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司遙磨磨蹭蹭吃完, 不時擡眼看表,一頓飯吃過已近九點。

簡尋把垃圾收拾好提到門外,司遙給他拿了支水, 眼神飄來蕩去, 最後指了指挂鐘,小聲問:“這麽晚了,你今天別趕着回去好了。”

他仰頭喝水,鋒銳的喉結徐徐滾動,姿态說不出的風流倜傥。

他捏扁水瓶,低聲問:“舍不得?”

司遙早已不是當年那懵懂羞澀的少女,你來我往的感情游戲,縱使她做不到游刃有餘, 也早已學會直截了當地表達情緒。

“嗯,也怕你夜裏開車不安全。”

簡尋把瓶子擲進垃圾桶, 勾了勾唇, 嗓音低沉蠱惑:“今晚有換洗的衣服?”

司遙點點頭, 不知覺間已被他抵靠在沙發邊, 小腿微曲,整個人坐進沙發裏, 纖細胳膊順帶扯住他的襯衫領口,兩人一同墜落。

他環抱着她,見她溫柔的臉上流淌過格外缱绻的神色, 眼若秋水,泛着絲絲妩媚,明明樣貌清純如玉, 每到動情時刻卻總像勾人的妖精,這些年的成長令她越發懂得自身所長, 輕而易舉把他吃得死死的。

她擡指,溫柔纏綿地撫過他英俊的臉,稍稍仰起下巴,于眼眸落下輕吻,香風暗起,簡尋喉頭輕滾。

柔若無骨的纖纖素手滑進領口,所到之處燃起一簇簇火苗,她描繪着他精壯身體,另一只手徐徐解開桎梏。

衣衫稍敞,硬朗的肌肉填納年輕身體,纖塵不染的白襯衫被他穿出了格外性感的風韻。

他輕啄慢吮,勾起她的丁香吞吐纏綿,若即若離地吻,輾轉挪移,聽她嗓間溢出顫音,随後陣地轉移,臉頰脖頸鎖骨,彼此盡情縱火。

他的襯衫被她扯落,司遙小臂上展,那件異常貼身的上衣勾勒出優雅飽滿的弧度,簡尋鼻息稍沉,大掌已迫不及待地黏了上去。

他埋首,還未來得及細細品嘗,刺耳的鈴聲劃破了暧昧的空氣。

Advertisement

兩人皆是一怔,仍擁抱在一起,可手裏的動作皆俱已停下。

簡尋下意識察覺到不對勁,眸底的欲.色逐漸消散,又變成了最開始冷靜淡然的模樣。

司遙輕輕扶着他結實的手臂,随簡尋一同坐起。

材質上乘的白色綢質內衣已被拉下半邊,她伸手調整,擡眸見簡尋順手摸過手機,劍眉深蹙,毫不猶豫地接通來電。

司遙拉好衣服,安靜地坐在沙發一角看着簡尋,只見他臉色越發難看,從未有過這樣陰沉無措的神情。

他沉默地聽着電話那頭的訊息,五指輕攥,指節稍稍發白,無意識中透露了焦灼的局勢。

最後只回了一聲:“我立刻回來,別急。”

他擱了手機,神色匆匆地站起,一面揭過襯衫,動作迅速地穿戴整齊。

轉頭對司遙說:“我要立刻回深港,今晚你在這裏睡吧。”

他頭一回沒有提出要送她回家。

她懵懂地點了點頭,怔然看着簡尋,些許不安萦繞在心頭。

“簡尋,你沒事吧?”她站起身,跟着他一路穿過客廳門廊,送到門前。

“早點休息。”他沒回答,只擡手蹭了蹭她仍泛着暈紅的臉頰,穿上外套匆匆進了電梯。

司遙欲言又止,沒開口留人,生怕他分心。

隔日,她獨自打車上班,簡尋沒再如以往跟她說當日行程。

臨近公演,司遙也忙得不行,連軸排練,中途跟樂團聚餐吃了頓午飯,和一幫鬼佬相談甚歡,下午又接到老譚的電話跟她要最新的曲目清單,項目馬上開展第三輪試運,雙方必須查漏補缺。

