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Ch08.殊榮
Ch08. 殊榮
《琴酒和波本通感後》
/系田
第二天一早,降谷到琴酒辦公室。
“你準備怎麽查?”他開門見山問。
琴酒坐在辦公桌後的黑色真皮椅上仰視他,“如果你要做管理層,就不能只會動嘴。用你的腦子自己想。”
降谷嗤一聲:“我是在尊重你的意見,懂不懂什麽叫‘合作’?”
琴酒确實不懂“合作”,也不想。他就像頭狼,從來只有他發號施令,別人唯命是從的份兒。
Boss這次讓他“合作”,還是跟讨厭的波本,琴酒簡直厭煩到夜不能寐的地步。
因為沒睡好,頭就暈,波本一來,更暈不說,體溫也有重新升高的趨勢——微妙的熟悉感。
草。
琴酒捏捏太陽穴,橫波本一眼。他懶得廢話,直接往桌上攤手。
“怎麽了?”降谷警惕地問。
“我的槍。”
琴酒的皮膚白,手指修長,掌心這會兒卻泛着微粉,一看就是熱的。降谷發現了,但不知原因,拉着臉盯了幾秒,手往懷裏掏。
槍他還真帶了,是風見做完指紋鑒定,淩晨送到他公寓車庫指定位置的。當然,避開了監控。
Advertisement
降谷把琴酒的槍扔在桌上,冷聲道:“既然是重要的東西,下次請不要随便亂丢。”
他要縮回手時,琴酒驀地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一瞬間,降谷有種渾身過電的感覺。他想到點綴在白雪裏的朵朵梅花,有些神經質地掙開,“你幹什麽!”
琴酒似笑非笑地睨他:“你手很燙,發燒了?”
這麽一說,降谷反應過來,剛才琴酒掌心的溫度也很高。他可以斥責對方多管閑事,話到嘴邊,說的卻是:“37.8℃,不是什麽大問題。”
出乎意料地,琴酒很不耐地皺皺眉:“你應該小心一點。”
這是在……關心他?
降谷轉瞬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非法組織成員是不會有多餘憐憫的,更何況是琴酒。
“那下次,也請你不要随便逼着別人脫衣服。”
琴酒若無其事地笑笑:“雖然是有人先玩不起,但是OK。”
他說着,往風衣口袋裏掏東西,低頭時露出一段白皙的後頸。
脖頸是人體最脆弱的部分,是需要格外注意的命門。
降谷默默看着,直到琴酒拿出團長長的餐巾紙,似乎包裹着什麽,他眼睛一眨不眨,也看不透裏面的玄機。
“你昨天有跟蹤我到酒店嗎?”琴酒冷不丁問。
降谷心頭一跳:“你說什麽?什麽‘跟蹤你到酒店’?”
琴酒不說話,靜靜地打量他。那雙下垂的貓眼裏沒有任何逃避或波瀾。
琴酒打了內線電話,不一會兒伏特加進來,站在降谷身邊,恭敬地問:“大哥,你找我?”
琴酒漫不經心“嗯”了聲,當兩人的面卷開餐巾紙,露出裏面的筆。是酒店監控室登記用的,他順手牽了回來。
“兩件事。第一,看看這把槍上有沒有指紋提取的痕跡。第二,提取槍上的指紋和這支筆上的做對比。”琴酒說到這兒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瞥降谷一眼,“波本剛才碰過。”
“……”
伏特加狐疑的目光在大哥和波本間梭巡幾秒,即使遲鈍如他,也能聽出兩人間的針鋒相對。他慶幸自己戴了墨鏡,不至于暴。露太八卦的表情。
“知道了,大哥。”他戴了皮手套拿桌上的槍和筆,再默不作聲地退出房間。
降谷心髒狂跳,手一直在袖子裏縮着,握成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帶來尖銳的痛感。
等身後的門完全閉合,他沉着臉問:“你這是什麽意思?”語氣裏那種風雨欲來的架勢藏都不屑藏。
琴酒卻挑唇笑了,饒有興致地看他:“沒什麽,就是昨晚在酒店碰到了條子,想查清楚而已。”
降谷一下就識破了琴酒的謊言。昨晚風見逗留在酒店的時間極短,拿到琴酒的房間號告知他後,就撤了,期間沒碰上什麽可疑的人。
就算琴酒心血來潮查監控,也不會發現任何端倪。
但如果是這樣,琴酒為什麽特意把監控室的登記用筆帶回來,還大張旗鼓讓伏特加查上面的指紋?
是有其他證據,還是單純虛張聲勢?
降谷覺得琴酒像藏在一片迷霧裏,讓他愈發看不清楚。無論如何,他都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提防。
這麽想着,降谷好不容易稍降的體溫又重新升起來,頭更暈了。
*
檢驗指紋需要時間,琴酒和降谷按原定計劃調查金菲士的死亡之謎。
兩人做好僞裝,走到車庫。降谷自動自發走向副駕駛,他的馬自達車前燈被毀,風見還在修,不得不跟琴酒共乘。
降谷走了沒兩步,被琴酒冷不丁叫住,回過頭,空中劃過道漂亮的弧線。降谷擡臂接住,掌心的觸感堅硬,是一把車鑰匙。
“你來開。”琴酒說完,貓腰坐進副駕駛。
降谷愣了下,琴酒對這輛古董保時捷的愛惜組織裏人盡皆知,許多人想試着開開,唯獨伏特加偶爾能得到代駕“殊榮”。
為什麽現在輪到他?
