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殺賊人

殺賊人

天色盡黑,燭火昏暗,闊朗的船艙內,屋裏的丫鬟都被主人打發到了外面,床上的帷幔已經放了下來,趙敏躺在床上,聽着身邊小姑娘輕緩的呼吸聲,閉着眼睛,但卻并沒有睡意。

“太太和姑娘已經睡了,又喝了安神藥,此時定然是醒不了的。”

趙敏猛地睜開眼睛,又悄悄将床邊挂着的劍拿到手裏,然後又躺回床上,靜靜聽着外面的動靜。

剛剛那個婆子的聲音,她聽得清楚,正是自己身邊這個小姑娘的奶媽,王嬷嬷。

“既然如此,我們一會兒也看看那太太的模樣,聽說是京城榮國公的嫡女,姿色非凡呢。”說完這話,那男子竟忍不住低聲□□起來。

趙敏心內發怒,但卻隐忍着,沒急着動作,反而靜靜聽着來人的腳步聲,直待他們将近床前之時,才翻起床帳,先踢翻一個矮個兒,又拔出劍直刺進了高個子的肩膀處,而後又卸了他一只胳膊。

只這兩人卻也不是全無武術的,那被踢翻的人立時便翻起身,又向趙敏沖來。她一時用劍不得,便只用阿二教于她的金剛門外功,折了他兩只胳膊。

而後又将兩人踢跪于地,用劍壓制住,見他們沒有了還手之力,才放松了心神。她現在這具身子實在是太差,如果今天再多幾個人,她可能就應付不過來了。

“你往哪兒去?”

趙敏剛喘過氣來,擡頭就見王嬷嬷倉皇往門外去,便将劍直接擲出去,插進她的大腿。

此時,船艙外守着的豆蔻和竹茹,才被趙敏這邊的聲音驚醒,披着衣服過來。

“太太……這是怎麽了?”

“處理幾個賊人而已,找幾個婆子把他們捆了罷。”

“媽……”趙敏剛吩咐完,就聽見黛玉小聲叫她,方才想起這裏還有個将将五歲的小姑娘,一時間她竟忘了。

“沒事兒,我在呢。”她走過去,小姑娘也忙拉着她坐下,又鑽進她懷裏,道:“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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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進來了兩個賊人罷了,不用怕。”

“嗯。”小黛玉糯叽叽地在她懷裏應聲,但是又忍不住好奇,想要看一看屋裏被綁起來的人,“這幾個人,真是媽制服的嗎?”

黛玉醒來時,就只看到趙敏将劍刺到王嬷嬷腿上,卻沒看到另外兩個人是如何受傷的,所以,心裏面雖然有猜測,但也不敢相信。

屋裏的幾個丫鬟、婆子,聽黛玉問,也想知道答案,畢竟這麽多年了,他們從不知道自家太太居然是會武的,即便是最近一直在看着她把玩那把劍,但也并不認為她真會武,沒想到今天竟然能一人制服了這麽多人。

趙敏讪讪一笑,沒有說話,只是安撫性地摸了摸黛玉的頭,又沖着婆子道:“先帶他們下去。”

“是。”

這幾個婆子應下,就要将人往外拖,但還沒走出去,就感覺船上又有些晃動,像是有人在上船,趙敏心下一緊,自以為此二人還有同夥,一面将黛玉摟得更緊,一面卻已将劍拿在手中,只沒想到,卻是見杜仲走了進來,道:“太太,老爺身邊的小厮品墨帶着護院在外面。”

“品墨?他不是應該在揚州嗎?”趙敏挑眉,頓了頓,道:“讓他進來回話罷。”

杜仲應聲出門,豆蔻等人這時也緩過神來,只讓婆子将那三人帶出去,自己則上前将屏風擺好,然後才讓小厮進來。

“說罷,你們怎麽也跟過來了?”

“回太太的話,是……老爺不放心,讓我們悄悄跟着保護太太和姑娘。剛剛聽到船上的動靜,怕有危險,就上來看看。”

趙敏略一思忖,便想通了,她自打醒來後,養了這半年病,林如海雖然對自己多有關懷,但卻并沒有許多時間留在府內,想來是因為公務上的事情,看望妻子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哪怕是喪子之痛也隐忍了下來,來不及傷心,。

後來,在她病情緩解後,就又商量着,讓她帶着黛玉去京城榮國府住上一段時日,趙敏不用細想,便也知道,林如海怕是揚州的日子不好過,才想要讓妻女遠離些,也好保全他們。

但這些事情,林如海都沒有同她講過,而她也就索性當做不知。也是因為她這段時間心裏本就不靜,并沒有心思考慮這些,而且,她與林如海也并無什麽感情,如今能借着這個機會外出散心,她便更是沒有不應的道理。

且說趙敏緣何來到這個世界,還要從她知道父母兄長為大元戰死說起,她知道家人的消息後,才真正後悔,自己為了張無忌一人,而棄他們于不顧。雖然她在知道父母守城艱難時,便暫将張無忌放下,獨自一人趕往大都,只為能保住家人一命,但卻還是親眼看着他們死在自己面前。

