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Ch31.明牌

Ch31. 明牌

《琴酒和波本通感後》

/系田

降谷意識到,這是琴酒精心設下的陷阱。無論作為卧底還是真正的組織成員,都不可能對一個警察解釋,反駁。

琴酒留給他的選擇很少。真正能撼動局勢的人是諸伏高明。

高明乍一聽弟弟的死訊,有種恍如隔世的荒謬感,悲涼像海水争先恐後地漫上來,讓他沉浸其中的同時,倍感窒息。

景光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但就連這個親人他都沒辦法保護!

甚至,高明沒機會見到景光的屍體,只收到一樣可以稱作“遺物”的東西——被子彈射穿的手機。四分五裂的屏幕仿佛訴說着弟弟死時的慘狀。

寄手機的人匿名,只在原木色的紙袋後面用圓珠筆留了個“0”。

高明強行克制住身體的震顫,深吸口氣,轉頭看琴酒: “請閣下慎言,我弟弟只是失蹤了,沒有證據表明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界。”

高明的目光堅定,語氣裏透露一股警告。

琴酒靜靜地注視對方,突然覺得這人有點意思。

“好啊。”他笑道, “你可以問問沙發上的男人到底有沒有證據。”

高明轉過頭去,俯視沙發上的金發青年。在皎潔的月光下,兩人四目相對。盡管降谷沒有表情,高明卻似乎能看見藏在那雙貓眼深處的火苗。

或許是身為警察的直覺吧。

他握了下手裏的槍: “這位先生,請問你上司剛才說的話,有依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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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瞥了眼旁觀的琴酒,靠近窗口的手握緊拳頭又松開: “啊,當然有依據。我開槍殺你弟弟的時候,他用胸前口袋裏的手機擋了下。但那有什麽用呢我的子彈連人帶機一起射穿了。”

降谷忍耐心中巨大的疼痛,挑釁地朝高明笑笑。

話音剛落,一顆子彈擦着他的側臉經過。

“砰!”

震耳欲聾的噪音讓降谷片刻失神,接着耳邊又響起高明的暴喝: “夠了,你給我閉嘴!”

降谷遁聲望去,對方原本潔白儒雅的面孔染上憤怒的紅,脖頸上的青筋根根暴出,看起來十分可怖。

盡管是降谷都不敢随意吱聲的場面,琴酒還在旁邊拍着手冷嘲熱諷:

“諸伏高明先生,這麽近的距離都打不中啊你真是個合格的警察嗎”

降谷: “……”

聽到這話的高明再次轉頭,注視琴酒時的目光不複剛才的克制,反而是風雨欲來的陰沉。

“我知道,你想引我犯罪。但我是個警察,懲罰犯人靠的是法律。我不可能讓你如願。”

高明說話的聲音不大,伴随呼嘯的冷風砸下時卻擲地有聲。

直到這時,琴酒的眼裏才現出幾分惱怒。它們像水中跳躍的海豚,飛快地隐沒了。

“切。”琴酒冷嗤一聲。

降谷像得到某種指令,猛地朝持槍的高明撲去。兩人摔在茶幾上,把玻璃震碎。陶瓷白盤也順勢砸落,裏面剩餘的大顆草莓逃命似地,一顆比一顆滾得更遠。

除了白盤和草莓,一起出現在琴酒面前的還有從降谷口袋滑出的匕首。

琴酒彎腰撿起,伸手摸摸頂端鑲嵌的白珍珠,入手的觸感光滑冰涼,但一看就知道是廉價貨。同樣廉價的還有垂墜的紅色護身符,貌似是在淺草求的。

琴酒忍不住呵一聲,看向不遠處的降谷和高明。

護身符這玩意兒,伏特加可能有,賓加也可能有,但放在波本身上,很明顯格格不入。

是誰送的呢

琴酒想着,挑唇一笑,拔高嗓音道: “喂,波本。你東西掉了。”

此話一出,高明和降谷動作驟頓。

不得不說,琴酒相當公平。比起無止境的纏鬥,此時此刻,高明有機會狙擊波本,波本也完全能夠反殺。

就看誰先動手了。

不過琴酒耐心不多,如果再分不出勝負,他不介意直接送兩人歸西。

另一邊的降谷和高明也察覺這個絕妙的時機,他們近距離對視,沒有說話,眼裏卻透露相同迫切的信息——

『快朝我開槍。』

『是你對我開槍!』

兩人的僵持很短很長。兩人都明白,如果這次再沒有結果,降谷的卧底身份就會暴露。

但朝最好朋友的哥哥開槍談何容易即使降谷之前受過相關訓練,真正要做是截然不同的事。

訓練時,他面對的是靶;現在他面對的是活生生的人,景光在這世界上最後的親人。

正在猶豫時,遠方傳來刺耳的警笛,面前高明的眼裏透出只他可見的鼓勵和堅定。

終于,降谷搶過槍,咬着牙扣下扳機。

“砰!”

