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會史氏

會史氏

卻說趙敏接了甄家的帖子,本是心下不耐的,但到底甄家在江南勢大,甄家夫人史氏又是帶着長子從金陵來的,他們也不好太過拂了面子,便只好接了帖子,定好次日史夫人上門,而甄家的長子,自是想要見林如海的。

也是因為甄家只讓史夫人和一個孫輩的人到揚州來,趙敏心裏卻是也明了,他們并不是打算真心幫着張家的,畢竟史夫人為女眷總是不好見皇子的,而甄玮雖然是甄家嫡長孫,又與張家定了親,來揚州周旋,身份卻是正合适的,但是他畢竟也不是官身,身上又只有一個秀才的功名,莫說是拜見皇子了,便是林如海能應了帖子,也是很給甄家顏面了。

卻說,次日一早,不過剛過了早膳時分,史夫人便已帶了丫鬟仆從登了林家大門,一行四個大丫鬟、四個小丫鬟、另有兩個婆子跟随,這樣的陣勢,卻是可撐得上“江南王”的稱號,只不過,對比下來,送入林家的禮,卻顯着淺薄了許多。

史氏本未想過這許多,實在是甄家在金陵、甚至在江南都是被人奉承慣了的,除卻正常節禮往來外,向來都是只有收禮的,何曾有送禮的時候?最多,也不過是給京中的大皇子以及幾位內閣高官送一些厚禮罷了,便是賈敏的娘家、京城的榮國府,兩家雖然說老親,但是如今地位也是高低分明的,又哪裏需要甄家送禮維持,況且賈家的孫女還在宮裏甄貴妃下面做女官呢。

更無論林家如今雖然頗得聖心,祖籍也是在江南的,但畢竟早幾輩就去了京城,且在這邊的族人并不多,這樣的勢力,或許會讓如張家、杜家之流放在眼中,但甄家卻從未曾當過真,在他們看來,若非如今兩位皇子住進了林家,他們定然不會忙着從金陵過來登門拜訪,甚至心中還在想着如此作為,有些丢了自家顏面,許也是因着這個緣故,所以才有了今日甄夫人的排場極大,禮卻甚薄的情況。

“敏妹妹,”只是那史夫人一進門,才一見到趙敏,竟是又熱絡得很,笑道:“不知敏妹妹可還記得我不曾?未出閣前,我常去拜見老太太的,只是那時妹妹不過才那一丁點大,只是,自我嫁來金陵後,竟是一直未曾得見,好在如今敏妹也在江南了,咱們倒是可以時常見見的。”

原來這史家夫人乃是史鼐、史鼎的長姐,大了賈敏約有六七歲,早早就與金陵甄家定了親事,只她雖然表現得略顯熱絡,也算是賈敏的表姐,但兩人年歲差得屬實大了些,卻并未有多深的情分。

趙敏笑了笑,晃眼間已經看見原先随着史氏一同進門的兩個小丫鬟子已經不在此處了,但也只作不見,說道:“史家表姐如今貴人事忙,我也不好過多打擾的,況且,咱們雖然同在江南,但到底表姐在金陵,我在揚州,來往起來又哪裏有在閨閣時方便呢?”

“這倒是無妨的,說不準哪日,咱們就又在一處了。”史氏說着話,又拿起帕子掩了掩嘴唇,神色頗有些不自然,“剛剛妹妹的話,我聽着心裏也難受,咱們多年不見,妹妹怕是只覺得我如今眼中無人,所以這麽多年也沒個消息。殊不知各人有各人的難處,我又哪裏是那樣輕狂的,不認親戚的人呢?否則,我也不至于這樣急着,帶着玮兒從金陵過來。”

“表姐說這話,我卻不大懂了。”趙敏瞧着她的樣子,神色既不自然,話說得也勉強,只怕不願自己主動提起,想着要她說起張家之事,但趙敏卻只不應,樂得看戲。

“說來,還不是為了現今揚州城的大事,表妹竟不知道嗎?”

