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餘塵喝了小米粥，又睡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精神已經好多了，最重要的是，他發現時間還早。
“顧赫。”他蒼白着一張臉，故意裝作委屈的樣子喊了一聲正在床邊坐着看書的顧赫。
“嗯？”顧赫挑眉看了他一眼，“醒了？要喝水？”
“不。”餘塵搖頭，“我們是不是下午才回海城啊？”
顧赫點了點頭，将手中的書合了起來，目光停留在他臉上。
餘塵掃了一眼，竟然是一本醫學方面的書，他真的是不管什麽時候都在研究他的學術。也太敬業了！
難怪那麽年輕他就能在省醫院獨當一面，難怪當初他離開醫學界的時候，那麽多人覺得遺憾和可惜。
“我想去滑雪。”餘塵看着顧赫，帶着一絲渴求，“顧赫，求你了。”
顧赫心尖輕輕顫了一下，餘塵總是知道應該如何拿捏他，可是，想起昨天他在雪地裏被人撿回來時的樣子，顧赫的臉色又黯淡下來，“病剛好，需要多休息。”
“再躺下去我才是真的要病了。”餘塵掀開被子站起來，“你看，顧赫，我能跑能跳的，我已經好了。我需要出去呼吸新鮮空氣。我不想一直躺在床上，我要憋死了。”
顧赫往後仰了仰頭，餘塵光腳站在床邊，領口松開了兩粒紐扣，家居服歪歪扭扭的耷拉在身上，陽光從窗外映射進來，灑在他白皙的胸膛，明晃晃的有些紮眼。
年輕就是好，一場高燒，一夜就痊愈了，如今活蹦亂跳的樣子，倒似乎真的是他太緊張了。
本來就是帶他來滑雪，顧赫自然也不想掃了餘塵的興。還有樓下那兩個明顯意猶未盡的小孩，都等着出門玩呢。
顧赫終究還是拗不過餘塵，答應了。
“答應你。但你不許到處亂跑。”顧赫出門前特意提醒，“還有，不許喝飲料。”
“知道啦，知道啦。”餘塵眉飛色舞，“都聽你的。”
他太想滑雪了，餘塵本來就喜歡這種自由自在的運動，只是過去餘爸爸管他管得很嚴，這種高風險的運動幾乎不讓他參與，所以導致後來他成年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跟着凡清滑雪，賽車，高空跳傘，蹦極，去旅游，把小時候沒有被允許的活動都玩了個遍。
那段日子，他徹底放飛了自我，活得最是肆意潇灑，顧赫也任由他瘋了兩個多月，才在瑞士把他捉了回來。
不知道他滑雪的技能還在不在。
餘塵穿戴好所有的裝備，跟着顧赫坐纜車上了滑雪場山頂。他在路過奶茶店的時候刻意張望了一下，還好，沒有看到凡清。
“塵哥。”胖子和雷曲也随後到了。兩個人跟餘塵打了招呼之後，很快去租了滑雪設備，然後去初學者那邊玩兒去了。不知道為什麽，餘塵覺得這兩天他們更加不願意跟顧赫在一起了。
顧赫在起點處等餘塵，他教了餘塵最基本的姿勢，讓他先試着走一走。
“不用。我想試試看。”餘塵按照記憶中的動作，膝蓋稍微往下彎曲，兩臂稍往外張，保持身體的平衡，背部微微弓着，然後他往前傾斜着滑了出去。
“哇哦~~”他興奮得大叫，保持着同樣的姿勢越滑越快……
“餘塵！”顧赫在他身後緊緊追着他，“慢一點，你太快了，你的重心不對……”
話還沒說完，餘塵在拐彎的地方由于重心不穩摔了下去……
“靠！”餘塵在雪地裏連翻了兩個跟鬥才停了下來。
“沒事吧？”顧赫穩穩停在他身前，蹲下身來看着他，他頭頂的陽光過分刺眼，餘塵即便是戴着護目鏡，仍然覺得有些眩暈。
“顧赫。”他伸出手，顧赫拉了他一把，讓他坐了起來。
“這真的是你第一次滑雪？”顧赫看着餘塵，他有些不敢置信，餘塵剛剛的動作和姿勢并不是第一次滑雪的人該有的。而且，他一點都不害怕，倒像是很享受。這一切，都跟他記憶中的那次經歷，相差太大。
他記得上輩子第一次帶餘塵去北海道滑雪，餘塵在剛剛下纜車，看到滑雪場的大斜坡時就緊緊抱住了他。
“太高了，顧赫。”餘塵吓得臉色發白，一直抱着他一步都不敢挪動。
“沒有那麽可怕。”顧赫笑着拉過餘塵的手腕，又揉了揉他的頭頂讓他放松，他寬厚的手掌貼着餘塵的頭皮，掌心的溫度讓身前的人很快安靜了下來。
“顧赫，我不敢。”餘塵吸了吸鼻子，雖然帶着護目鏡，但顧赫似乎仍然能看到鏡片後面那雙像受驚小鹿一樣慌亂的眸子。
