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蘇遠把餘塵送到了酒店,安頓好,“我先走了,明天早上九點,隔壁環球中心十三樓,別遲到。”

“好。”餘塵帽子拿在手裏轉着圈,在蘇遠準備轉身要走的時候,叫住了他,“遠哥。”

蘇遠扶着門把手,側過頭,“嗯?”

“你,有顧赫的消息嗎?”餘塵盯着蘇遠,他其實不相信段從骞和蘇遠沒有顧赫的一丁點消息的。但是,快要一個月了,誰都沒有提過顧赫,誰都沒有告訴他顧赫怎麽樣了,去了哪裏。好像,他就那麽消失了,并且消失得理所應當。

不,這不對,不該是這樣的。

蘇遠看着餘塵,手指不自覺的摩挲了兩下門把手,“沒有。”

“真的嗎?”餘塵盯着蘇遠,似乎想要在他臉上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靠。我瞞你這個幹啥?”蘇遠沒好氣的笑了,“走了。記住,別遲到!”

蘇遠朝擺了擺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餘塵坐在床邊,安靜了好一會兒,才嗤笑一聲,慢慢從行李箱裏頭把衣服拿出來,“顧赫,死別我都經歷過了,生離我也不會害怕。”

行李箱的最頂層,是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那是顧赫的衣服。餘塵放在枕頭邊,才去洗澡。

自從顧赫走後,他就又開始做噩夢,夢到那片廢墟,夢到那無從尋起的人,夢到血淋淋的顧赫……只有抱着他的衣服,他才能睡得安心一些。

餘塵掌心摩挲着顧赫的衣服,鼻尖輕輕嗅着那衣服上淡淡的木質清香,合上了眼。

第二日的總決賽,全國一共來了十位學生。每一個都是當地推選上來的佼佼者。蘇遠不到八點就給餘塵打電話叫他起床,餘塵早早就到了。

時間還早,簽到後,他一邊喝着酸奶,一邊逛着會場。圓弧形的展館,圍了一圈都是這次總決賽入圍選手的作品,中間一個非常粗壯的立柱,是十位總決賽選手的畫。餘塵的那副在最頂端。

畫中的男人有着冷峻的臉龐,漂亮的下颚線将整個人襯托得更加剛硬立體,站在偏左的位置,男人深邃的眼神銳利中帶着狠勁,站在偏右一點的地方看過去,男人的眼中卻又有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和陽光。

整幅畫,最出彩的就是眼睛,讓整個人物鮮活了起來。你仿佛能看到這是一個在商場上殺伐果斷的剛毅的成熟男人,可也能看到他柔情似水的另一面。

餘塵看着這幅畫出神,耳邊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畫得真好。”

餘塵側頭看過去,一個跟他個子差不多的男生,戴着口罩和鴨舌帽,“這幅畫我很喜歡。”男孩看着餘塵,彎着眉眼笑了笑,“看得出來,你也很喜歡。”

“嗯。”餘塵點頭。

“這是顧氏集團的顧總吧。”男孩抱着水壺,“我上個星期跟着巧姐去試過他們集團公司下屬娛樂公司的一部新戲,見過他。”

“你見過他?”餘塵聲音有些發顫。

“嗯。”男孩點頭,剛想說些什麽,那邊有人喊他,“周呈!”

“來了。”周呈朝餘塵揮了揮手,“我先走了。”

餘塵想抓住周呈問清楚,卻極力的控制住了自己。不過是一個偶爾見過顧赫的人,他能問出什麽呢。

“請所有參賽選手就坐,活動即将開始。”

“請所有參賽選手就坐,活動即将開始。”

“請所有參賽選手就坐,活動即将開始。”

主持人三遍催促的話音後,餘塵和其他參賽的選手一起坐到了各自的畫板前。這些選手他一個都不認識,也不想認識。

以前他也不喜歡去結交這些人,他和蘇遠的性子很像,不喜歡結交同行,“他們會打亂你的節奏,破壞你的靈感。畫家,一定要有自己獨立的思想和靈性。”

蘇老師說的都對。

餘塵秉承着這一理念,出門比賽都是裝高冷人設,輕易不開口說一句話。跟蘇遠裝大尾巴狼一副德性。

主持人介紹了今天活動的主題,公益性質,就開始介紹臺下坐着的來與會的一些政界要員,參與競拍的商界人士。“今天,我們特別的請到了顧氏集團新上任的運營經理,顧赫顧總。”

顧赫!