等到她從排練廳離開已日落西沉,而簡尋沒有發來任何消息。

司遙始終記得他答應會來,電子票也在匆忙分開的那晚發出,她知道簡尋從來不會讓她失望。

直到正式公演當晚,不止爸媽,家裏的親戚也都盡數到臨捧場。

張承宜挽着個陽光帥氣的男人出現在VIP區,周慕臣在海外出差仍未歸來,但也早已遙遙寄出恭喜,提了嘴他回國之期再大肆慶祝。

除此之外,席間還有不少平日來往緊密的好友,而在所有滿懷期待的目光當中,唯獨少了簡尋的身影。

那晚離開之後他就像忙到極限那般,除了每天固定跟她說一聲晚安,除此之外杳無音訊。

司遙也不是計較他忽然冷了下來,更沒認為簡尋在故意戲弄她存心報複。

她隐有不安,已決定今夜演出之後主動找他問清楚。

她不想再重蹈覆轍,若他不願意主動傾訴苦難,她分明可以堅定一些站到他身旁,她其實也有能力為愛人遮風擋雨。

簡單答謝宴過後,司遙婉拒了樂團的派對邀請,她送別爸媽親友,捏着車鑰匙,有些心神不寧地撥通簡尋電話。

三次去電,無一應答,全都默認跳轉到機械忙音。

或許是出于對簡尋的了解,司遙直覺他有事發生,而且情況并不簡單。

她把車開出地庫,還沒确定目的地,卻在人潮散去的馬路邊瞥見了神情焦急的翟曉晗。

車靠邊停穩,司遙探低身子,關切地問:“曉晗,怎麽了?”

翟曉晗如見救星,毫不客氣地拉開副駕坐上車,語氣迅疾:“寶貝你真的是我的菩薩,今天島上活動太多我根本叫不到車!”

司遙忙問:“發生什麽事了,你要去哪?我送你。”

她撥轉左向燈,準備彙入主車道。

“老于喝挂了,我得去救他。這死男人電話也不接,急死我了!”她嘆了聲,又猛地按下屏幕,電話彈出窗,可仍舊只是一串嘟嘟聲。

司遙怔了怔,好奇道:“于總來揚城談事情麽?”

她之前聽簡尋随口提過幾句,公司核心管理層分工明确,他負責對內搞研究抓項目技術,對外的交際應酬一般都交給長袖善舞的于成碩解決,他本人鮮少參與,也不屑與那幫腦袋比肚子空的老男人浪費時間,旁人一向笑說他神龍見首不見尾。

于成碩特地趕來揚城應酬,那他獨自在深港麽……

翟曉晗急不可耐地握着手機,快聲答:“是啊,公司最近不太好,我也不懂那麽多,反正就是遇着硬骨頭啃不下來,他們都熬大半個月沒好好睡個覺了……簡尋沒跟你說嗎?”

司遙在無聲處默默否認,可惡的男人!

他當然從來沒有跟她提過,可明明已到局勢焦灼之際,他還不惜得每天驅車往返幾百公裏,只為了跟她吃頓飯,說幾句話……

她心底怨他,惱他,總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從前是不坦誠,現在是太虛僞,表裏不一地跟她胡鬧,為那天真幼稚的執念——他配不上她。

可愛情從來都沒有公平和标準可言。

司遙在心底做出了個荒唐的決定,她要去深港,她要去見那個令她牽腸挂肚許多年的男人,要他說清楚,他們現在究竟是幾個意思?

她把翟曉晗送到目的地,臨江大道那家知名酒樓賓客盈門,樓下行車絡繹不絕。

司遙想着幫忙幫到底,擔心翟曉晗一個人搞不定于成碩這大男人,停車随她一同上了二樓包間。

門推開,席間其他客人早已散去,而她在碩大圓桌的主客位,見到了面色蒼白神情茫然的簡尋。

她矍然大驚,與翟曉晗對視一眼,兩人俱有異色。

于成碩已癱倒在一旁的沙發上,滿面漲紅,摟着個靠墊枕頭不住發出幹嘔的聲音。

翟曉晗顧不得安慰司遙,已快步搶上前照顧男友。

司遙竭力令自己冷靜下來,她攥緊五指,疾步走到簡尋身邊,見他面前擺着幾個空而見底的白酒樽。

刺眼的頂燈照在他宣白的臉上,他疲憊地幹坐着,因酒精占據理智,神思變得異常麻木。

他的手随意地擱在桌面,指節稍稍發白,直到司遙走到他身邊,他緩了一會兒,這才眼神迷蒙地轉過臉看向她。

好似有些不敢相信那般,稍稍蹙眉,仔細打量,開口說話的聲音已近喑啞:“遙遙……”

他已許久沒有這樣喊她,司遙心念閃動,不忍地握住他的手,輕點頭。

“簡尋,你還好嗎?”

