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Ch09.裝蒜
Ch09. 裝蒜
《琴酒和波本通感後》
/系田
降谷極力否認內心的愧疚感,擰開一瓶橙汁遞過去:“喝吧,喝完好受點。”
琴酒煩躁地瞥他一眼,沒接。
降谷見狀沉口氣說:“既然我們不喜歡彼此,最好的‘合作’就是不給對方添麻煩。”
他說着,拆開退燒藥,掰了顆白色的藥片在琴酒眼前晃晃,再塞進嘴裏,用礦泉水吞服。
礦泉水是降谷随身帶的,身為卧底,他對非法組織提供的食物時刻保持警惕,沒開封過的除外。
降谷又把退燒藥遞過去。
琴酒不喜歡吃藥,也覺得沒必要。歸根結底,他現在所有的不舒服都是因為旁邊的男人。
盡管如此,他還是面無表情地接了,放進嘴裏,準備用橙汁送服時,波本攔住他:“等等,吃藥最好別喝果汁、茶之類的。”
降谷給了剛才喝過的礦泉水,表情有些尴尬。這次,琴酒沒接,而是仰着脖子把藥片硬吞下去。
藥片挺大的,不那麽容易幹咽,不過琴酒做到了,吞完惡聲惡氣對降谷說:“開你的車。”
*
吃完藥,降谷感覺好些,車也在琴酒的要求下開得更快。
上午十點,他們到達靜子的小區附近。靜子開美發學校,按理說收入頗豐,兒子又是幹事長的第一秘書,住的小區倒很普通,連中産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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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和琴酒對着後視鏡做最後一次僞裝check。琴酒戴了假發和黑色美瞳,皮膚刻意刷黃,臉上加了許多痘印,看起來總算不那麽顯眼。不過他最致命的身高,沒法變。
降谷的僞裝相對簡單,換副發色,左臉頰加道長長的疤,戴上金絲邊眼鏡。
看到戴眼鏡的降谷時,琴酒愣了下。
“下車吧。”他冷着臉說。
降谷先要去風見提到的位置拿兩張加急做的警官證,讓琴酒先走。
過了會兒,他跑步追上,遠遠看到一群孩子在玩捉迷藏,寒冷的冬天個個裹得像球,邊跑邊嘴裏哈出白氣。
忽然,一個穿綠色羽絨服的小男孩後退着,眼看要撞到琴酒。琴酒非但不扶,反而往旁邊挪一步,孩子結實地摔在地上,臉朝地。
那男孩愣了下,“哇——”地嚎啕大哭。
降谷皺皺眉,三兩步跑過去,從地上扶起孩子,拍拍他身上的灰,又用随身的繃帶做了簡單包紮。還好孩子傷得不重,只擦傷了手臉和臉。
“痛痛飛走吧~飛走吧~”降谷蹲在地上,朝孩子的掌心吹氣,像個貼心的大哥哥一樣哄着。
“痛痛飛走”是全世界家長通用的咒語,其實沒什麽實際效果,但孩子們總能被唬住,繼而覺得不痛了。
果然,念了兩遍後,孩子凝着淚的大眼睛眨巴着看降谷,消停了。
“要繼續玩嗎?還是去找爸爸媽媽?”
“要玩!”男孩奶聲奶氣地叫道。
降谷笑着摸摸孩子的腦袋。等他跑了,才起身把新鮮出爐的警官證給琴酒。他對上琴酒冰冷的目光,面無表情說:“我們現在要開始扮條子了,請你注意自己的行為。這裏有很多雙看不見的眼睛盯着。”
從剛才開始,周圍始終盤桓着窺探。也能理解,因為人會把同類的苦難當作樂趣。
話音未落,孩子們稚嫩的歌聲随風飄來:
“靜子小姐白又白,
漂亮堪比娛樂圈。
一朝開了美發校,
兒子炸成煤灰灰。
BOOM!
站在你身後的是~誰~呢~”
降谷零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回眸望去。那群奔跑的孩子裏唱得最歡快的,居然就是剛才摔倒的綠色羽絨服。
男孩一塵不染的笑容好像天使,在降谷眼裏卻扭曲變形,比窮兇極惡的罪犯更讓降谷膽寒。
無自覺的惡是最惡,沒有是非觀的孩子需要大人來教。
他恍然想起小時候被同齡人孤立圍攻的日子。
難道琴酒剛才也是聽到這些,才故意放任孩子跌倒?
毫無疑問,琴酒不會,也不屑糾正孩子的錯誤。
降谷回神時,琴酒已經自顧自走了很遠,衣擺随步伐飄蕩,背影高大而疏離。降谷握下拳,深深看那群孩子一眼,提步追上去。
*
靜子住的兩層獨棟在小區深處,是個綠蔭環繞的好地方。建築風格偏簡約,外牆是幹淨的米白色。降谷和琴酒趕到時,有個可疑男人鬼鬼祟祟站在那兒,腳邊是半桶紅漆,手裏拿着刷子,牆上寫了“傷人犯之母”、“賤。人滾出去”幾個大字。
“去”的尾端拉得很長,鮮紅的油漆血似地順着牆面一路蜿蜒,十分刺眼。
降谷和琴酒對視,三兩步跑上去喝道:“喂,你幹什麽!”
