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Ch07.發燒

Ch07. 發燒

《琴酒和波本通感後》

/系田

琴酒無功而返,回到套房時,烏丸還在洗澡。

他看到茶幾托盤上的生姜水和藥,皺皺眉把生姜水一飲而盡,辛辣的味道讓喉嚨猶如火燒,琴酒閉眼忍耐了會兒,又拿起藥片端詳。

雖然沒找到波本的蛛絲馬跡,琴酒依舊篤信自己的猜測。他的體質沒弱到冬天穿件風衣就會感冒發燒,所以禦寒的生姜水可以逼自己喝,藥就不必了。

琴酒轉身走向浴室,“啪嗒”一聲門開了,氤氲的熱氣撲面而來,讓他本就模糊的視野更加不清晰。

“你現在真是一點都不尊重我的隐私。”烏丸略帶怒氣的聲音透過水幕傳來。

琴酒不屑地呵了聲,都做過好幾次了,也沒必要那麽講究。

他是工作和私生活分得很開的男人,工作上對烏丸百般尊敬,床上就不必了。做這種事本來就是是為了讓自己爽,不是服侍誰。

琴酒捏碎藥片開水龍頭沖掉,細小的顆粒蜂擁進下水道。他掬了捧水洗臉,随手脫掉衣服扔在地上,赤腳走進隔間,和烏丸一起洗澡去了。

不一會兒,浴室裏傳出些欲說還休的喘。息,嘩嘩的水聲遮也遮不住。

洗完澡,琴酒的精神明顯好些。好得太快了,連烏丸都覺得詫異。

他過高的體溫褪去,臉上的紅暈也慢慢消散。琴酒拿着刀叉慢條斯理切了半塊牛排放進烏丸的餐盤:

“補補吧,Boss。體力消耗蠻大的。”

烏丸氣笑了:“看來你和金菲士的感情也沒多深,我還以為你會像之前殺你師傅那樣,病個十天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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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料理牛排的手一頓,思索幾秒才想起他師傅的名字,一個叫“斯汀格”的男人。斯汀格在他進組織前是當之無愧的Top Killer,不僅彈無虛發,用一顆子彈打穿三個靶也不在話下。

是斯汀格教他打槍,教他漠然,最後卻忍受不了這種行屍走肉的生活,借他的手結束了生命。

認真追究起來,斯汀格是自殺的。

也就是從那時起,琴酒不再刻意記被處決之人的名字。沒這個必要,太多的感情只會成為負累。

“我沒有朋友,也不會跟叛徒做朋友。”他冷靜地說,語調很平,像一潭死水。

“是嗎?”烏丸古怪地笑笑,“還真是讓人放心。”

“等會兒我送你回去?”

琴酒叉了塊內裏粉紅的牛排放進嘴裏,細嚼慢咽後說:“今晚我就睡這兒,有點累。”

烏丸狐疑地看他一眼,那種霧裏看花的感覺又卷土重來。

炮友或許是世界上身體距離最近,靈魂距離最遠的關系。

“随你,這次費用記我賬上。”

琴酒擡起頭,語氣平淡地反駁,“這次該輪到我了。”

是他提出開房的費用兩人輪流付。

烏丸聞言噎了下,嘴裏美味的牛排如同嚼蠟。他不希望琴酒在這方面和他分得太清楚,這樣會有種他只是被當成工具的錯覺。

烏丸不喜歡這種錯覺,用餐巾擦完嘴,起身從衣架上白西裝的口袋裏取出本便攜書,走回去放到餐桌上。

“《傲慢與偏見》,沒想到老板還愛看這種。”琴酒瞥了眼書名,挑眉說。

“金菲士給的。”

琴酒眸色一凜,“密碼本?”