她從沒見過他喝酒,更遑論深醉,她不知道簡尋是否還清醒,或者該不該帶他去醫院檢查。

她在國外參加過留學生的瘋狂派對,有些人喝酒輕易上臉,如于成碩那般能輕易判斷嚴重程度。

也有人像簡尋這般,哪怕喝到極限也面色不改,躲也沒法躲,甚至到最後被灌進醫院挂急診。

他緩慢地搖了搖頭,目光黏在她身上,好似生怕下一秒阖上眼她便消失不見。

“你想吐嗎?有沒有不舒服?”她關切地打量稍稍,語氣無盡溫柔。

簡尋只是搖頭,仿佛連說話的力氣也被榨幹。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流連,難舍難忍,擔心時間悄悄從須臾的縫隙溜走,他會錯失這樣好的機會。

“我送你回去好不好?”她見他神色怔然,試探着想要扶起他。

這回,簡尋終于耐不住微微阖眼,下颌稍繃緊,啞着嗓子慢聲說:“先把老于安頓好,他喝得不比我少。”

司遙心中大石落地,一面又漫起絲絲心疼,她的手搭在他肩頭,下意識回眸看了眼翟曉晗那邊的情形。

于成碩再忍不住,已坐起身,正捧着個垃圾桶猛吐。

翟曉晗焦慮地替他拍背,不時抽出紙巾擦拭,又顫手擰開礦泉水遞上前,顯然已見慣了于成碩爛醉的模樣,一套流程娴熟而迅速。

她輕聲安慰簡尋:“他在吐呢,吐出來就好了。”

她稍稍俯身,認真湊上前打量他越發蒼白的臉,實在不放心。

“簡尋,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你可以跟我說的,我是、我是司遙……”

她抿了抿唇,稍沉息,鼓起勇氣,“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在。”

出乎司遙的意料,簡尋忽然從嗓間悶出一聲自嘲的低笑。

他眼神朦胧地看向她,面上的表情無奈又難過,唇邊乍露一絲冷嗤,終于垂下眼,麻木地望着面前的桌角出神。

司遙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麽,她蹙眉,想把他扶起來,翟曉晗那邊卻忽然傳來一聲低呼。

“你這是喝了多少?你要死啊!”明明關切擔憂,可翟曉晗卻非要說反話。

她抽出濕巾替于成碩擦去額上豆大的汗珠,顯然極其無奈。

于成碩囫囵回應:“我沒喝多少,今晚這幫老狐貍全他媽沖簡尋來的,老子不幫他擋幾圈,他會被那幾個傻逼弄死在桌上。”

他吐過幾回,神識總算清醒一些,雖然身體仍使不上力,但已沒有原先那樣酩酊大醉的迷糊。

司遙的目光再度回落到簡尋身上。

她從小出入應酬場面,當然猜到了今夜的飯局會是什麽場面。往日高高在上難見真容的天之驕子總算露面,他們哪有輕易放過的道理?

事成與否另說,酒卻必須喝到痛快,不醉不歸。

“你真的沒事嗎?”司遙在他身旁坐下,握着他的大掌,又回頭看了眼翟曉晗。

于成碩逞能想站起來,沒料到頭重腳輕,腿更使不上力,複又重重地跌坐回沙發,惹來翟曉晗低怨讓他消停點。

簡尋沒再說話,長睫稍斂,仍舊沉默着搖了搖頭。

翟曉晗深知再拖下去不是辦法,忙出主意:“阿遙,要不我們喊人把他倆弄下去,先回家,實在不行就上醫院。我可扛不動老于,我看你也夠費勁。”

司遙點點頭:“好,我去叫人。”

她豁然起身,還沒來得及往外走,簡尋倏地收攏五指,将她柔軟的小手緊緊扣住。

她錯愕回眸,見簡尋面色冷峻地望着她,眸底幽深如井,若一張巨大的網将她牢牢擒住。

“司遙。”他沉聲喊她,“別走。”

他大概是真醉得徹底,分不出真真假假,只能遵循最簡單的本能做出反應。

而他心底的潛意識回到了多年前那個雪夜,他逆行穿過緩緩淌過的時間河流,站在酒店那空蕩蕩的冰冷房間,眼睜睜看着心愛的姑娘頭也不回離他而去,他只能獨自吞下彌漫苦澀愧疚的白煙。

噩夢回溯當下暖澄澄的寬闊包間,他握着司遙的手,勇氣遲到許多年。

司遙心神震蕩,眼眸稍稍睜大,離去的勢頭早已收攏。

她站在簡尋面前,不待他大掌施力,反手輕輕握住他的五指。

“我送你回家,簡尋。”她極盡溫柔。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