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看完報告單的徐青年人都不好了,然後動作麻利的書包騰出來把報告單塞進去,作勢往外面走。
季深沒動。
徐青年原地轉了兩圈,欺身盯着季深:“季深,你該不會随便找了家小診所檢查,讓人給忽悠了吧?你自己照鏡子看看你的臉色,像是感冒引起的小症狀嗎?就你現在的狀态,就算報告單顯示的結果和我說你命不久矣,我都相信。”
“你看看你,平時精得跟那啥似的,怎麽在正事上就不走心呢?你告訴我,那家黑診所在哪裏,名字叫啥,我要去工商局舉報,也太不把人命當回事了。就這種黑心黑肺的黑診所,留着還會禍害無數人。”
“那家黑診所連點好的設備都舍不得換,更不用指望醫生會有多好的醫術和醫德了,他們絕對坑了很多人,我們就做做好事随手舉報了,一舉報一個準。”
季深嘴角微抽,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首先,要舉報醫院應該去當地的衛生部門。其次,你覺得哪家黑診所有膽子挂上省醫院的名頭給人看病,不怕被查被告嗎?最後,如果所有檢查儀器都出問題,醫院還要不要開下去了?”
念叨了半天的徐青年忽然僵硬,垂下眼睑,就看到了報告單最上面的幾個加黑的字,他擡起手撫着額前的發絲,故作自然:“我就是被檢查報告單顯示的結果吓到了,一時沒反應過來而已。聽深深你這麽說,好像也對啊!”
鬧騰了一陣,徐青年也完全冷靜下來了。
他不停的在心裏嫌棄自己,傻,真的是太傻了,傻得沒救了!
這麽簡單的問題,剛才怎麽就沒想明白呢?
還鬧出這麽大的笑話。
悲傷那麽大,他卻這麽小,怎麽承受得了?
不過徐青年也暫時放下了心裏的擔憂,坐在沙發上抱着手機看網絡信息,現在網絡發達,東家長西家短都有人拿到網絡上來說,誰家有點雞毛蒜皮的事都很快被傳得人盡皆知,徐青年真怕打開網頁後看到的是鋪天蓋地的罵聲和對徐家的口誅筆伐。
他家的情況比想象中要好很多,現在事情還沒在網絡上發酵,只有極少數的帖子上提到了那件事,如果不刻意去找都沒有相關消息彈出來,這無疑給他們徐家增加了很多可利用的時間,徐青年也相信只要賠償到位,安撫好亡人家屬,事情很快就會過去。
癱在沙發上的少年稍微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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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年的想法都寫在臉上,季深一眼就看出來了。
沒忍心告訴他,高興得太早通常都是會哭的。
徐青年鹹魚癱了沒多久,敲門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狐疑的盯着大門,季深獨自居住,平時也沒幾個關系親近的鄰居朋友,怎麽會有人敲門?
輕輕放下手機,蹑手蹑腳的走向門邊,眯了眼睛從貓眼往外看,結果就看到了站在門外的張明遠。
徐青年感覺自己受到了驚吓,對現在的他來說,老張的到來完全不亞于來自壞人的窺探。
不久前才被老張給當成典型靶子立給全班看,徐青年這時候不怎麽想見到老張。
可想到老張也是來探望季深的,徐青年在猶豫了幾秒鐘後,還是開了門,朝張明遠露出燦爛的笑容。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都笑得這麽燦爛了,老張應該不會再提起學校的糟心事吧?
“老張,你也來看季深啊?來,快進來。”
看到開門的人是徐青年,張明遠也愣了下,随即似笑非笑:“徐青年?你倒是空閑,我記得各科老師都給你布置了不少課後作業,做完了麽?對了,數學題最後兩道附加題,挑戰成功了麽?”
笑容慢慢凝固的徐青年:“……”
“老張,這就不夠意思了啊,學校的問題在學校解決就好了,拿到生活中來就沒意思了啊!”
“再說了,這次考試不認真做基礎題的人又不止我一個,被當衆立典型已經夠可憐了!”
“我求求你做個好人,暫時先放過我,不提學校的事好嗎?”
徐青年雙手合十,拜托張明遠。
盡管無法将成績和生活完全分開,但将成績完全融入生活也不是張明遠想做的,他的想法從來沒有變過,在學校裏産生的不開心留在學校就好,要是都代入了生活,那生活就更不容易了。
“班裏不認真做題的确實不止你一個人,但考了倒數第一的只有你。”
徐青年調皮,用手比了個二。
他明明是倒數第二名。
張明遠就氣笑了!