餘塵轉頭看向臺下。

太黑了。

因為臺上的光線太強,他根本看不到底下坐着的人,他看到一個人站起來,又坐下。身材高大,筆挺的西服工整的穿在身上,手腕上的表帶反射出刺目的光。

那身材,像是顧赫。

餘塵回過頭,盯着畫布,他眼眶發澀,酸脹得厲害。那種再次失而複得的心情,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只覺得喉頭發酸,緊握着畫筆的手,微微顫抖。

“現在,請我們總決賽的十強選手開始作畫。”

一個小時的時間,要創作出一副線條複雜的作品出來是不太可能的。

餘塵其實對于這些個活動也并不是那麽在意,他就想安安靜靜的畫畫,至于有沒有人欣賞,這些畫能賣多少錢,他從來沒有去過多的思考過。

如果不是因為想要幫顧赫,他可能連那個漫畫的私活都不會接。

這些活動,也是蘇遠非要他來他才會來。蘇遠對于他的未來有他自己的想法,或者說,在顧赫的授意之下,蘇遠對于餘塵畫畫這份事業的規劃想得更長遠一些。

蘇老師對于自己的事業是無欲無求,但對餘塵,他教了很多。後來餘塵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這後面大多都是顧赫的推波助瀾。

餘塵靜下心來,他沒有用炭筆,公益畫,也不需要他展現多麽高超的畫技。

他用丙烯顏料和石英砂混合在一起,畫了一整片的向日葵花海。

蔚藍天空中白雲自由自在的飄蕩;萬裏晴空之下,是朝氣蓬勃追尋着光的那片向日葵海;花海的盡頭,有一幢木屋,木屋前草坪的栅欄邊,站着兩個正在說話的少年。

因為要畫出視覺效果,兩個少年因為在遠處,使用的筆墨特別少,不仔細看,就好像只是點綴的兩個小點。

這是餘塵和顧赫去過的一個地方。

顧赫到瑞士把餘塵捉回來的時候,兩人路過過一片向日葵海。

那是瑞士郊區的一個小村莊,主人家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大叔,他的愛人喜歡向日葵,所以他為他種下了這一片向日葵花海。

餘塵記得,他還問過他,“大叔,你愛人呢?”

大叔笑了笑,“他選擇和他的家人孩子生活在一起。”

餘塵明白了這似乎是一個愛而不得的故事。

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面對自己內心真實的愛,特別是當這份愛超出了世俗的觀念時,被身邊的人置喙不被祝福時,你是否還會繼續選擇你所愛的這個人。

他和顧赫,趴在栅欄上,看着這篇向日葵海,他問顧赫:“顧赫,你會永遠愛你愛的那個人嗎?即便你和他的愛是不被世俗接受的。”

顧赫看了餘塵很久,最終他揉了揉他的頭頂:“會。”

他承諾過會愛他,會永遠愛他。

只是那時的他,不懂罷了!

餘塵畫筆輕輕一抖,花海的一角落下了一滴棕色的墨跡,像是一滴血漬。

這幅畫注定不完美,專家評委們的點評都不高。對于競拍價值不被看好!特別是在看到其他選手的高難度的畫作後,餘塵的這幅畫因為污點而放在了中間的順序進行拍賣。

餘塵并不在意這些,他坐在一邊,目光依然有意無意的看向臺下。

直到拍賣他的作品時,他才有機會站到舞臺中央。

“這幅畫雖然有一個非常細小的失誤,但是畫作的作者是我們本次大賽的金獎選手,餘塵。這幅現場畫作起拍價一萬,每次加價五千,各位老板請出價。”

會場鴉雀無聲,似乎對于這幅并不能展現出高超技藝的畫作興致缺缺。

“十萬!”

一道淩厲的聲音從寂靜中傳來,全場嘩然。悉悉索索的議論聲響了起來,因為這個價格已經超出之前所拍畫作相加的總額。

餘塵沒有想到,他這幅簡單的畫能夠有人出這麽高的價格。

“十二萬.”又有人舉牌了。

主持人似乎看出了這幅畫能夠賣個好價錢,趁機渲染道,“對,我們再次強調一下,這幅向日葵花海的作者就是我們的金獎得主,他獲得金獎的作品正是在展廳最高位置懸挂的那副人物肖像畫。”

“那畫的可是顧總!”

“真像!”

“顧總,出價的分別是拾憶和非凡娛樂。”助理在顧赫耳邊輕聲說道。

“嗯。”顧赫神色不明,他的目光并未在那幅畫上,而是看着臺上那個朝思暮想的人。一個月了,他的小男孩好像又成熟了些。

“那,要出價嗎?”這是顧赫上任後新招的助理,叫齊未。還沒來得及摸清新老板的喜好和态度,坐在顧赫身邊戰戰兢兢。

顧赫不語,齊未便不敢輕舉妄動,拿着號碼牌的掌心沁出薄汗。

“二十萬一次,二十萬兩次…”

非凡娛樂的加價已經去到二十萬了。

底下在坐的老總們已經竊竊私語甚至有的笑了起來。

怪就怪餘塵的模樣實在俊俏,站在臺上也是不卑不亢的。細長的眼尾還帶着淡淡的粉,像是被誰欺負了一般。

誰都知道非凡娛樂的大公子喜歡這一款,今天志在必得的不僅僅是畫,更可能是沖着人去的。

而拾憶集團長公主對顧家這個新任掌權人的态度,各家族也是早有耳聞。

凡家和時家在北京也算有頭有臉,一般人也不會做出奪人所愛的事來。

可偏偏顧赫不是一般人,在主持人就快要一錘定音的時候,他動了動,助理毫不猶豫的舉了牌。

“五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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