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Vol.撲火
Vol.7 撲火
Vol.7 撲火
2XXX.3.31
在這座城市玩了幾天,看過了滿山的櫻花和旱柳,吃了好幾家寶藏飯館,在古色古香的街道晃蕩,沉迷于郊野的蘆葦,去了博物館穿梭千年,在水鄉我劃着船,他在對岸慢慢。
他給我買了一串雨花石串成的手鏈,在陽光下琉璃。我卻語塞,只會說“謝謝你”。
終于一天早晨,肖問我:“還要續房嗎?”
我戳破一顆半生的雞蛋,糾結:“要不,不續了?接下來去哪兒?”
“去首都啊。”他笑,“在這不想走啦?”
我輕輕搖頭,眼睛裏滿是流心的蛋液金黃,不知為何心慌,好像要錯過什麽。
“那就回去收拾一下,待會就出發。“還是不要多想了,下午的路程可得四五個小時,還要去超市買點吃的。
我站在這座城市最高處的窗臺上,可以看見這幾天落足過的亭臺樓閣,高樓大廈,涓涓細流,甚至是來回徘徊的飛鳥圍着柳樹打轉。這裏實在是太美了,舍不得離開……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以後可以一直留在這兒,抛棄什麽世俗繁複,人生倒也沒有遺憾。可惜必需要走了,首都也有首都的美。我的心像是在秋千上搖搖晃晃,莫名焦灼。
我會後悔離開嗎?或許吧。
我們吃過飯後離開,我最後去酒店後的小巷子裏消滅了一碗皮肚面,還點了酸菜魚。我倆被辣得不行,互相笑着彼此的窘樣。
上了車,上了公路,打開自動駕駛,肖叫我先睡一會兒。
“還有很久呢。“他笑着說,”睡吧。“
我閉上眼,也曾會後悔為何閉了眼。這是他最後留給我的表情。
我睡得并不沉,因為眼皮總跳動。為了讓我睡舒服點,肖還打開了音響。我在渾渾噩噩中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疼痛淹沒我,背部受到猛烈撞擊,胸口又有東西炸開,頭磕在了玻璃上。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我遇到了這輩子放不下的噩夢。
公路上,一輛“金“牌的跑車不知為何脫離了自動駕駛,超速許多再加上随意變道,直接從肖那一側攆上了我們的車。
肖就在我身邊,汽車不知為何出現了故障,屬于他的安全氣囊沒能彈出來。他的身體還在車內,頭已經稀碎在玻璃外。
我驚恐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疼痛清楚地告訴我這不是夢。汽車受到重創緩緩下落,“乓“的一下摔在地上,車門掉了下來。我拼盡全力拖着受傷的身體爬出去。
回頭再看肖的遺體,好像是終于清醒些了,痛苦終于戰勝了疼痛。我撕裂了喉嚨吼叫:肖!肖!
旁邊的一輛車也落在了地上,車頭被撞壞。我驚叫着呼喊肖的名字,餘光瞥到上面下來一個人,向我走過來,擋在我的眼前。
“沒事吧,還能起來不?“他好像沒什麽一樣問我。我擡頭,是一個年輕人,身上只有一點點挂彩,眼裏還有嬉笑。
“你……”我憤怒地什麽都說不出來,牙床顫抖,視野都變得模糊,也可能是失血過多。
他回頭看向我們的車,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直到他看見了肖,他的表情才有些僵硬。他重新看向我,只有一點點忐忑地說:“叫救護車了嗎?“
我趴在地上哭泣,看他的眼神噙着火,一句話也不說。
他打電話叫了救護車,然後站在我旁邊。我用力地向車裏爬。我想再看看肖,再抱抱他。
救護車來的比預期快,在我握住他的手之前,醫務人員已經扛起我放到擔架上了。他們也扛走了肖。我們進了救護車,那個年輕男人也跟上來。救護車裏是完全的白色,我再次昏昏沉沉地睡去。
我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夢,只記得醒來後五花大綁的在病床上,眼角全是淚水。年輕人坐在病床邊,有點無神地聽着歌。見我醒了,他說:“那個人已經沒了。”
一句話差點送走我。
他還在那邊繼續:“你們的醫藥費喪葬費我來出,再賠償你一百萬,這件事就這麽了了,我不想太麻煩。”
憤怒,憤怒沖破的我的腦袋!他以為是什麽兒戲嗎!他殺了一個人!是他殺了肖!就這麽了了?我用我沙啞的聲音開口:“想都別想……我們法庭上見!”
