瞬間的緊迫,下一秒眸子黑沉徹底轉變成了堅定。

夏池觀察着四周,隐隐聽到空氣流動的聲響,擺出一個起步的姿勢,對着她說,“抱緊我。”

沒有時間去判斷他身上又發生了什麽,夏添本能地摟緊了他的脖子。

随着一聲巨響,三樓最外側的玻璃窗碎裂,夏池抱着人側身躍下,落在了二樓的小花園。

追來的黑衣人很快調整了追捕策略。

“退回樓梯,快!”

“跟上,走這邊!”

“跑到底樓了,開大燈,喊守在門外的兄弟搜!”

不到兩分鐘,黑暗中有幾束手電筒光打在樹叢周圍,好幾次擦在兩人頭頂掃過。

明亮的光圈停在近在咫尺的距離,讓人心驚肉跳。

連續的急促奔跑讓夏添肺部缺氧,夏池注意到了她的困境,伸手拍着她的背部。幫她順了兩口氣後,馬上拉着她緊貼着園中雕塑隐藏身形。

等這一波搜尋結束,兩人靠着高低不平的綠植當掩體逃出了莊園。挑着偏僻的小道一路跑到了海邊,有驚無險地登上了事先準備好的船只。

暫時擺脫了後面的追兵,但坐在她對面的夏池氣質完完全全發生了變化。

以她對夏池的了解,這人行事不羁張狂也百無禁忌,才不會管她是否還跟在身後。但眼前的這個男人耐心太多,動作雖然笨拙,但一直拉着她的手。

他表現得太過溫和,就像是另一個人,她恐懼感油然而生。

夏添好不容易喘均氣,抵在船身邊緣縮起身子。她心有餘悸地看向夏池,睜大的雙眼如同在問,你究竟是誰?

夏池友好地對着她笑,“初次見面,你可以叫我夏曉池,把我當成夏池的弟弟就行。”

“那夏池去哪了?”夏添保持着戒備。

夏曉池指着自己的心髒,又指了指手臂,打了個诙諧的比喻,“這裏,或者在這裏。這幅身體就像是個房子,住着我和哥哥兩個人。他比較外向,而我出來的時間比較少。”

夏添木讷地看着他,不知道如何接話。

“你其實沒必要這麽害怕,我從沒傷害過別人,至于我哥嘛……他人其實不壞,也沒用非法手段盈利。我們日常開銷來源于自産的釀酒。我和哥約好了,不能再殺人。”

夏曉池像是想在有限的時間把所有話一口氣說完,滔滔不絕。又像是自言自語,說服她也是在說服自己。

“至于你看到的那些,我哥和我解釋過了,他也沒辦法。那些位高權重的人做事,合法的路走不通可以用不合法的方式。而普通人想要維權只能通過合法的方式,怎麽鬥得過呢。我覺得我哥說得對,我們這種人要體面還是要命只能二選一。”

“他真的不壞,槍其實裝的是橡皮子彈。還有啊,研究所的那兩個人根本沒死,你看到的傷口也好,血也好都只是事先弄好的特效。他只是在試探顧景天到底值不值得合作。”

“他對你這麽兇,是因為在你身上看到過去的自己,在氣他以前的懦弱,是希望你不要像他那樣失去所有後才醒悟。這世界上沒人會一直幫你,祈求神明也沒有用。”

聽完這番話,夏添沉默了半響,她再像之前那麽戒備,眼神裏仍存着疑惑,“那夏池為什麽一直想叫你出來?”

“因為他想用他的命換我活。我倒不覺得這世界有什麽好留戀的。”

夏曉池不願再多說,溫和一笑,“我是不是話太多了,都沒問你願不願意聽。害怕我們也很正常,沒關系,現在離我遠點也行。要是實在不想留下來,我會幫你說服他,離開我們,出去做一個普通人也好。”

普通人,以前院長也總喜歡把這個詞挂在嘴邊。

他說的那些東西,她懂,不過個漂亮的空心殼。

無論是流浪還是孤兒院都不是能長久安身的地方。好比有些山爬滿了荊棘,有山全是野獸,只能靠自己熬下去。一直以來她的世界灰蒙陰暗,也貪戀盛放的陽光,她只要一點點就好。

她其實只想呆在夏池身邊,至少足夠真實。

“請不要趕我走,我沒有害怕你們。”夏添驚慌失措地站起身,不顧一切地往他身邊靠近,急切地想證明點什麽。

此刻小船正在河流中穿行,落入坡道船身往側方傾斜搖晃,她重心不穩地跌坐在他腿上。

夏池扶穩她後就松開雙手,與她保持着距離,“別激動,不是要扔掉你的意思。我可以和我哥商量,給你安排一個合适的工作,或者你也可以選擇上學。總之,你就一切重新開始。”

聽完夏添更是不安。

她不想失去好不容易找到的庇護所,她緊緊攥着他的衣領,被海水打濕的指節處泛起青紫色,用力得就像抓着救命稻草。

她懇求道:“我不要去外面,請讓我留下來。”

“可這裏真的不适合你,離開這個島嶼,你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比如你可以去城市開一家禮品店,或者……”夏曉池無奈地還想解釋點什麽。

他的嘴巴剛張開,毫無征兆的,被她以吻封谏。

唇瓣碰觸的那一剎那,兩個靈魂在深處共鳴。

不同的次元,不同的時間,自己與夏添的靈魂再次高度重合。

看着他說着要分別的話,就不願聽接下來殘忍的字眼,無論做什麽都好,只要能留在他身邊。

擁抱着他,就像是拼命抱住她為數不多的世界留給她的溫柔。

也有種不真實感,鹿寧悠實在分不清到底是誰在親吻眼前這個男人,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搖晃,頭暈目眩。

陸白瑜與夏池的分界線都在逐漸模糊。

視野的中央不再是穿行在河流中的船只,而是一輪孤月高懸,清冷皎潔。

落入冰冷刺骨的水中,她才明白過來,原來不是世界傾落,是她在船只搖晃中失了足。

夏添仰起頭,看到水面的邊際波光潋滟,層層漣漪不絕,蕩開了月亮,碎裂成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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