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司遙醒來的時候窗簾已被人拉緊。

她在黑黢黢的屋子裏側蜷着獨自發了會兒呆, 腦海裏走馬燈般想起了許多小事,最後胳膊無意識往旁一擺,空蕩蕩一片, 簡尋早已經離開。

司遙怔怔地眨了眨眼, 慢吞吞地從床上坐起,腰有些發酸。

她摸開燈帶,裹着小毯子進了衣帽間,取了件簡尋的長袖衛衣穿上,左挑右撿,好不容易翻出條勉強能束住腰帶的運動褲,輕手輕腳地推開門,這才發現她的謹慎毫無必要。

客廳空無一人, 簡尋并不在家裏。

餐桌上擺了兩個恒溫打包袋,是她一慣愛吃的那家茶樓早點。

她站在門邊, 寬而長的袖子蓋住手, 一時間有無可自處的迷茫。

她在床頭找到了手機, 點開未讀微信, 簡尋的對話框被其他消息淹沒在下面。

【我回深港辦點事。】

他就這樣寥寥交代一聲,沒說什麽時候離開的, 也沒說究竟會不會回來,好像默認司遙能接受他的言簡意赅,而事實上, 他們還有太多事情沒有說明白。

今天是周末,按慣例她會回家陪爸媽吃飯。

田悅卻發來一條微信,說今天有應酬, 讓她自己搞定晚飯。

司遙忽然像洩了氣的皮球,懶懶散散地坐在餐桌前, 端着一盒蝦餃吃得極慢。

她的衣服已不能穿,跟簡尋在浴室那次就弄上了些明顯的痕跡,後來被他一起塞進了洗衣機。

只是他們後半夜也不安生,累過頭抱在一起睡得很沉,直到她剛剛去檢查,發現沒人記得這件事,洗衣機裏的髒衣服原封不動地躺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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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劃拉着屏幕,輕輕嘆氣,撥通了張承宜的電話。

對面的人被擾了清夢,接起電話時嗓音模糊:“靓女,現在北京時間十點,知不知道吵人睡覺會倒黴?”

她清了清嗓子,淡定地說:“承宜,幫我個忙呗?”

張承宜在被窩裏嘟囔了一聲,權當應下。

當她聽清司遙的請求之後,整個人驟然清醒,睜大眼從溫暖的床上鯉魚打挺,盤腿坐在床頭。

“你再說一遍?!”她尖聲高呼。

司遙把手機稍稍挪遠,慢悠悠地複述重點:“我把地址發給你,能不能幫我帶一套衣服過來?”

一個小時後,張承宜在外面砸門。

雖然物業已跟司遙确認過外客來訪,可她還是被這聲忽如其來的動靜吓了一跳。

她把門打開,張承宜大步邁進來,一雙眼來回掃觑司遙,伸出手在她腦門上輕輕一戳,頗有自家白菜又被豬拱了的怨恨。

她拎着個紙袋大喇喇地穿過門廊,環視一圈,發出嫌棄的“啧”聲。

“簡尋現在這麽有錢,也不知道買些家具布置布置,這跟毛坯有區別麽?”她把袋子遞給司遙,自顧自坐在沙發上,“這就是你之前跟我提過那江邊的房子?”

司遙點點頭,把衣服掏出來,不由皺起了眉。

那身衣服是張承宜慣愛的辣妹風,這倒也罷了,只是長褲底下還壓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情.趣內衣。

她俏靥浮粉,瞪着張承宜,“什麽鬼啊?”

張承宜挑了挑眉,伸手點了點她的脖子,“幹柴烈火,好激烈喔!”

司遙身子一僵,手指勾着的那條細長的肩帶亟亟滑落回紙袋。

“這些可是我私藏多年沒用過的戰袍,閱男無數,絕對上品。別人想要我還不給呢!”

“吶,我這個人最講義氣的啦!好姐妹做什麽決定我撐到底的,管他是周慕臣還是簡尋,你喜歡最重要。”

她用詞輕浮,可語氣卻格外認真。

“去你的!”司遙假裝嫌棄地咦了聲,只把衣服拿出來,準備回房間換好。

張承宜乜眼打量,看着簡尋那身極不妥帖的衣服被她穿出幾分少女感,不由默嘆他們這對孽緣。

她盤腿坐在沙發裏定定看着司遙,“做都做了,也可以玩點新花樣嘛!”

