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紫竹齋主

15、紫竹齋主

瞧小兒子這般猶猶豫豫地模樣,建興帝順手拍拍他肩頭,鼓勵道:“說吧。”

祁宸晔偏頭望一眼建興帝,垂下眼簾:“兒臣曾與長興侯府大姑娘見過幾面……”

他只說了這一句便住了口。

建興帝聞言,微微皺起了眉頭。

長興侯府大姑娘的名聲,他也有所耳聞。說她是燕都第一美人,冷若冰霜,尋常人難以接近。

兒子都是這樣冰冷的性子了,要是再找個不愛言語的,兩人每天就幹望着嗎?

而且他已經答應過長興侯,将侯府爵位交給長興侯府大姑娘的孩兒。要是那姑娘嫁給兒子,難不成得讓他的龍孫們去襲長興侯府的爵位?

君無戲言,哪怕他是皇上,也不能随意反悔承諾。

小兒子平時聰明懂事,怎麽地偏偏今日有些糊塗了。

建興帝面色微沉:“她與你不太般配。”

晔兒接觸的女子實在太少,一時間為色所迷也是人之常情。他看起來也并沒有多在意這女子,興許只是一時沖動,昏了腦袋。

祁宸晔看見建興帝的臉色,也想到了建興帝曾答應過長興侯的事。

他今日開口,太過冒失。

“是兒臣考慮不周了。”

看小兒子及時反應過來,建興也重新帶上了笑意:“勳貴家的女兒都被嬌慣壞了,不如清流文官家的女兒知書達理。朕覺得還是禮部尚書次女與我兒般配。”

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妄想與掌握兵權的大臣們結姻嗎。

禮部尚書家的次女……聽上去并不辱沒自己的王爺身份,可禮部尚書的兒子還是稚子一個,長女低嫁,無論是在銀錢上還是人脈上,都給不了自己太多助力。

确實很适合他,難怪父皇和淑妃都滿意。

祁宸晔很想順從皇上,就此答應下來,免了他的提防。

可話到嘴邊,他又想起了那個毫無規矩的小娘子。

她面對別人那般冷淡,看見自己卻又那般嬌俏可愛。

肯定是喜歡自己的吧……

要是知道自己要娶別人,是不是會很傷心。

他這一生,所遇見的真心喜愛他的人,實在太少了。

“兒臣年紀還輕,父皇還是多操心操心太子的婚事吧。畢竟太子是國之儲君,他的婚事,比兒臣重要太多。”

說着,祁宸晔甚至溫和地朝皇上笑了笑:“等五哥六哥婚後,再給兒子相看也不遲。”

小兒子難得一笑,建興帝心中寬慰,放柔了聲音:“我兒懂事,那便依你說得來吧。”

說話間,祁宸晔的寝殿也到了,建興帝揮手讓他進去,自己轉身走了。

進殿的一瞬間,祁宸晔的笑意就從臉上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散不開的陰霾。

他平複了片刻,才擡腳往殿內走。

墨林見自家主子心情不佳,有些着急,思索了一會兒試探道:“主子,書社新送來了些檄文,奴才給您拿來看看?”

祁宸晔揮揮手,示意他去拿。

墨林趕忙去了,不多時就将檄文呈了上來。

祁宸晔首先打開的,仍舊是那紫竹齋主所撰寫的檄文。

看到最後,他正要合上讀下一篇,忽地手下一頓。

紫竹齋主的印章是青竹樣式,小小的刻了紫竹齋主四字。

那青竹細長,與長興侯府大姑娘錦帕上的細竹,模樣極為相似。

這麽巧嗎?

祁宸晔定定地凝視着印章,忍不住笑出了聲。

據說她素有才氣,寫得詩詞傳閱甚廣。

那她得空寫幾篇罵人的檄文,也算不得什麽稀奇事。

祁宸晔單手支住下巴,有些好奇,這麽一個女子,到底是因為什麽要勾搭自己?

先前覺得她攀龍附鳳,如今仔細想想,她要是攀龍附鳳,為何不直接去勾搭太子。太子可是出了名的憐香惜玉,以她那般姿色,正妃都可收入囊中。

難道,真的是因為愛慕自己?

她能完全抛下女兒家的矜持,毫不顧忌地投懷送抱。除了真心愛慕,祁宸晔真的想不到還有什麽別的由頭值得她如此行事。

罷了罷了。

祁宸晔伸手,緩緩地撫上那枚小小的印章。

憑着她的這份大膽沖勁,自己也得讓她得償所願。

玉琢起得遲了。

可能是因為最近順心事太多。先是薛晴被禁足,而後長興侯因着說錯話,給她買了許多首飾衣衫賠禮。

趙氏薛珀又乖乖巧巧的,時不時還來看望她,給她講兩個笑話逗樂。

連堅持不懈給她添堵的老夫人最近也不再鬧她了,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哪裏玩樂。

二房更不用說了,二叔是個看得透的,不準王氏再往大房這邊來。只是仍舊放了小女兒玉琳來同玉琢玩,也是維護關系的示好之舉。

玉琢每日在院中走走,同粉雕玉琢的小玉琳玩玩游戲,聽她咯咯笑一陣,再與長興侯說說話,一日就過去了。

這般舒适的日子,讓她差點松懈了自己的進取之心。

不僅檄文懶得寫,丢了不少潤筆費,連太子殿下都有些記不起來了。

這可不行,太子殿下見過那麽多女子,自己應當愈戰愈勇,趁熱打鐵,讓他認定自己!