那人聞聲回頭,看到降谷氣勢洶洶,臉色驟變,撒腿就逃。但普通人怎麽跑得過從警校畢業的優等生?更何況降谷在多次跑步比賽中當過冠軍。
沒過幾秒,那男人被降谷踹翻在地。降谷的腳壓在男人背上,看似不重,卻像千斤巨石讓對方無法動彈。
被踩的男人吱哇亂叫,哀嚎聲引出了房間裏的靜子。靜子穿了件灰色羽絨服,橢圓的杏眼還很明亮。
她先看到趴在地上的男人,杏眼裏極快地閃過一絲寒芒,脫口而出:“怎麽又是你?”
降谷順勢擡頭問:“中丸女士,請問他經常騷。擾您嗎?”
靜子像才注意到降谷,表情詫異:“您是……”
“抱歉,忘了自我介紹。我是山崎,關于您兒子的案件,有些情況需要跟您核實。”降谷邊說,邊拿出僞造的警官證。
“原來是警官先生,快請進吧。至于他……放了就好。畢竟阿徹先做錯了事,我承擔後果也是應該的。”說完,靜子愧疚地抿緊了唇。
降谷皺皺眉,腳從男人背上挪開。他不是不想管,但他現在是“假裝”警察,做得太過火會惹來琴酒的懷疑。
明明男人剛才還狼狽得像條狗,現在卻骨碌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趾高氣昂道:“算你個女人識相,怪就怪你沒管好自己的雜。種兒子。”
男人嘴裏的污言穢語連珠炮似地射向靜子,靜子沒反駁,低着頭身體微微顫抖。
罵完一通,男人在降谷沉郁的臉色裏準備走,旁觀了許久的琴酒冷不丁出聲:“站住。”
琴酒的聲量不大,語氣也不算嚴厲,男人硬是不受控地呆愣原地。
像這種欺軟怕硬的家夥,最懂怎麽在短時間內挑選合适的下手對象。之所以騷。擾靜子,除了對她兒子的行為不滿,靜子柔弱而漂亮,也是很大一部分原因。
琴酒慢慢走上去,經過降谷時,明顯感受到對方眼裏的警告。他笑笑,視若無睹,到了男人面前,沒一句廢話,直接往口袋裏掏東西。
降谷對這個動作最熟悉不過,在組織靶場的浴室,琴酒就是這麽拿出槍對準他的腦門。
但這裏是居民區,光天化日,他們現在還是“警察”!
琴酒像自帶慢動作,手先是完全隐沒在黑漆漆的口袋裏,然後一點一點往外收。降谷起先還忍着,等看清對方眼裏殘酷的笑意,終于大步流星走上去,在琴酒的手完全脫出之前死死按住。
琴酒挑眉瞥他一眼,出其不意地用力甩開。
“!”
從口袋裏掉出的不是降谷臆想中的槍,而是普通的黑色漆皮筆記本和一支筆。
“麻煩登記下你的信息。”
男人不由松了口氣。剛才他察覺面前兩個條子間的暗流湧動,莫名不敢呼吸。
他唰唰動筆,寫到一半,琴酒冷冰冰提醒:“登記後我們會立刻查證你的信息。現在都聯網了,很方便。”
“……”
本子上頓時多出團胡亂的劃痕。
過了會兒,男人膽戰心驚地離開。無論走多遠,總被一道冰冷的視線盯着,如芒在身。
“你剛才是故意耍我嗎?”
琴酒漠然地收回目光:“裝蒜而已,你會,我也會。”
裝蒜?是說他幫孩子處理傷口的事嗎?因為這句話,降谷本來到嘴邊的道歉又原封不動地吞回去。
他蓄了桶清水幫靜子擦牆,也順便扔塊抹布給琴酒。琴酒想也不想把布扔回桶裏:
“三個和尚沒水喝,你們擦吧。我看着。”
“……”
降谷狠狠瞪琴酒一眼,轉而對靜子笑說,“其實我這位同事還在發燒,希望您不要介意。”
靜子忙道:“當然,當然不介意。”
琴酒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山崎警官,不如我給你們拍張照。樂于助人,一會兒回局裏,讓領導給你表彰。”
顯而易見的嘲諷讓靜子側目。沒等降谷拒絕,“咔嚓”一聲,刺眼的白光閃過。他閉了閉眼,聽琴酒虛僞地說:“抱歉,忘了關閃光燈。”
降谷沒想到對方會在這時候報複回來,咬着牙,皮笑肉不笑。
佐藤和高木來了,一眼看見牆上的紅字。
“啊,又有人找您麻煩了嗎?”高木憂心忡忡地說。
靜子笑笑:“沒關系,這兩位警官幫了我。”
高木疑惑地抓抓後腦勺,看向佐藤:“我沒聽說上面會派同事協助啊?”
佐藤本也撩起袖子擦牆,聞言一頓,大步流星走向降谷和琴酒,笑道:“多謝兩位同事幫忙。不介意的話,能讓我看下警官證嗎?”
她雖勾着唇,目光卻犀利地像在看犯人。
高木趕忙跑過來:“這樣不好吧,佐藤警官?大家都是同事。”
“同事才更不會介意。畢竟進現場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核對證件。”她仰着頭緊盯琴酒,身為警察的壓迫感已然洩出。
琴酒面無表情地回視:“這位小姐,作為基本的禮貌,在要求對方亮身份前,應該先自我介紹。”
佐藤眸光微閃,利落地掏出警官證:“這樣夠清楚了嗎?”
琴酒漫不經心瞥了眼,只一眼,就看出他懷裏僞造的那本,字體比對方的這本小一號。
“……”
佐藤似乎察覺琴酒表情裏短暫的凝滞,攤開手,寸步不讓地盯着他說:
“好了,該輪到你了吧?”
這時,降谷走上來擋在琴酒身前:“先看我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