難道又是琴酒的新一輪試探?
降谷正想着,琴酒從窗戶探出頭:“怎麽還不上來?”
“為什麽讓我開?”
琴酒泛着不正常紅暈的臉龐帶嘲諷:“是你說要‘合作’。”
降谷被氣笑,這到底是“合作”還是拿他當免費司機,相信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深吸口氣,拉開車門坐進去,不茍言笑地轉頭看琴酒:“麻煩你系好安全帶,我不想給交警增加業績。”
“當然。”
兩人的第一站是金菲士母親的住所。金菲士的母親叫靜子,兩年前改回娘家姓,全名中丸靜子。
她在千葉經營一家美發學校,許多志不在讀書的孩子刻苦學習後,掌握了一技之長。或進入演藝圈幫名人做造型,或擁有自己的的小店,有些則成了網紅。
爆炸事件發生,學校出現大量退費,靜子索性暫時關校,留在東京,一方面配合警方調查,另一方面也等待兒子沉冤昭雪。
“你想好待會兒用什麽身份接近金菲士的母親了嗎?”琴酒靠着車窗,神情疲倦地問。
“你不是經常跟他喝酒嗎?我們以朋友身份去,最方便吧。”
琴酒沉默一下:“我跟金菲士算不上朋友。如果他母親問點私人問題,我答不上來。”
正好綠燈跳紅,降谷緊急踩了剎車,兩人身體前傾又複原,他狐疑地問:“你一點兒金菲士的私生活都不了解?你們認識多久了?”
“七年。”
“那你可真夠冷漠的。”
琴酒面不改色,并不因對方的話感到冒犯。說他“冷漠”的,波本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但熱烈又有什麽好?
降谷見琴酒不吭聲,頓覺自己介入過多。他和琴酒不是這種能直抒胸臆的關系。
他吸吸鼻子,剛想把話題拉回正軌。
“這很正常,就像我如果不讓你開車,就不知道你會乖乖遵守交通規則。”
降谷心跳一頓,紅燈停,只是他在非危急關頭的下意識反應。其他成員不會這麽做嗎?
“別緊張,”琴酒似笑非笑說,“伏特加平時甚至不敢超速。”
“……”
降谷懷疑,這又是琴酒的試探。他被放在顯微鏡下,任何看似尋常的行為都會被無限放大。
咚咚咚咚——
劇烈的心跳聲在耳中回蕩,他若無其事說:“那我們扮成什麽身份?”
其實降谷想到一個答案,現在能讓金菲士母親自願見面的,除了兒子的好友,只有……
琴酒默不作聲地看着他,似乎在鼓勵他說出心中的答案。
降谷不想說,但為了自證清白,還是說了那兩個字:“條子。”
琴酒挑下眉,眼裏露出些許詫異。仿佛他從未想到過這個答案。
但可能嗎?
“是個好辦法。保險起見,你去弄兩張能以假亂真的警官證過來。”
“怎麽又是我去弄?”
琴酒笑笑:“因為組織裏的人都說你是情報專家,這點小事難不倒你吧?”
降谷啞口無言,在朗姆手下時,他經常聽對方評價琴酒不會馭人。經過了剛才那幾分鐘,降谷倒覺得不一定。
這不是一半脅迫,一半誇贊,運用得很娴熟嗎?
降谷慢慢握緊方向盤,又開了一段,在路邊停靠。他下車,避開琴酒給風見打電話,要求對方盡快準備兩張警官證。
其實,降谷在卧底時最不願扮演的角色就是警察。他在警校裏的習得已經融入骨髓,不是單靠意識就能百分百掩藏的。
他怕會暴。露自己。
摻着憤怒打完電話,降谷走回車旁,發現裏面空無一人。
過了會兒,琴酒緩緩拿了個塑料袋去而複返。
兩人上了車,降谷說:“做假證的人要我們的照片。”
沒等琴酒點頭,他拿出手機“咔嚓”一聲,刺眼的白光閃過,琴酒忍不住閉了閉眼。
“抱歉,閃光燈忘關了。”降谷聽見自己虛僞地說。
“……”琴酒冷冷地瞪他,随手把塑料袋扔在他身上,自己則倚着車窗,嘴巴微張喘氣。
袋子很沉,降谷的腿驀地一痛。
他打開一看,裏面竟然是幾瓶橙汁和一盒退燒藥。
橙汁可以補充維C,而退燒藥……
琴酒的用意昭然若揭。
“你……”
“快點吃,少給我惹麻煩。”
琴酒說這話時,看都沒看他,嘴唇有些幹裂,飛快地舔了舔。
琴酒不愛喝水,尤其是不舒服的時候。像是在跟自己較勁,就是要硬扛着。
降谷的心像被錘子猛砸一下,他知道琴酒應該也感冒了,甚至比他更嚴重。因為對方昨天“要風度,不要溫度”地只穿襯衫度過了一個多小時。
降谷開始莫名後悔剛才故意打開了閃光燈。
但他身為警察,根本沒必要為了針對違法分子的任何行為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