“嗯。”

所謂“密碼本”就是解讀加密信息所需的文本,傳遞信息者只要給予一連串數字(分別代表頁碼、行數、第幾個字),被傳遞者就能根據雙方約定的文本進行交流。

在許多西方影視作品中,《聖經》就是出場率極高的密碼本。

相比被全世界廣泛認知的摩斯電碼,密碼本的私密度更高,前提是不被第三方了解到所用的文本。

“聽說這是本很經典的愛情小說,希望你回去好好讀讀。”

“您是說金菲士給您的信息,直接藏在這本書裏了?”

這也是可能發生的事,比如這本書某些字的墨跡更深,或者索性是特殊版本。

烏丸注意到琴酒轉換成敬語模式,這是對方工作中才有的狀态。他默了下,垂眸盯着琴酒好幾秒,冷着臉走了。

琴酒似無所覺,繼續解決他已經冷透的牛排,并不想着要送送對方。

盡管入口的食物變得難吃,也不能浪費,這是很不好的習慣。

當烏丸離門口還剩一步,琴酒低頭叉起盤子裏最後一塊牛排,冷不丁說:

“Boss,你不能對我索要‘感情’,因為我們只是炮友。”

“……哼。”

烏丸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離開,那聲憤懑的冷嗤很快消散在風中。

琴酒沒忍住,勾唇笑了。

*

烏丸走後,琴酒好了很多。那些頭暈、悶熱紛紛消失,仿佛從不曾存在。

一切在短時間內恢複正常,才最不正常。

琴酒披上風衣走到前臺,提前結完賬說:“讓我看下監控。”

前臺是個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入職第一天,經理耳提面命讓他一定要背清酒店的VIP名單。他背了,也認出面前的“銀白長發”,但聽到對方的要求,還是愣了下:“額,琴酒先生。酒店規定客人不能随意調監……”

他望着琴酒平靜無波的雙眼,越說越沒底氣。最後索性扔下句“請稍等”,撒腿跑了。

盡管琴酒完全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覺潛進監控室,但為了區區波本,不值得。

經理很快過來,看着琴酒笑逐顏開,臉上樹皮似的皺紋順勢舒展,說的話卻沒有轉圜的餘地:“琴酒先生,您的要求我聽說了。個人很想滿足,不過本店保護所有客人的隐私,所以請您諒解。”

對方強調了“所有”兩個字。

琴酒笑笑:“我當然能理解。其實是烏丸先生想删除和他有關的一切影像,免得被八卦雜志騷。擾。”

“……烏丸先生嗎?”經理狐疑地盯着琴酒。

琴酒掏出手機放在桌上:“不信的話,你可以直接打過去問他。”

“……”經理的目光在手機和琴酒臉上梭巡,猶豫了下還是妥協了。

烏丸蓮耶來這家酒店的多數時候都是為了跟面前的男人開房,身為日本首富,不想因為私人問題被打擾,很有說服力。

經理鞠個躬,語氣誠懇:“還請您對這次的行為保密。”

“了解。”

琴酒如願到了監控室,裏面的員工正像熱鍋上的螞蟻,亂成一團。

經理見狀喝道:“怎麽了?慌慌張張的。”

其中一個員工說:“經理,您來得正好。我們半個小時前的監控記錄不見了。”

“監控記錄不見了?沒法找回嗎?”

半個小時前……不正好是他莫名發燒的時候嗎?

琴酒狹長的眼眸裏劃過一絲興味,有點意思。

“讓我看看。”

“琴酒先生會修嗎?”

“嗯,主業正好是做這方面的。”

他說的是為了執行暗殺的一系列準備工作,而經理以為的卻是和監控設備相關的銷售。

畢竟琴酒對外的身份是個成功商人。

“那就麻煩您了。”

琴酒上前,熟練地在控制面板上按了幾個按鈕,手速很快,讓旁邊的一衆員工眼花缭亂。

“哔哔哔——”

碩大的屏幕上接連出現“error”字樣。過了會兒,琴酒嗤道:“抱歉,恢複不了。”

“啊?”經理下意識叫出聲,他難以想象如果憑琴酒先生剛才的操作都恢複不了,還有誰能恢複。

要不就算了吧,一段監控而已,不是什麽大事。

正想着。

“剛才你們離開過監控室嗎?”