徐青年嬉皮笑臉的把張明遠迎進門,朝屋內喊道:“季深,張老師也來看你了。”
當天晚上,徐青年到底還是沒住在季深家,吃完晚餐就很自覺的離開了。
他知道季深早已養成了獨居的習慣,不喜歡有人睡在他卧室,也不會對外開放他母親住過的房間,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例外。
以前每次來季深家住睡的都是沙發,現在沙發被張明遠霸占了。
徐青年正是心虛的時候,也不和張明遠杠,暫時放棄了他的倔強。
張明遠當天晚上再次陷入沉睡,直到天色微亮才幽幽醒轉,他當即看了眼時間,見差不多快到上班的時間了,也來不及回味深度睡眠的美妙,踩着鞋子就往廚房跑。
張明遠邊跑邊想,他明明是來照顧季深,半夜是要起身查看季深的狀況的,怎麽剛躺在沙發上就睡着了?難不成季深家的沙發對他來說是有魔力的,不然怎麽碰上就能睡?
要知道他可是睡覺困難症晚期的人,嘗試過各種能入睡的方法。
各類能助眠的枕頭不知買了凡幾,能安神湯湯水水不知喝過多少,連睡覺的地方都換了許多,可對他來說就是沒什麽用處,深度睡眠對他來說與夢想無異。
涮鍋,淘米下鍋,關蓋通電,一氣呵成。
把早飯弄到鍋裏,張明遠才去敲響了季深卧室的門。
季深很快就打開了卧室的門,他的臉色依然蒼白,身體看起來很是羸弱,卻完全沒有惡化的跡象,張明遠也搞不懂他這是什麽情況。
季深手裏拽着個青灰色的香包,香包很小呈圓形,只有剛出生的嬰兒手心大小,香包不鼓不癟,也沒有特殊的香味散發出來,讓人猜不到裏面裝了什麽。
季深把香包遞給張明遠:“老師,這個香包送給你,謝謝你對我的關心和照顧。”
張明遠不知道香包裏裝了什麽,但他不伸手去接,照顧季深是他心甘情願的,是純粹的師生情誼,他不想把這份情誼當成交易。
張明遠也說不清楚此時的心情,只得正色道:“季深,老師照顧你是自願的,不是為了你所謂的感謝。東西你自己收着,早飯在鍋裏,你待會兒自己去吃,學校還有課,老師先回學校了。”
季深看出了張明遠的想法,笑着道:“老師關心我,我自然也關心老師的身體,我還沒那麽不識好歹的把這份關心當成理所當然。”
把學生的好意當成交易,他真不是個好老師!
心裏的想法被季深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張明遠面上微笑,實則尴尬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他終于知道為什麽總學生會說尴尬得能用腳趾摳出一套芭比夢想豪宅了,他現在也能摳出來。
張明遠本來想否認,可在對上季深那仿佛能看透所有的雙眸時,又緘默了,他确實有過這種想法。
“老師沒覺得這幾天在我家睡得比以前更好麽,這裏面的東西就是能讓老師安睡的藥物,是純中藥提取的,它會慢慢修複你的身體,使病症好轉,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任何傷害,更不會讓你對它産生依賴性。”季深不急不緩的說。
張明遠:“……”
所以,他在季深家沙發上睡得好不是因為沙發有魔力,而是季深給他用了安睡的藥物?
季深怎麽知道他以前睡得不好呢?
張明遠有很多疑問,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當了季深這麽長時間的班主任,他也剛知道季深是個無父無母的孩子,能活到現在全靠自己,其餘的都不知道。
張明遠忽然就想到了季深的病以及他房間裏放的幾包中藥,他的病來得異常突然,連正規醫院的儀器都檢查不出任何問題,是不是和這些中藥有關?
季深是不是被人騙了?
他想到了某個組織,那個組織專門騙人入夥,還讓上當受騙的人對他們深信不疑,他擔心季深就遇到了這種組織。
以季深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能把心裏的懷疑告訴他,怕他承受不住。
張明遠心裏的複雜難以描述,面上還不得不勾起笑容:“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你。”
季深看到了張明遠的凝重,也猜到了他的想法,沒放在心上。
張明遠拽着香包,腳步沉重的走出季深家,早晨的陽光溫暖舒适,張明遠卻覺得有些涼,從口袋裏掏出電話,撥通從事醫學的好友的電話:“阿揚,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