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餘塵醒過來的時候，顧赫已經回來了。男人坐在辦公桌前看資料。
正午的太陽從窗外大樹的縫隙照射進來，絲絲縷縷的打在他的發梢，眼尾，手指，男人專注的看着手裏的卷宗，烏黑的睫羽在眼睑上暈出一圈光影。整個人籠罩在澄明的日光裏，看上去極度溫柔。
深冬的時節，餘塵卻覺得燥熱非常。他過去極少有這樣的機會安靜下來盯着顧赫看。他從來沒有如此仔細的觀摩過顧赫的五官。
無可挑剔，餘塵看呆了。
顧赫合起書，轉過頭。
四目相對，餘塵覺得自己心跳得更快了。
“什麽時候醒的？”顧赫站起身，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間，“餓了嗎？帶你去吃飯。”
“嗯。”餘塵清了清嗓子，揉了揉臉，不知道是不是剛睡醒，還是看顧赫看得，他覺得自己的臉熱呼呼的，抻了抻胳膊和腿，餘塵不自覺的“嘶”了一聲，腳好痛。
“怎麽了？”顧赫皺着眉走過來。
“沒事。”餘塵擺了擺手，“可能是睡太久，有點血液不通。”
“真的？”
“當然是真的。”餘塵忍着痛站起身，還跳了跳，皺了皺眉，“你看，真沒事。我可是國防身體。”
“嗯。”顧赫點頭，餘塵從小身體确實很好，幾乎不怎麽生病，加上他喜歡運動，打球，練跆拳道，身體素質是很不錯的。
于是，顧赫根本沒有懷疑，徑直走了出去，“走吧。”
餘塵忍着疼，跟着顧赫走了出去。醫院門口早就已經清理幹淨，恢複如初。“早上……”餘塵側頭去看顧赫，“早上你沒事吧？”
顧赫：“沒事。”
他打開車門，示意餘塵上車。
餘塵還在擔心醫鬧對顧赫的影響，坐上車就問：“都解決了？”
“嗯。沒事了。”顧赫系好安全帶，側頭看着餘塵擔憂的樣子，有些無奈：“安全帶。”
“哦。”餘塵笑着系好，他就知道顧赫會沒事的。也許只是工作中遇到的一個小小的插曲罷了。
午飯時，餘塵接到了媽媽打來的視頻電話，要聖誕了，他們會去旅行，之後會回國過春節，“最近功課有努力吧？”媽媽笑着問他，“有沒有偷懶？”
“沒有。怎麽會。”餘塵一手撐着下巴，看着屏幕裏的媽媽，好懷念媽媽的笑和懷抱啊。
顧赫點完菜，看着餘塵嘴角帶着笑，眼睛裏流淌着溫柔，心裏也泛着暖意。在媽媽面前，他永遠都是那個長不大的小孩。
“真的沒有偷懶啊。”餘塵嘟着嘴，“媽媽就是不相信我。不信你問顧赫，顧赫的話你就信。”餘塵把手機遞給顧赫，“你說，我有沒有偷懶，我每天畫畫三個小時 ，按時上下學完成作業，我都沒去玩。對不對？”
看着餘塵殷切的眼神，這個人一本正經的叫他撒謊，完全忘記自己打架，泡吧惹下的禍事。
顧赫抿着唇角，接過手機，“阿姨。”
“小赫。”餘媽媽聲音不由得洪亮起來，“怎麽臉色不太好？你又瘦啦！工作不要太辛苦了。你媽媽看到要心疼的啦。”
“知道的，阿姨。昨晚可能睡得不好。”顧赫聲音溫和，完全不是平日裏和餘塵說話的語氣和神态。
怎麽形容好呢？餘塵一邊撥拉着服務員端上來的菜，一邊看他說話的眉眼，就是一副乖乖仔的樣子。失去了工作時的成熟穩重，也不像在他面前那麽冷峻疏離。
餘塵嘟囔着不公平，沒聽清他們說了什麽，等顧赫挂斷電話他才支支吾吾的問，“我媽就是偏心，跟你說話語氣都不一樣。”你也是。不過這句話餘塵沒說出來。
顧赫看他一眼，埋頭吃飯，“快吃吧，2點半的電影。”
真的要去看電影？餘塵看了看時間，還有不到四十分鐘，但是這裏離裴姐那裏怎麽也得半個小時的時間，根本來不及。
“來不及了啊？”餘塵放了筷子，“早知道就不來這兒吃了。走吧，我不吃了。”
“來得及。”顧赫看着他，“隔壁商場電影院，走路過去五分鐘。”
隔壁？商場？電影院？
餘塵看着顧赫，他說的看電影，是去電影院？
“怎麽了？有問題？”顧赫看了看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吃飯時間，我訂的《命懸一線》，災難片。”
“沒問題。”餘塵拿起筷子，咽下心裏的那點不開心，再次提醒自己，這不是把他寵上天那個人了。顧赫甚至沒有問過他想看什麽電影就訂好了票，甚至今天吃飯，也沒有問過他想吃什麽，他不會再無時無刻的關心他了。可是，真的好想念那個能對着自己笑，揉他頭發，把他抱在懷裏哄他的顧赫啊。
眨了眨眼，餘塵把飯菜稀裏糊塗的咽進肚子裏。
從吃飯的地方到電影院，果然只需要五分鐘。闖過商場大平層，一路上顧赫不知道收集了多少投射過來的目光。他一米□□的個子，穿着得體，因為是醫生，又有着不太符合這個年齡段的成熟穩重。