司遙回頭瞪了她一眼,輕輕掩上門。

張承宜聳聳肩,無奈搖着頭,視線抛出窗外,越過陽臺,穿梭寬闊江面,目光凝留在某幾棟高層建築。

她怔了怔,不免輕笑出聲,垂下腦袋輕嘆。

張承宜跟司遙身材相近,只是上身纖瘦許多,她那件加小碼內搭穿在司遙身上,視覺效果被放大好幾倍。

還好衣服彈性好,材質綿軟,司遙稍稍調整也勉強能穿。

她從卧室出來,又跟張承宜說了聲感謝,迳去生活陽臺把衣服拿去烘幹,看了眼時間,還得有兩個小時。

她回到客廳,給張承宜倒了杯溫水,在沙發一塊坐下。

張承宜盯着她看了會兒,撐着下巴問:“想好沒?要跟他重新開始麽?”

司遙垂眸,只說:“我和他還有很多事情沒說清楚。”

張承宜點頭:“是要說清楚……”她頓了頓,有些奇怪,“他人呢?爽完就跑啊?”

司遙不免又瞪她一眼,時常因閨蜜的口無遮攔感到無奈。

“他回深港了,可能公司那邊有事吧。”她摸起手機,在她回複了一個“好”字之後,簡尋沒再說話。

張承宜稍稍正經了些,她欺身靠近,把司遙的腦袋攬進懷裏。

她們一路相伴,從女孩到少女,再到獨立成熟的女人,多少年的秘密和青春交付給彼此,深知這段友情珍貴,彼此情如姐妹。

“我跟你說啊,你不用管別人怎麽看怎麽說,愛情就是不講道理的,只要你高興就行。你的選擇就是我的選擇,好姐妹就是無條件支持對方的嘛。”

她頓了頓,也偏斜頭靠着司遙的腦袋,“而且,其實我覺得簡尋人不壞,誰又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呢?”

“我記得他以前就很會搞特殊對待,其他女生問題,他居然說只會做不會教,結果呢?偏偏每天晚上手把手給你當家教。”

司遙小聲笑,輕握着張承宜的手,長睫輕閃,跟着她的描述跌進了懵懂的回憶裏。

“他這些年談過沒啊?”

“不知道。”

“那他家裏的事解決了嗎?”

“沒問呢。”

“……你們還真是,情到濃時不得不做是吧?”

司遙擡手拍她。

“有些話還是得說清楚,畢竟分開這麽多年,他到底在想什麽你知道麽?”

這回,司遙格外篤定地回答:“我知道。”

張承宜一怔,又聽司遙緩聲說:“我會找個合适的時機跟他說清楚的。”

“好咯。”

“承宜,謝謝你。”她靠在她肩頭,聲音發悶。

“要謝你就請我吃飯!”

司遙笑得眉眼彎彎:“想吃什麽随便挑!”

-

司遙跟張承宜外出吃了頓午飯,下午又一起逛了會兒街,最後在咖啡店點杯喝的聊八卦。

臨近傍晚,司遙算着時間,準備先回簡尋的住處收拾衣服再跟張承宜繼續鬼混。

江堤附近新開了間酒吧,張承宜躍躍欲試。

兩人在入戶花園商量要不要回家換身裝扮,司遙推門先進屋,直接去了生活陽臺。

她把簡尋的衣服挑出來,坐在沙發上逐一疊好。

張承宜在刷酒吧的種草筆記,駐場少爺質量上乘,光看照片已蠢蠢欲動。

“快快,等下去吃個簡餐墊墊肚子,本小姐今晚必須盡興歸家!”她催着司遙,已迫不及待站了起來。

“好啦,我把衣服放回櫃子裏,換身衣服馬上就走。”

“換什麽別換了!就穿這件,等會去我家給你找條短裙,美不死酒吧那幫臭男人!”

司遙還沒說話,門廊那邊傳來輕微的開鎖聲。

兩人一驚,紛紛回頭看去,只見簡尋面無表情地推門進屋。

他穿了件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黑襯衫領口微敞,換了鞋走進客廳。

司遙跟張承宜面面相觑,還沒想好如何解釋,卻見簡尋滿不在乎地掃了張承宜一眼,徑自去冰箱拿了支水,慢慢喝兩口。

“你随意,別客氣。”他姿态閑适地看着張承宜。

“我可不跟你客氣。”她迅速看了眼司遙,一點兒也不心虛。

簡尋挑唇輕笑,目光落在司遙身上。

她緊張地站在原地,曼妙袅娜的身材被籠在明顯尺碼不合的貼身上衣裏,他隐約猜到了張承宜出現在這的原因。

他腦子裏忽而閃過剛剛在門外聽見的對話,放下瓶樽,淡聲道:“吃飯了嗎?”

