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海城的西郊有一片荒蕪的山地，原本政/府招投标出去說是要開發成海城新區和多功能體育中心的，剛剛動工了一半，之前的開發商就破産跑路了，聽說還因為沒付工錢工人鬧事死了個人，項目就直接爛尾了。
于是，這裏便成了荒地。死了人不吉利，也沒有開發商敢來開發。這就成了外圍地下賽車手們的寶地。
一入夜，成群結隊的賽車、跑車、摩托車便從城市的各個方向湧入這裏，幾百平的停車場篝火通明。
汽車喇叭聲，男男女女的歡呼聲，動感的音樂聲，巨大的聲浪此起彼伏。為了方便，車場周邊還設有車輛維修點、後勤供給站。
“嚯，這麽熱鬧。”餘塵被這熱情似火的氣氛感染了，心裏頭那點郁氣散了許多。這裏關卡設得挺嚴，未成年和陌生人進不來，他和雷曲胖子因為年紀不夠，特意戴着鴨舌帽和口罩。
胖子拿着一張黑色通行證，順順利利的就把他倆帶了進來，“今晚有比賽，之前沒管這麽嚴。”胖子解釋着，“我哥在那兒！”
胖子激動得喊起來，但很快就被聲浪蓋過去了。餘塵跟着雷曲和胖子後頭，從人頭湧動的人群中鑽過去，找到了胖子他哥。“哥。這我朋友，雷曲，餘塵。這我哥，于陽。”
“來了？”于陽看了眼胖子，又掃過雷曲和餘塵，“口罩摘了吧，沒事兒。也不嫌悶。”
于陽是個車手，他今晚有場比賽，穿着黑色的賽車服，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抽了一根出來點上，剩下的扔給胖子，又往他兜裏塞了幾百塊錢，“跟你朋友去玩，別亂跑，別去賭，聽到了沒？”
“诶。謝謝哥。”胖子嘿嘿笑着看他哥走了。然後胳膊肘捅了捅雷曲，“走。”
“你又去？”雷曲拉着胖子，“你哥說了，讓你別去賭。”
“他今天比賽，我不給我哥捧場啊？”胖子看了眼雷曲，“你別管。”
胖子從人群中擠出去了，轉眼就看不到人。“小胖子挺靈活。”餘塵看了眼胖子，問雷曲，“他賭什麽？賭誰第一？”
雷曲點頭：“最簡單的，就是誰先到終點。當然，還有其他玩法。”
“什麽玩法？”餘塵皺眉。
“有條死亡線。”雷曲指了指最右邊，“那邊禁止通行的牌子看到了嗎？那條路只有一輛車寬，旁邊是懸崖，開山的時候挖得并不專業，會有落石，嚴格來說根本無法超車。而在稍微寬一些的地方，他們放了火種，光線強了，但是突然的強光，會讓人潛意識就躲避，打方向盤就勢必會有掉落的風險。他們現在的玩法就是賭開那條路的人，能不能活着把車開回終點。”
“瘋了嗎？”餘塵皺着眉，“誰他媽拿命來玩？”
“有的。”雷曲指了指那邊賽場中心，“上個星期，胖子他哥剛跑了一次。”
“為了錢？”餘塵不記得胖子家缺錢，不過他也很少去關注這些就是了。
“嗯。他爸賭錢輸了挺多的。”雷曲說，“好像高利貸來要賬了，家裏才知道。他媽受不了走了，他爸天天喝酒，就他哥照顧他。”
“艹！”餘塵把口罩拿下來，“那胖子還去賭？犯法的不知道嗎？”
雷曲沒說話，餘塵看着他，“勸不住是不是？”
雷曲點了點頭，眼眶紅了，“我他媽勸得住你們誰啊。胖子這樣，你也這樣。”
“我咋了？”餘塵沒見過雷曲紅眼睛，“靠，你別哭啊。”
“沒哭。”雷曲揉了揉眼睛，“你不也自從顧哥走了就欠欠兒的嗎？你說你喜歡他你怎麽不說呢。”
“我……”餘塵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沒法跟雷曲說他當顧赫就是哥哥，他騙誰都不想騙雷曲。
但他總不能告訴雷曲，他一開始覺得顧赫還活着就挺好，然後就希望他能多看看他，別對他那麽冷，後來他們關系緩和一點了，他又希望他能像上輩子那樣對他好，再後來他想知道他心裏那個人是不是自己。
人的欲望真的是一步步的升級的。
就像現在，他已經不想去管顧赫心裏頭的人了，他就想告訴他，他喜歡他，愛他。可是，他連親口說的機會都沒有了。
前頭突然嘈雜了起來，起哄聲，汽車鳴笛聲，又吵吵起來了。
“怎麽回事兒？”雷曲皺着眉頭往旁邊欄杆上一踩，站了上去，“打架了？”
餘塵拉着雷曲胳膊站上去，“胖子！”
一個穿着藍色衛衣的圓溜溜的點，以極快的速度挪到了風暴中心。