跟這樣的顧赫走在一起，餘塵卻也不遜色。他有青春的活力和溫潤的笑容，陽光一般讓人不自覺的想要接近。好幾個人來要電話，都被他擺手拒絕了。
路過奶茶鋪，餘塵停了下來，“我買奶茶，你要麽？”他記得顧赫喜歡吃甜食，這家店的焦糖奶茶是他比較喜歡的甜飲之一。
顧赫擡眼掃了一眼店鋪，有些茫然的看向餘塵後，點頭。“喝什麽？我來點。”
“我來吧。”餘塵拿出手機，“從小都麻煩你，這次我請你。”
他從來在顧赫面前都很摳門，把自己的小金庫鎖得死死的，每回有顧赫在的地方，他根本不需要花一分錢，顧赫就是他的錢袋子，随取随用，用之不竭。
他倒是大方了這一回。
顧赫竟然也沒有拒絕，拿出來的手機又放回了口袋，嘴角勾了勾，“那謝了。”
這人！
餘塵以為他會面子上推诿一番呢，畢竟，他可是上班有工資的人，自己只是個窮學生，而且他媽把所有的生活費都轉給了顧赫，他身上這點零用錢……
餘塵癟了癟嘴，拿出手機掃碼點單。
自己說出口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
餘塵耷拉着眉眼，戳了戳手機上的零錢餘額。無聲的嘆了口氣。
顧赫看着他明顯不太高的興致，微聳着的雙肩，眼裏湧上了些笑意。
餘塵正愁眉苦臉，手機叮咚一聲響了，顧赫給他轉了五百塊錢，“下周生活費。”
他擡頭看向顧赫揶揄的神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笑了，“謝謝，哥。”
這還是他重生後第一次喊顧赫哥，他彎着眉眼，好像看到顧赫微微愣了一下。
“請145號手機下單的顧客取餐，焦糖奶茶好了。”
餘塵拿了奶茶，跟顧赫一起走進了電影院。
他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電影院了，顧赫總嫌電影院吵，聲音太大，人多，他喜歡去私人影院。餘塵也喜歡私人影院，因為顧赫總會讓裴姐為他準備很多好吃的，顧赫其實并不太喜歡看電影，大多時間都是陪他，有時候他會靠在餘塵肩膀睡着，餘塵就會捏着他的鼻子，讓他醒過來陪他看電影。“我一個人看好無聊，你要陪着我。”
他總是使着自己的小性子，從來沒有想過顧赫是不是累了。
這是部雙男主的災難片，男主在海嘯來臨之際，奮不顧身的保全自己的愛人，最後兩人一起成功生還的故事。
很老套的劇情，但是勝在拍攝技巧和特技效果厲害，加上主演又是如今好萊塢最當紅的明星，上座率很高。
但餘塵看得打瞌睡。他不喜歡災難片。曾經他覺得災難片鏡頭感強，主演很帥很屌，但是顧赫離開之後，他去到福建，站在那片廢墟之上，才發現，在真正的天災面前，人類太渺小了。
而這樣的災難片，只會讓他想起那片廢墟，那些被淹沒的村莊，大樹，還有連屍首都無從找起的人。
餘塵吸了吸鼻子，揉了揉眼，嚼着奶茶的吸管，連焦糖奶茶的甜都沒法抹去他心頭那股子湧起來的酸澀。幸虧光線暗，不然顧赫一定一眼就能看出來他紅了眼眶。
餘塵用餘光去掃，顧赫撐着頭，也是看得索然無味。他就知道，顧赫根本就不怎麽愛看電影。
“走吧，顧赫。”餘塵戳了戳顧赫的手臂，輕聲說，“不看了。”
“想走了？”顧赫把嗓子壓得很低沉，“不喜歡看？”
“不是。”餘塵不想打擾別人，扯了扯顧赫的衣服，“走吧。”
雖然顧赫不明白餘塵為什麽突然間不看了，但仍然配合的起身走了出來。
“才看了一半。”顧赫看了看時間，“怎麽突然不想看了。”他盯着餘塵的眼睛，皺了皺眉，指了指自己的眼角，“不舒服嗎？紅了。”
“啊。”餘塵揉了揉眼睛，令本就發紅的眼角更紅了些。“有些不舒服，我想回家了。蘇老師喊我趕一副畫。”
顧赫看着眼前的人，喉結滾動了一下，挪開了視線。“那行，蘇遠什麽時候回來？現在你倒是跟他聯系得多些。”
“沒說。”餘塵撇撇嘴，“上次那個人傷他挺深啊，這走了好久了。去了五六個國家了，還沒療養好的樣子。每次打電話，他都怏怏的 ，沒什麽精神。”
蘇遠是個情種，多情吧，還每次都挺投入。藝術家的性情在他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餘塵知道的前男友就有七八個，見過的三個，每一個他都愛得死去活來。分手後都得療愈好長一段時間。每次分手，他都會畫一幅畫紀念這段感情，而每一幅分手畫，都是蘇遠的名畫。可能，受了傷的時候更容易創作出好作品？手中的筆才有了靈魂。
“呵，他就這樣。你別跟着他學。”顧赫看餘塵一眼，“只學畫畫，其他方面，他都不是個良師。”
餘塵望着顧赫的方向，“也不全對。他挺會掙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