司遙搖頭,“剛回來收拾東西,還沒。”

張承宜目光流轉,發揮一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本性,大大咧咧地問:“你要請我們吃飯啊?”

司遙聞言不可思議地看向她。

“好,想吃什麽?”簡尋回答着張承宜的問題,目光卻一直落在司遙臉上。

她被他盯得臉頰發暖,忙說:“我跟承宜随便吃點就好。”

“不去!誰說的?簡總請客我才不要随随便便吃一點。”

“……那你想吃什麽?”

簡尋忽然開口:“雲山那邊有家吃海鮮的老店,去年剛摘星,我帶你們去嘗嘗?”

“去!”張承宜非常捧場。

司遙莫名其妙被他倆給安排了,一時也不好再争什麽,居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謝謝。”

簡尋詫異地挑了挑眉,走近幾步,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隐約瞥見細白脖頸後那抹淡痕,語帶揶揄地回道:“應該的。”

伴随他垂落的視線,司遙總覺得他話裏有話,兩人算不上清白。

她不争氣的紅了臉。

“我去換衣服。”簡尋順勢脫下了西服外套,寬肩窄腰倒三角的身材被套在黑色襯衫裏,尤顯男人拔萃的氣質。

張承宜在她身旁咬耳朵:“沒看出來你吃這麽好!”

被司遙狠狠地拍了拍手臂。

“放心啦,我對他這類型一點不感冒,我喜歡熱情奔放小狼狗。”

司遙被她逗笑:“是啦,就高中那個體育生同款,對不對?”

張承宜朝她擠眉弄眼,爽朗一笑,絲毫不避諱學生時代那從未言明的短暫情愫。

兩人在外邊等了會兒,司遙知道簡尋一向愛幹淨,估計他順便去了沖澡,一時半會搞不好。

張承宜正好來了個工作電話,迳去陽臺溝通細節。

司遙閑着也是閑着,便打算把剛換下的衣服收進洗衣機,走進卧室卻發現衣架空空如也。

她沒留意到浴室裏的水聲早已停止,冷不防聽見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響,一回頭,瞧見簡尋穿着她今天翻出來的那條長褲,邊朝外走,邊撐開那件她換下的衛衣往身上套。

他順帶洗了頭,濕漉漉的短發垂貼着,少了份淩厲的冷意,周身貼起年少時那份朝氣蓬勃。

他瞧見司遙站在床邊,木愣愣地盯着他的衣服,不作任何解釋,徑自走到衣櫥前,拉開表櫃,從裏面拿了塊毫不起眼的手表扣在腕上。

司遙循着他的動作偏轉目光,心底猛地一墜。

那是她當年送給他的那支iWatch,連表帶也沒換過。

簡尋拿了條幹淨的長巾擦頭發,氣定神閑朝她走來,周身淡淡的薄荷香氣将她猛地拉回到多年前那個盛夏,而他仿佛還是那個意氣風發,壯志淩雲的稚嫩少年。

他停步,“我今晚可能還要回深港,明天如果來得及,我去接你下班。”

她一怔,頗感古怪:“你今晚還有事,為什麽要趕回來?”

“沒為什麽,想跟你吃晚飯。”他大掌輕擺,迅速擦拭着發間水滴,回到浴室找出吹風機。

“那明天就不要再趕回來了。”她下意識拒絕。

“明天也想跟你吃晚飯。”

他頓了頓,把毛巾擲進髒衣簍,回眸輕掃她一眼,語氣平淡:“每天都想。”

司遙抿了抿唇,目光盈盈地看着簡尋:“簡尋,我們還有很多話沒說清楚。”