“我是不是很沒用？”餘塵有些懊惱，“自己吵着要來滑雪，卻一步都不敢動。”
“沒有。”顧赫繼續安撫，笑着告訴他，“我第一次滑雪的時候也很害怕，還不如你呢，我連纜車都沒下，又坐回山下去了。”
“真的嗎？”這一招似乎非常奏效，餘塵看了顧赫好一會兒，才終于讓緊繃的身體松弛下來。
“當然是真的。”顧赫又笑了，“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那，”餘塵小心翼翼的問：“我如果摔得很難看，或者，很笨，怎麽都學不會的話，”餘塵幫顧赫把手套給戴上，然後拉着他的手，“你還會愛我嗎？”
顧赫捏了捏餘塵的手，像過去無數次那樣，不假思索的回答他：“愛！”
“哇，那個人好帥！”餘塵的目光穿過顧赫的肩膀，幾乎在顧赫回答愛他的同時，他驚呼了起來。一個穿着紅白相間滑雪服的人，從對面高空高速滑下并做了一個抓板的動作，落地超級穩，并且接連做了兩個S彎的動作，一看就非常專業。
*
“當然是第一次！”餘塵突然擡高的音量讓顧赫從回憶中回過神來，餘塵已經站了起來，他看向遠處高臺的位置，又做了一次起步的動作，“像不像？我剛剛臨時抱佛腳學的。”
顧赫看向動作明顯僵硬的小孩，想到這根本不是自己存在的那個世界，緊繃着的下颚線條然放松了許多，他勾唇笑了，“悟性不錯，學得還挺像。”
顧赫笑起來很好看。這個笑容，和墓碑上的笑一樣，溫暖、陽光，有活力。
“顧赫，你應該多笑一笑。”餘塵看着顧赫，他不喜歡顧赫緊蹙的眉心，也不喜歡他冷漠的表情，他喜歡他多笑一笑，放松一點。工作的壓力，照顧他的重擔，還有未來整個家庭的負擔，顧赫其實一直很辛苦。
他們說話的這幾分鐘，遠處滑過來一個穿着綠色滑雪服的人，動作娴熟優雅，餘塵一度以為是凡清又追到了這裏。可是直到這個人滑到顧赫身前停下時，餘塵才意識到，那個酒吧裏的男人！
他幾乎把這個人給忘了。這個人跟着顧赫來了玫莊，住下了！
“沒事吧？”男人笑着把顧赫拉起來，轉過頭看着餘塵，“小朋友。”
我才不是什麽小朋友！
餘塵抿着唇看着這個男人，不說話。
顧赫看了江磊一眼，跟餘塵說，“江磊。我朋友。這是餘塵。”
“知道。”江磊笑了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小醉鬼。”
“行了！”顧赫胳膊肘碰了碰江磊，示意他別亂開玩笑。
餘塵看着江磊，臉紅了起來，吼叫着：“我才不是什麽小朋友小醉鬼，你才小！你哪兒哪兒都小！”
“喲。還挺沖。”江磊哈哈笑了起來。那麽的肆意張狂，不管不顧。
餘塵真的太讨厭江磊的笑了，這個人怎麽那麽喜歡笑。有什麽好笑的。他說一句他笑一句，這個人怕不是有病？
“好了。走吧。時間差不多了，吃了飯回了。”顧赫幹咳了兩聲，拍了拍江磊的肩膀，準備取了滑板回玫莊了。
他們看起來親密，要好，是很熟悉的關系。
可是任憑餘塵搜刮所有的記憶，他都不記得顧赫身邊有這麽一號人物了。
“那可不行，”江磊似乎很久沒有遇到過像餘塵這麽好玩的了，他臨時起了興致，側臉問顧赫，“诶，你跟你弟說說，我小不小？”
“江磊！”顧赫語氣裏含了警告的意味，可是江磊聽而不聞。
餘塵的臉更紅了，他明顯氣得不行，腦子裏嗡嗡的，他看着顧赫，竟然問他：“你看過？”
“那當然。”江磊摟過顧赫的肩膀，“坦誠相見。咱倆棋逢對手，對吧？寶貝。你說說，我和你弟比，誰大？”
這句話換個意思就是，你和你弟比，誰大？
餘塵聽不出來，但顧赫不是傻子。
“滾！”顧赫一把把江磊的手給薅下去，轉身一個人走了。
江磊笑着看着餘塵，笑意不減，手掩着口故作小聲的告訴餘塵：“你哥害羞了。”
餘塵看向顧赫的背影，顧赫的耳廓的确紅紅的，他沒見過這樣的顧赫，心裏氣鼓鼓的又泛着酸澀。上不上，下不下的。根本無暇思考江磊的話。
他看向笑意盈盈看着自己的江磊，他真的很氣但實在不想再搭理他，冷哼了一聲，脫了滑板，追顧赫去了。
江磊看着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背影，笑意更深：啧，有點兒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