他愣了一下,突然換了副表情,笑了起來:“哈哈。給你一百萬是可憐你,還法庭見,真法庭見你可是連一百萬都拿不到咯!”
“你!”我被氣得肺疼。我知道的,從他“金”字牌照的跑車就能明白他肯定是有背景,有權有勢的人。于他而言,壓掉這件事,殺掉幾個無名小卒只是件小事而已。法律的确公平正義,可總有人超越了法律……
他皺着眉:“說好了,一百萬,過會兒醫生會叫你去送送他的。我走了。”他轉過身。
“送…送他?”我不解。
“哦,你的同行人,是叫肖吧。”他笑笑,“待會兒就要被火化了。”
我的頭炸裂地疼,不知不覺又昏死過去。
那天夜裏,我坐在輪椅上,護士小姐推着我進了一間棺材似的金屬房間。房間裏是一面黑色的牆,牆上有一面小窗。牆隔開了我們兩人。
牆上有鐘,鐘在倒計時,幾分鐘後他就會變成一捧灰,風吹吹就散了。我只記得他微笑時的笑臉,如此快樂的最後一眼。我甚至沒能看一眼他的遺體。
時候到了。窗戶裏透出紅豔豔的火光。倒計時開始重計,他還能被燒上三分鐘。
說些什麽呢?或者,什麽也不說,看着就好。
我甚至沒什麽淚水,因為哭得太多了,也因為發生地太快了。
下午對我笑着的那個人,晚上就不在了。
要是,要是我們繼續在徽金玩一天,要是我拒絕了退房,他還會在我身邊,還會陪着我吃一碗皮肚面。
我突然想起了什麽,提起手腕看,那串雨花石沾着暗沉的血,依舊耀眼。
我還是哭了。
從那天起,我養成了記日記的習慣,我擔憂起突如其來的變故,也害怕起曾經擁有過的一切。
我開始寫歌,用旋律和歌詞記住些什麽。這部小說的誕生就是為了讓我的聽衆明白,我在唱什麽。
我在這座不知其名的城市待了幾天,沒有進食沒有洗漱,完完全全地回憶着我們地故事。金城少爺的一百萬很快就打到了我的卡上,還“好心”地給我打了個電話,說這兩個月不要去金城,有危險。我聽着,然後挂斷電話,然後抱住膝蓋哭,然後昏厥。
我沒有崩潰,反而很冷靜,在小說寫完的那一天我終于出門了,去買煙和方便面。
樓下小賣部只有一個老奶奶在看店,我要了包最便宜的紅金龍和打火機,直接在店門口抽起來,連續抽了好幾根,肺都疼了。
突然,身後傳來老奶奶的聲音:“孩子,別抽了,看你瘦的。沒什麽是過不去的。你會遇到更好的人,那個人不要你了吧?”
那個瞬間,我崩潰了,落荒而逃,放聲大哭。
我連續不清醒了好幾天,不停地抽煙,嘔吐,也沒吃什麽東西。
終于,有一天我不小心拉開了窗簾,陽光透了進來。我看向外面,詫異地發現酒店的花園裏的櫻花開了,原來春暖花開的故事已經蔓延到了這兒……我好像突然被叫醒了,我想起了徽京的那一次旅行。
饑餓,胃疼,頭疼紛至沓來。我又花了兩天收拾好自己,決定繼續北上完成我們未完成的旅行。
你還會在那裏,我們會重逢的,一起旅行,對吧?
傷害,淚流滿面的無奈
明白,沒誰可以躲開,自由自在
我們在火光兩面
透過火焰看你的臉
撲滅,卻任由火勢蔓延
欺騙,熱浪席卷,說是春風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