“沒有啊,我們一直堅守崗位。”幾人斬釘截鐵地說。

“那就是誰進來過了?”

此話一出,現場氣氛頓時微妙。他們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欲言又止。

“不就是那個警……官?”

“別瞎說,警官怎麽會删監控呢?”

原來如此。

琴酒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登記冊。像他們這種等級的酒店,誰看過監控應該有清晰、嚴格的記錄。琴酒很快發現一行信息,但字像狗爬,認半天沒看出個所以然,也不知是對方故意為之,還是字本來就寫那麽差。

他“切”了聲,“那個條、警官說了為什麽要查監控嗎?”

“說是有客戶遺失貴重物品,報警了。”

遺失貴重物品也不用查完就删監控,還是說他們有別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比如查某個人所在的房間號。

琴酒對服務生送牛排來那瞬間的不适還歷歷在目,這場發燒來去都那麽詭異。他不相信自己的判斷出錯——

當時波本應該就在附近!

琴酒要來酒店的消息,除了烏丸本人就只有當時的波本聽到,條子又來得那麽巧,難道波本是條子的人?

琴酒思索着,眼裏覆上一層寒冰,監控室裏的人察覺了,偷偷用眼角餘光打量,還控制不住地打哆嗦。

“看監控後登記,是用這支筆?”

“啊,是的。這是專門登記用的筆。”

琴酒當着衆人的面戴上黑手套,裝模作樣寫了兩筆,一個字都沒寫出:“沒墨了。”

“真的嗎?前兩天剛換的啊。”員工嘟嘟囔囔,琴酒一個眼神殺過去,立刻乖乖拿了另一支。琴酒趁他們不注意,快速用張餐巾紙包裹住原先那支塞進口袋,頭也不回地走了。

*

水聲嘩啦,降谷在浴室洗澡。他下午被琴酒那個瘋子逼着脫到只剩襯衫,去酒店的時候又遇上磅礴大雨,貌似有點感冒了。

浴室裏蒸騰的水汽,和從花灑噴湧,流過面頰的熱水讓他更加頭暈、鼻塞,不得不嘴巴微張來維持呼吸。

在緊閉雙眼形成的黑暗裏,降谷快速過着關于別所徹的資料。

第一,別所的父母在他小時候離異,母親在千葉經營美發學校,父親去向不明;

第二,別所是東都大學法律系的高材生,為了成為成田團隊的一員,把對方從政幾十年的各種訪談、政論都看了,在面試時倒背如流;

第三,就像風見說的,別所之所以迅速上位,是因為幫成田擋過一槍。

從第二項可以看出,成田和烏丸大概率沒有交集,否則不至于安排個人要大費周章背那麽多東西。

還有第三項,在衆目睽睽下刺殺國家領導,最後金蟬脫殼的會是組織裏的人嗎?或者就是琴酒本尊?

因為感冒,降谷的思路不是很活躍,草草洗完澡,吹好頭發,就開了暖氣,盤腿坐在茶幾前。

他感覺自己發燒了,面色緋紅,嘴裏叼了根溫度計,一邊測一邊對着亮着的手機屏幕發呆。

屏幕上是一個半小時前的未接來電,備注是“TCB”(The cold blood)。降谷又想起在酒店走廊的牆壁拐角窺到的那幕——

穿全棉白色浴袍的烏丸站在門口,接過服務生手裏的餐盤,溫暖如春的總統套房裏,另外一個男人蓋着薄被,一截綴滿了梅花的小腿露在外面,連腳趾都是粉紅色。

草。

誰能想到跟琴酒開房的居然是烏丸蓮耶?

而且不知為何,那刻的琴酒發瘋似地追上那個送牛排的管家。

總不會是察覺了他的存在。他明明藏得很好,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了。

但如果沒有發現,又為什麽特地在那個時候打電話給他?

降谷左右想不明白,聰明的大腦宕機,拿出嘴裏的溫度計一看。

好家夥,原來燒到了3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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