“操！”餘塵跟雷曲同時跳進了人群，往胖子那邊跑過去。“肯定是他哥出事了。”
裏裏外外圍了好幾十個人，餘塵和雷曲根本擠不進去。
“發生什麽事了？”雷曲問周圍的人。
“說是突然要開死亡線，飙車。車上要帶人，陽哥不肯。”旁邊一個娃娃臉的男孩開了口，“兩邊犟上了。陽哥不開，要賠錢的。老板今天下了重注。”
“都讓開。”餘塵把人拉開，擠進去，胖子臉上已經挂了彩，他們動了手。看來，于陽的老板并沒有想保他，只要能賺錢，他的命根本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
“胖子。”餘塵讓胖子過來，“你哥老板呢？”
“不知道。好像還沒到，但是他非要我哥開。”胖子眼眶紅紅的，“我哥不是不願意開，但是車上要帶人，我哥怎麽能拿別人的命開玩笑呢。我說我去，他也不肯。”
餘塵明白了，于陽知道危險，他不想搭上無關的人。
“賭多大？”餘塵看着那邊還有人在勸于陽，問胖子，“你哥能拿多少？”
“我哥？”胖子看了眼他哥，“他說那個人說，贏了，就幫我們還完所有的債。”
餘塵看了看胖子，他走了過去。“陽哥。”
于陽這才看清了餘塵，白白淨淨的一張臉，被帽檐擋了一半，但仍然沒法降低他的存在感，這張臉在人群裏一站就是打眼的。身邊的人都看了過來。
“你們過來幹嘛？快回家去。”于陽擦了擦嘴角，看了看胖子，“讓胖子帶你們走。”
“你開車有把握嗎？”餘塵看着于陽，很淡定，“雷曲說那條路你開過一次。”
“嗯。”于陽點頭，“對方的人是第一次開，他技術沒我好，我有把握。但我不能拿別人冒險。”
“我坐副駕。”餘塵看着他，“我飚過車，我這邊我幫你看着，你只管專心開。”
于陽将信将疑，但餘塵的目光太專注了，這給了他極大的信心。而且，他實在也不想忤逆那個人。
于陽走過去交涉了幾句，在衆目睽睽之下帶着餘塵上了車。
于陽這輛車改裝過，餘塵系好安全帶，于陽把頭盔給他。“只有這一個，你戴着。”
“好。”餘塵不扭捏，他知道于陽想最大限度的保障他的安全。
在歡呼聲和刺耳的音樂聲中，于陽塞了藍牙耳機在耳朵裏，然後發動了汽車，拿着紅旗穿着啦啦操服裝的美女站在車頭，開始指令一發出，于陽就猛踩油門搶先開了出去。
死亡車道的路非常窄，他必須占盡先機先開進去，才能有獲勝的把握。
餘塵抓緊頭頂的扶手，死死的盯着自己身側，他身側就是懸崖，在這種速度的猛烈沖擊下，他不害怕是假的，可是他必須相信于陽。
後座一個猛烈的沖擊，“靠！”餘塵差點撞到前面的擋風玻璃。
“找死。”後面的車不要命的撞了上來，于陽緊緊控制着方向盤，加速甩開後面的車。
餘塵在速度和撞擊中，突然想起了他和凡清撞車時，凡清用力護住他的頭，“小心！”
只是一個細小的碎片，從他腦海裏猛然擦過。凡清，保護了他。
于陽車技還是不錯的，他們按照預想的一樣，率先沖過了終點。
“餘塵，謝謝。”于陽感激的看着餘塵。
“客氣了。”餘塵把頭盔還給于陽，“不過，這種危險的游戲，還是少玩。”
于陽愣了愣，點了點頭。餘塵說話的語氣，看起來根本不像一個十七歲的小孩。
遠處賽車場邊緣停了一輛黑色卡宴，車中坐着的人吐出了一口煙圈，站在窗邊的助理小心翼翼的回話，“凡總，照片已經按您的吩咐散發出去了。”
“嗯。讓于陽晚上來找我。”說完，他扔掉煙頭，搖起車窗，吩咐司機開車。
于陽堅持把餘塵送到家才走。
一下車，餘塵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蘇遠。
“蘇老師？”
“不叫哥了？”蘇遠摘了隔壁顧赫家一朵花，拿在手裏頭玩，看着餘塵，“幾點了？”
“不到十二點。”餘塵開了門，讓蘇遠進來坐。
“嗯。你是按照灰姑娘的時間回家的。”蘇遠坐到沙發上，看着餘塵給他倒了水，也坐了下來，才把手機推了過去，“說說吧。”
照片上的男孩坐在賽車副駕上，一張俊俏的臉漠然看着前方，他下颚剛硬，眉峰淩厲，一雙眼深邃而銳利，神色是與外表年齡并不相宜的冷靜和沉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