她将家人安葬後,也沒着急再去尋張無忌,只獨自騎馬漫無目的地走着,但卻不知為何那馬突然受驚,将她颠了下來,而後再醒時,便是在這裏,剛睜開眼,便見着一個不過五歲的小姑娘坐在自己床前掉眼淚,一面趕着喊自己作“媽”,一面又念着不要自己丢下她離開。

若是換作從前,她自然不會在意這些事情,一心只想着找出關竅回去才好,但現在她卻又沒了那份心思,回去又當如何呢?只為了張無忌?見了家人這般結局後,她實在沒法再放任自己,為張無忌做些什麽了。

想到這裏,趙敏又撫了撫黛玉的頭,她接受了賈敏的大部分記憶,自然知道,雖然賈敏為了早夭的兒子傷心,才傷了身體,但她對黛玉的疼愛之心,也實在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如今雖然自身危機四伏,卻也還實實在在地惦記着妻女。

趙敏嘆了嘆氣,先安撫着黛玉睡下,才起身出去,看那被捆綁起來的三人。

剛剛婆子們已經把他們拽去了一件裝雜物的船艙,因為其中還有男子在,如今林如海的人又來了,他們并沒想到趙敏還會親自過來,便要匆忙去擡屏風過來,只還沒動作,就被她制止了,又見她冷着臉,道:“将死之人罷了,還在乎這些勞什子做什麽?”

“是。”

他們還沒見過自家夫人這般模樣,一時間噤若寒蟬,只将椅子搬來,服侍着趙敏坐下,又在旁邊靜靜聽着她的指示。

趙敏瞧着椅子扶手,笑了笑,好似一點也不生氣一般,只是饒有興趣地,道:“把嘴裏塞着的東西取出來罷,就從……王嬷嬷開始,讓我先聽聽這個背主忘恩的東西,能說出什麽來。”

“太太,老奴冤枉啊,老奴,老奴也是被他們要挾的。”王嬷嬷在地上磕頭,還在幻想着趙敏并沒有聽到她對這兩人說得話。

“要挾的,很好,”趙敏挑眉,笑道:“既然不肯說實話,就掌嘴罷,拿木板來。”

她沒再理會這嬷嬷的求饒聲,只聽着船艙內一直回想着木板扇巴掌的聲音,待王嬷嬷牙齒都掉了幾顆,才讓人停手,問:“想好說什麽了嗎?”

“想,想好了,是,是之前榮國府二太太派人送節禮時,讓人抓了奴才的小兒子,又和奴才說,讓奴才幫忙看着點府裏,還說,會有人拿着信物讓奴才幫忙,到時候他們說什麽,奴才做什麽就好,如果不答應,就再也見不到奴才的小兒子了。奴才,奴才确實是被要挾的。”

“哦?這麽說,你還是情有可原了?”

王嬷嬷雖然心中認同“情有可原”四個字,但卻并不敢承認,只是忙不疊地磕頭,又道:“奴才知錯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行了,說說罷,你都做了什麽了。”

“奴才就只做了今日這一件事,太太已經知曉了,原先他們時想讓奴才幫忙找些書信之類的物件,但奴才并不識字……”

趙敏點了點頭,又起身,捏着她的下巴,笑了笑,道:“所以你就将人引到了船上?”

“奴才、奴才……”

“背主忘恩,留之無用,不如……”她想要将人扔到河裏喂魚,但又想到物是人非,自己如今若明目張膽地這般做,只怕會給林家惹來麻煩,便只道:“先捆起來放着罷。”

她看着婆子将王嬷嬷拉到別處去,方才又審了那一高一矮兩人,這二人倒是嘴嚴,趙敏也費了極大的功夫才撬開了口。

他們原是知府杜家的人,本是一對兄弟,名為風大、風二,是他們府裏管家的義子。今日來這兒也是想看看,林如海的妻女是否帶了什麽證物回京,只不過,因為他們以為趙敏母女倆都是弱女子,随身之人又多是女子,便放松了警惕,只派了這二人來,在剛出揚州後不久,就動了手,誰知今便成了這般模樣。

趙敏聽完結果,也不意外,自知定然是官場上的那些事,只是如今這般,她卻有些猶豫,是否還要繼續再往京城去了。

“太太,今兒太晚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豆蔻看了看天色,在一衆丫鬟婆子中,壯着膽出來說話。

“是不早了,就回罷,把這些人看管好了,還有老爺派來的人,也讓他們先去休息罷,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她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看在船艙裏的人,冷聲道:“今晚之事,若是我在外面聽到一點風聲,你們可該知道後果。”

但是,連照顧黛玉的奶母都成了別家的奸細,剩下的這些下人,她就更不敢全然相信了,她說完這話,仍不安心,又囑咐了豆蔻小心注意着他們的動靜,連林如海派過來的人也須看好。

如此這般囑咐完,趙敏再回到自己船艙時,外面的天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她直睡到中午才起身,此時船早就停靠在宿州了,小黛玉早早就起了床,靜悄悄地靠在床榻上看書,聽到趙敏的動靜,方才邁着小短腿跑過去,笑嘻嘻地說道:“娘親羞羞,日頭都這麽高了才起床。”

“你這丫頭。”她将黛玉摟在懷裏狠狠揉了幾下,才剛起身,便聽下人進來,道:“王家大姑娘的送嫁船與咱們停在了一處,見我們在,說要前來拜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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