下一秒,他驚愕地瞪大眼睛。原本該射穿高明肩膀的子彈,因為對方輕微的移動變成正中胸口。噴湧而出的鮮血濺了降谷滿頭滿臉,那麽燙,那麽黏,模糊了他的視線。

高明松柏一樣的身軀向後重重摔倒,壓在幾顆草莓上,瞬間榨出粉紅的汁水。

琴酒不緊不慢走到降谷身邊,稍微用了點力,才拿出被對方緊握的槍。

“好了,看在你以前都負責收集情報的份上,我不計較你的磨蹭。在條子趕到之前,快滾吧。”

降谷轉過頭,失焦的眼睛好不容易對上琴酒的臉。他聽見自己問: “你呢”

“當然是幫你善後。你現在這幅樣子能處理幹淨嗎”

“……”

*

琴酒目送降谷離開。對方的背影雖然看起來依舊挺拔,內裏早就破碎不堪。

如果不是因為通感,琴酒頂多以為波本是第一次開槍傷人引發的不适,就跟他剛進組織時一樣。

琴酒諷刺地笑笑,把視線投向躺在地板上的諸伏高明。

這家夥被子彈擊中胸膛,渾身不住地抽搐着,像岸邊瀕死的魚,大口呼吸的同時,鮮血逐漸在身下漫開。

『為了幫波本掩飾身份,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嗎』

雖然道不同不相為謀,但琴酒向來佩服一些極端的品質。

比如勇敢到奮不顧身,比如堅持信仰到犧牲自我。

琴酒看到高明身邊一顆幸免于難的草莓,撿起随手擦了擦,塞進嘴裏。

恰到好處的甜膩混雜濃重的血腥氣在口腔蔓延,琴酒咀嚼幾下,毫無障礙地咽下去,然後猛地俯身盯着下方的諸伏高明。

他長長的頭發垂落,銀色聖潔如同月光,上面欲望的氣息叫高明有些晃神。

突然,琴酒的唇角綻放一抹殘酷的笑意:

“求我,讓我救你。”

“……”

高明的眼珠微動,很明顯聽到了琴酒的話。但看到對方剛才瘋狂的舉動,他倔強地抿緊嘴唇,即使這樣進入的空氣,完全不足以支撐呼吸。

“我,是,個,警,察。”

他望着琴酒的眼睛,吃力地說。然後因體力不支昏了過去。

“……啧。”

這就是為什麽琴酒讨厭道德高尚的人。

*

風見不知道為什麽降谷半夜三更發信息給他,要求他即刻趕到諸伏警官的公寓,帶一塊玻璃,來的時候還要拉響警笛。

一到公寓門口,嗆人的血腥氣撲鼻而來。風見神色一凜,加快步伐的同時也不忘夾緊腋下的玻璃。

他進到客廳,透過微弱的月光看清漫到腳邊的鮮血和躺在地上茍延殘喘的男人。

琴酒聞聲擡頭,沒問“你怎麽在這兒”這種愚蠢的問題。反正通過剛才的測試,波本的身份在他這兒近乎明牌,倒是風見驚慌失措地說:

“你……”

說話間,那塊碩大的玻璃掉落,狠狠砸在風見的腳背上,他不禁痛呼出聲。

琴酒聽得頭疼,不滿地呵道: “閉嘴,不想他死的話就過來幫忙。”

“好,好的。”

風見強忍着眼眶裏的淚花說,轉瞬又覺得哪裏不對。

『嗯』

*

很快,他們坐上匆忙趕來的救護車。

高明躺在擔架上,戴了氧氣面罩,潔白的額頭不斷地冒出冷汗。風見和琴酒面對面坐着,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不過,風見時不時悄悄打量,順便思考諸伏警官受傷到底是怎麽回事。

如果說是面前男人下的手,對方完全沒必要救。

但如果不是他,又會是誰

憑借多年的偵查經驗,風見心裏逐漸形成個可怕的猜測。

『難道是……』

他不敢細想,也自認窺探比較隐蔽,誰知道下一秒,琴酒突然沒好氣地說: “看什麽看”

“啊,我沒看啊。”風見下意識回答。至少剛才他确實沒看。

琴酒卻焦躁不安,望着躺在擔架上人事不知的諸伏高明,甚至有種咆哮的沖動。

他意識到這股強烈的感情不屬于自己,而屬于波本。

該死,難道這家夥還跟在後面

反正能做的他都已經做了,至于諸伏高明能不能活,全看他本人的意志和運氣。

想到這裏,琴酒趁一個紅燈,當機立斷跳下救護車。在風見驚詫的注視中,他環顧四周,可僻靜的街上,琴酒的視野範圍內哪兒有波本的影子

*

降谷靠着風見的實時彙報跟進情況。他知道高明進了手術室需要打開胸腔取子彈。

這是個漫長的過程,他即使着急,也無濟于事。

但煩躁的心情急需疏解,降谷把充斥異味的馬自達開到一家24小時自助洗車店,面無表情地在車壁上塗滿泡沫,又用高壓水槍沖刷。

一遍一遍,他的腦海中像有兩團鋼筋相互拉扯。

一會兒是他和琴酒在這輛車的副駕駛忘我地沉溺,一會兒是高明哥鮮血噴湧倒在他面前。

降谷忍不住踹了腳長久以來自己精心保養的愛車,惡狠狠地呢喃出那個男人的名字:

“Gin——”

這時,他放在口袋裏的任務手機震動,拿出一看,正是他深惡痛絕的琴酒。

屏幕上的信息很短,簡單一行字卻讓降谷反複觀看,然後如釋重負呼出口氣:

『諸伏高明沒死。』

還沒等他打給風見查證,對方又來了新的信息。

『你也差不多給我消停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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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給琴買草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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