玉琢掙紮着起身,閉着眼睛等青枝給她梳洗打扮。

待青枝将最後一根金釵插入玉琢的發髻,青柳也從外面回來了。

她神色嚴肅,進門就道:“姑娘,侯爺要續弦了,已經定了人,要過定了!”

“什麽?”玉琢眼睛驀地睜開,眼神瞬間清明:“哪家姑娘?”

青柳咬牙道: “是老夫人的侄女,興國公府的大姑娘!”

竟然是邢慧蘭嗎?

玉琢想起她先前主動同自己攀談的行為,恍然大悟。

敢情是想先和“繼女”聯系一下感情,為日後嫁到她們家來做鋪墊呢。

想到邢慧蘭之前在老夫人面前尴尬模樣,玉琢倒是沒那麽擔心。

她對着鏡子,撥弄了兩下自己的新耳墜,随口道:“既然都要過定了,咱們就安安心心的等侯夫人過門吧。”

反正如今長興侯面前,誰也越不過她去。待她嫁給了太子,這府裏諸多雜事,更與她無關了。

青枝青柳不解:“姑娘,你怎地如此氣定神閑?那可是老夫人的親侄女,必然和老夫人一條心啊。等過了門,成了您繼母,別的不說,婚事就拿捏在人家手裏了。”

“親侄女就一條心嗎?那可未必。”玉琢不以為然:“薛晴還是我親姑母呢,我和她可不是一條心。”

說的也是啊。

青枝青柳若有所思,随即挂上笑容:“姑娘心裏有主意,我們只用跟着姑娘行事就行。”

長興侯續弦一事,在紫竹院還算平靜無波,但在整個長興侯府可是掀起了驚天巨浪。

趙氏聽聞消息後癱倒在椅子上,雙目失神。

薛珀也愣了片刻,不過很快回過神來寬慰趙氏:“母親莫擔憂,如今我們對新夫人沒有什麽威脅,她不會怎麽我們的。”

不過他也拿不準新夫人性情,又補充了一句:“要是真的有什麽事,咱們去找長姐。”

趙氏聞言望向兒子,有些糾結:“可咱們之前那麽對她,此時才去讨好,能有用嗎?”

這段日子,薛珀見識到了人情冷暖,比以前機靈了不知多少:“長姐怨恨我們,主要是因為夫人的去世,還有父親對我們的偏愛。”

“父親如今因着我殘了,對我多有忽視,長姐的怨怕是也沒剩幾分。可夫人的亡故,才是她的心結。”

趙氏是個膽小又沒什麽城府的,聽到這話急忙道:“她娘的死跟我們有什麽關系,我一個做妾室的,還真能逼死主母不成。”

薛珀安撫住母親:“長姐心裏肯定是明白的,但母親原先确實對夫人不敬,也怨不得長姐厭惡咱們。”

他摟住母親瘦弱的肩膀,輕聲道:“只要咱們能幫長姐一同收拾惹得夫人離世的罪魁禍首,她自然會幫着咱們的。”

趙氏驚疑不定,她看着兒子比先前清透許多的眼睛,最終點了點頭。

長興侯下值回來,先去了女兒那裏,想同她解釋解釋。

趙氏蠢笨,如今又得全身心地照顧薛珀,分不出精力來。

自己年紀大了,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

等女兒嫁了人,除了每日去看看母親,他就是孤家寡人一個,實在寂寞。

那邢氏他也了解了一番,原先性子是有些傲,如今卻因家族敗落柔和了許多,又精通文墨,嫁人前同女兒作伴也是好的。

而且邢氏是頭婚,不出意外的話,失了母親的女兒也将是她唯一的孩子。

至于薛珀,自有趙氏照顧。

出乎長興侯意料的是,玉琢居然态度很好的同他道了喜,還主動問詢有沒有什麽自己可以幫忙的。

長興侯受寵若驚,忙道不用。女兒能接受他續弦,已經是對他莫大的安慰了。

因着是續弦,邢氏年歲大了,加之興國公府敗落,銀錢周轉困難,故而長興侯便沒有打算大辦。

只準備在家中擺了幾桌子酒,請關系好的同僚和走動勤的親眷前來小聚。

他并未聲張此事,不過在燕都中哪有秘密,還是有不少人在擺酒前就同他道喜。

甚至那寡言少語的七王爺都知道了此事,還特地來找他要了帖子,說要去吃酒。

長興侯詫異,七王爺何時這麽關心朝臣了?

作者有話說:

七王爺: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父皇對我像寵愛小狗一般,竟不知道媳婦也沒看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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