“那就慢慢說,我跟你不用趕時間。”他把風筒打開,低噪的嗡鳴從門裏飄出。

司遙見他不疾不徐地輕擺手臂,恍惚間想起過去每一個他殷切替她吹幹長發的夜晚。

他修長有力的五指觸摩她的發絲,一縷一縷,極其珍視愛重。

她逐漸發現,在過去許多點滴之中,他在用笨拙沉默的方式愛着她。

司遙的目光又落在他手腕的電子表上,心念甫動。

張承宜見他們一前一後從卧室出來,挑了挑眉,沒當着閨蜜面口無遮攔,只催着動作快些,她餓得不行。

她把座駕留在地庫,跟着司遙坐上簡尋的車,和她有一搭沒一搭閑聊。

簡尋原先一直沒插話,安安靜靜當司機。

司遙一開始還有些放不開,畢竟三人認識多年,她跟簡尋又有一段舊情,可他們卻算得上第一次建立起親密聯系。

到後來張承宜主動撩簡尋說話,他倒也對答如流,姿态坦然大方,語氣裏偶爾還帶着絲絲松弛的笑意。

而她在這一刻真切地感受到,簡尋正在融入她的朋友圈,不再像當年那般把所有人排除在外。

張承宜再次被他的黑色幽默逗樂,倒“嘶”一聲,狐疑道:“大神,我感覺你這人很有意思啊,為什麽以前高中不跟我們多聚聚,我也好提早抱你大腿嘛!”

“你也沒邀請我。”他冷不防回怼。

張承宜一怔,笑聲誇張:“那時你忙着勾搭阿遙,我可不敢邀請。”

司遙從副駕探過頭,杏眼睜大,用力地瞪着她,作了個要死啊的表情。

張承宜回她個怪臉,十年如一日鬼馬性格。

“怕她跟誰跑了,要看緊點。”簡尋也語不驚人死不休。

“簡尋!”司遙回眸看向他,差點以為他被鬼上身。

這就是簡尋跟朋友相處時的模樣麽?

她之前從不了解,更不清楚他離開揚城之後發生的諸多事情。

他迅速轉眸瞥了她一眼,又回正臉,唇邊牽起一絲淡笑。

“無是無非忽然被塞一嘴狗糧,陰功!”張承宜指指點點,臉上卻挂着燦爛的笑容。

她抱臂坐在後排,目光流連在兩人的背影之間,心中有大石落地的安慰。

三人在紮記酒樓吃過一頓大餐,簡尋把她們送到家樓下。

張承宜沖司遙使了個眼色,格外識趣地開車離去,今夜的酒吧計劃暫且擱置。

兩人在幽暗的地庫沉默了片刻。

司遙眨眨眼,瞥了眼時間,不早不晚。

她輕聲問:“你還要回深港嗎?”

“嗯,老于在等我開會。”

司遙一怔,忙說:“那你快回去吧,太晚了開車不安全。”

簡尋轉眸看着她,“你想住我這裏,還是回家?”

“我沒換洗的衣服……”她下意識快聲回答。

簡尋輕笑,說了聲好,開車駛離地庫,居然格外順從她的意願。

司遙有些迷糊,不在狀态,直到簡尋把車停穩。

他按下車窗,左手□□着那個金屬打火機,淡淡說了句:“臨江大道這邊的景觀的确很好。”

司遙輕輕将耳邊的碎發挽住,柔聲問:“要不要上去喝杯茶?”

簡尋五指一頓,回眸看向她,唇邊隐笑。

“下次吧,早點休息。”他今夜克制得簡直不像話。

司遙有些局促,只得點點頭,忙推門跳下車,長發在風中輕蕩,未及停穩,又忙不疊轉過頭隔着車窗看向簡尋。

她俏白的臉頰勾起幾縷發絲,眸色水盈若星,紅潤飽滿的唇微綻,轉而對他露出甜美笑靥。

“簡尋,路上小心。”

簡尋稍颔首,面容舒展,“明天想吃什麽?”

“沒想好,明天再說。”

他目送她進大門,翩跹袅娜的身影融入昏暗路燈,猶若多年前他輾轉送她回家的許多夜晚。

-

簡尋一連數日保持着類似的行程,深港和揚城兩地跑,卻沒有一次留在揚城過夜。

他偶爾能擠出半天時間,午飯前從深港趕來,接上司遙在文創園附近找東西吃,下午司遙繼續排練,他就找間安靜的咖啡店處理工作。

司遙最近忙得腳不沾地,她接到藝術團的新任務,海外知名樂團Aysi将到揚城為藝術中心春夏演出季作開幕,将安排鋼琴家協奏肖邦經典之作。

黃銘芳欽定司遙協同演奏,機會珍貴非常,司遙首次跟世界級的樂團合作,意義不亞于她入選Sense SO登臺公演。

而她仍要繼續跟進沙龍項目的選曲,一面配合排練演出,還要抽時間跟Aysi樂團成員應酬交際,每天留給簡尋的時間只有晚飯那可憐的兩小時。

可簡尋比她更有耐心,每天車接車送不止,兼顧兩地來回,他自己也忙得不可開交,經常抱着電腦敲飛鍵盤,一面連藍牙打許多電話,等司遙摸着幽暗路燈找來咖啡店才想起又到飯點,卻從來沒有在司遙面前表露過焦慮。