史氏在閨中時見到賈敏的日子雖短,但卻知道,她當時年紀雖小,卻是極伶俐的,如今自己上門,又說了這許多話,她便是猜也該猜得出自己此行意思,如今見她知推說不知,心下便有些不喜。

她本以為憑着甄家的地位,還有甄家、賈家和史家的情分,今日本該不費什麽力氣,便能讓趙□□動說起三皇子和張家之事的。但如今趙敏不張口,史氏一時也無可奈何,心下氣悶,卻只道:“或許也是,雖說原先揚州城幾乎成三足鼎立之事,如今張家、杜家都涉足其中,倒是表妹這裏,不僅清清靜靜,連皇子踏足揚州,都是住在林府裏,如今瞧着也算是風光無限了。”

“表姐這話,我就更不懂了。”趙敏雖欲看戲,卻也知此時還不能與甄家鬧僵,更何況史氏這話實在是不像,故而,便也嘆氣道:“咱們內宅中人,哪裏知道外面的事兒?況且,表姐也知道,我這幾年身上一直不大好,對外面的事兒關注的就更少了,便是平日裏的世家往來,都是強打着精神打理的。更何況,我們老爺才來揚州多久,哪裏就說得上什麽風光了。”

“你當真不知?”賈敏自幼子夭折後,就大病一場,此事并不是秘密,但是即便如此,這般大事,趙敏口中稱不知,史氏卻仍是有些懷疑的,只現在卻并不是細究此事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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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史氏便也只好勉強開口道:“其實,我今日過來,也是為了我家的那個孽障,前兩年,家裏才為了他和張家姑娘定親,只說待姑娘大了,好擇個吉日成親。好容易等到姑娘及笄,且如今正好張家也來了揚州,兩家離得近了,正要商議日子,以成好事,不成想,張家如今就出了事。我和老爺也就罷了,素日裏也是了解張家的,知道他家作風,總不至于縱容家人做出那些事來,但如今這些事兒鬧得沸沸揚揚連聖人都知道了,我那玮兒心裏便擔心他未來岳家,定要來揚州看看。”

趙敏靜看此人唱念做打,一番情切切的言語下來,倒真是活像一個為了兒子奔波的母親,卻與黨争等任何事都無關似的。

“表姐所說張家之事,我也不瞞表姐,這件事我倒是聽說了一二,倒也都是些流言,表姐也知道,我們老爺雖是在巡鹽禦史的職位上,但流言中好像并不曾涉及鹽政,故而老爺也知之不清,至于表姐所說玮兒與張家姑娘的親事,我卻是當真不曾聽聞過了,不然,哪裏還要表姐上門來問我情況,我若是知道什麽,又豈有不告知的道理?”

史氏聽趙敏此言,便将剛才對她的那些懷疑又去了五六分,只是說道:“敏妹說得有理,我也知道,憑着此事來打擾敏妹養病很是不該。但到底那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見他惦記着這事兒,好些日子都寝食難安的,我心裏也不好受,便也只好跑這一趟。不過,聽聞此事聖上已經全權委派給了三皇子殿下,如今殿下又住在府中,不知妹妹可有聽得什麽消息?”

“表姐說笑了不是,這樣的事,三皇子哪裏會在我們家裏說,更何況,雖說殿下名義上住在我們家中,但卻成日都是在外面的,我們老爺更是個老實頭子,不幹己事連問也不會問的,又哪裏知道那許多消息?恐怕還不如表姐夫的消息靈通呢,便是兩位皇子要住在我們家中的事,我們倆個都是當日才知曉的,竟是連個瞎子、聾子都不如了,哪裏像表姐家這般,人脈又廣,消息又靈通。”腳程又快!

趙敏在心中腹诽,這甄家也不知是哪裏來的消息,據說這兩位皇子一路上是極為低調的,直到到了揚州,要官府派人去圍了張家,又要審案子,才不得不說開的,甄家如今身在金陵,與揚州不說相隔遙遙,卻也是有些路程的,但卻是同一些揚州大戶一般,同一時間往自己這裏送來了帖子,這裏若是沒有貓膩才不對頭呢,可如今他們家自以為得意竟是渾不在意似的。

只甄家雖不在意,趙敏心中卻清楚,身為上位者,最容不得的便是這樣的事,如今老皇帝年歲上來了,或許有些糊塗,一時也想不得這些,或者哪怕想得了,也是只顧當下,倒是容着他們,但待來日變了天,誰又容得下這樣的甄家?皇帝難道就不害怕?

自然,趙敏話語中帶出來的諷刺,如今是入不了史夫人的耳的,她自是想着,甄家如今是為了定了親的親家奔波出頭,便是聖上知道也只會認為自家仁義。

“表妹若沒有消息也就罷了,只不知,可否讓妹夫替我們家玮兒引薦一番,也好讓他見見三皇子,”史氏這樣說着,又不由深嘆一口氣,道:“好歹也讓那個孽障穩一穩心神,也免得慌得不成個樣子。”

趙敏聽着這話,險些笑了出來,竟是不知這位史夫人竟是如何說出口的,只她又曉不得,便只好百般推辭、萬般不敢的拒了。只卻不知,同樣在林如海的衙門上被拒了的甄玮,而後竟是在瘦西湖上,遇上了同樣陪着明澤登船夜游的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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