兩人格外珍惜短暫的相處時間,閑聊多,抱怨少,好似真如簡尋所言,他們不必趕時間。

面露憔悴還給彼此鼓勵打氣,不住往對方碗裏盛湯夾菜,埋怨對方不愛惜身體,最後又默契地相視低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司遙能隐約察覺他工作遇着難題,側面跟翟曉晗打聽過,據她說,于成碩近來焦頭爛額,總歸公司出了些狀況,他沒多說,膩歪的電話少了許多,因實在沒有時間兼顧私事。

翟曉晗似乎已察覺到司遙跟簡尋有情況,不必跟于成碩打聽八卦,她再大大咧咧,見他們出雙入對也明白怎麽回事,除了揶揄,最後仍是暗戳戳說恭喜。

司遙雖然沒直接承認,但也不否認,任由兩人關系如水流淌,飄向未知的目的。

臨揭幕演出前幾天,司遙收工下班,遠遠便見簡尋異常疲憊地坐在咖啡廳戶外的木椅裏。

他兩臂交疊,腦袋微垂,有些無力地阖着眼。

司遙腳步放緩,先推門進前臺要了兩杯熱水,她端着杯子走出來,見簡尋已站起身替她拉開凳子。

她稍怔,轉即回喜,把水遞過去随他坐下,“今天也很忙嗎?”

簡尋點點頭,慢飲幾口,“吃飯去?”

司遙輕嘆:“實在不知道吃什麽,要不今天在家煮面吧?”

她瞥了眼簡尋略顯烏青的眼底,不免有些惆悵,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只是化妝能掩蓋些許倦容。

簡尋低笑:“我怕你把我毒死。”

他想起上次讓她幫忙煲粥,她差點把廚房燒了,實在心有餘悸。

當然,這件事也不能全怪司遙,畢竟兩人彼時都很忙,忙着重新将自己縫合進對方的世界。

還是他事後去吧臺倒水,隐約聞見廚房有一陣焦味,發現智能竈臺已自動開啓防火閉鎖功能,所幸并未釀成大禍。

不過那白粥自然沒法再給人吃,他連鍋一塊扔了。

司遙“喂”了一聲小作抗議,“我在國外也自己下廚的好不好……”

他把水一飲而盡,拉起司遙往停車場走。

“叫外賣吧,不想你忙前忙後還要收拾。”他頓了頓,語調輕飛,“要給我下毒以後還有機會。”

她抿抿唇,嘴角弧度上揚,随便叫了家潮汕牛肉粿條,簡簡單單又一餐。

兩人進到地庫停好車,上樓回家,外賣小哥已把餐點放在入戶花園的小桌子上。

簡尋進屋便脫了外套,挽起襯衫長袖,細心地把餐品取出來。

司遙回卧室換了身輕便的居家服,不知不覺,她已在簡尋這裏留了幾件換洗衣物,甚至還順手帶了兩套護膚品和彩妝小樣。

雖然目前為止她還沒機會用到,那天裝包裏的時候也有一剎那猶疑,最後總覺得有備無患。

她松脫挽發,長發如雲披散在肩頭,恍惚間變回那年青澀溫柔的小姑娘。

她慢悠悠地吃着牛肉,看着沉默進食的簡尋,輕聲說:“後天藝術中心揭幕演出,算是我正式首演。”

她停頓稍稍,語氣略顯猶疑,還沒來得及把那句“你要不要來”問出口,簡尋擡頭看着她。

“恭喜,我的遙遙出息了。”

他學着京腔揶揄人的語調,語氣親昵又霸道。

司遙俏靥生暈,這下更問不出口,眸色瑩然地看着簡尋,眼波潋滟靈動。

“這次再送玫瑰好像不夠有創意。”

“我不要玫瑰。”她眼巴巴看着他,“我要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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