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仙盟大會
仙盟大會
這一年的仙盟大會, 最難熬的莫過于墨宗弟子。
掌門钜子身陷囹圄,臨時代理掌門是“天志派”首席長老墨恭,其元嬰後期的修為, 在修仙界算中流偏上的水平, 但遇到仙盟大會這種場合就顯得拿不出手了。
大周上至八十歲老妪,下至三歲幼童, 無人不知仙盟大會仙界最高級別盛事。常年封閉的仙盟總部只有這時候才準許外界進入參觀, 有條件的凡人都會趕來一睹仙修雲集的盛況。
自沈琢上位以來, 仙盟與官府聯合修建官道, 官道不受邪祟侵擾,而仙修也因此得到官府給予的許多便利,不再受到各地人口流動的控制, 只要出示仙盟的令牌便能夠暢通無阻。
沈琢能當上仙盟盟主,靠的不僅是修為,自身管理能力也極為超前——正是這一系列開放舉措,讓仙盟在民間的聲望達到頂峰。
也開創了萬仙來朝的盛景。
但光明背後總有陰影,沈琢的名望達到巅峰後,越是這種萬人敬仰聲勢浩大的場合,就越多人私下提起他殺妻證道的事。
“半神?嘿!有什麽了不起,還不是靠老婆上位!”
“無情道修能有什麽真感情?!”
“聽說無情道看世間萬物就跟蝼蟻一般!”
也有人提出異議:“別胡說,你修過無情道嗎?張嘴就來!”
“人家好歹也是名門正宗!”
“好一個名門正宗!兄臺可聽說過那只從西域來的鴛鴦波斯貓?合歡宗的宗主連漢人都不是, 也不遵守咱們的風俗,你瞧瞧他穿的那個樣子, 你跟我提什麽名門正宗。”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 西域也有西域風俗, 人家在雁來峰待着又沒出來傷風敗俗,憑什麽非要人家遵守大周的規矩?”
“因為不周山在大周境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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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你個頭你這個文盲, 五大仙山是仙界,不屬于任何國家!”
“這塊地挨着大周,就是大周的!”
“穿衣自由你懂嗎?!”
“行了行了夏蟲不可語冰,別跟弱智吵,他這輩子能進一趟仙界已經是祖上燒高香了,能不希望能‘據為己有’麽?”
“對,別陪聊了,這種人薄宗主看都不會看一眼。”
“……我就是氣不過,什麽西域波斯貓,薄宗主分明是救苦救難的男菩薩!”
“這一點我絕對贊同!男菩薩專門下凡解救我等小衆杏癖道友的!”
“不知道薄宗主今年會穿什麽樣的款式出場。”
“別說了,再說我都要…了。”
還有人當場表白:“薄宗主——你是——我的——神!!!”
青年聽到最後一句破音,忍不住笑了。
酒樓裏賓客滿座,到處都是高談闊論的聲音,他沒出聲時,旁人都意識到這裏還坐着一個人,就跟手動隐形似的——知道這位置有人,只是誰也沒想起來看一眼。
然而轉眼一看,那一層無形的紗霧揭開後,他們才注意到竟然是個大美人!
慕長淵笑是因為他沒想到薄宗主人緣還挺好,難怪當初肯跟沈琢走,比起修魔期間東躲西藏,背盡天下罵名,現在确實更舒服——本來也聽不到這些閑言碎語,還有那麽多人幫他當場罵回去。
不周山有四百多宗門,北鬥七子只有七個名額,合歡宗就占了其中一個。
修行三分靠師門,七分靠自身,能從激烈的競争中殺出重圍,只能說明薄歡挑弟子挑得好,教得也不錯。
至于沈琢挑選弟子的能力——這位估計是直接在終點線挑的吧。
慕長淵跟沈盟主不熟,也不打算熟,只要他別來破壞自己和沈淩夕的好事就行。
不過以魔尊的了解,沈琢大部分時間都不在臨淵水榭,青陽峰是仙盟總部的行政峰,沈盟主假如不閉關,一天到晚都待在那邊。
畢竟教了一個全自動修煉的徒弟,沒有哪個師父比他更輕松了。
慕長淵這張臉的辨識度完全能到過目不忘的地步,病美人剛一引人注目,立即就有仙修來打招呼:“木公子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日不見如重新投胎啊!”
魔尊:……
你們仙修可真會說話。
畢竟用元嬰期的靈力滋養着風邪之體,慕長淵的氣色比之前強得多。
——看在渾身仙氣藏不住的份上,姑且當成在沈淩夕身上“重獲新生”吧。
換一個人被他這麽采,未必扛得住。
一想到自己睡了這幫傻子頂禮膜拜的天道上神,魔尊的心情就像過大年。
他那雙秀氣的手摩挲着新購入的一只白玉茶杯,細膩溫熱的觸感好像摸在某人身上。
“下次可以試試遠程……”慕長淵小聲嘀咕道。
那名修士沒聽清:“什麽?”
慕長淵回過神來,朝他微微一笑:“沒什麽。”
既然兩回都在酒樓碰見,也算有緣,“木蘭”這個化名仙盟弟子都知道,年輕的修士自我介紹:“在下姓書單名一個韻字,是劍宗弟子。”
慕長淵颔首,倆人就算認識了。
書這個姓氏可不常見,魔尊剛想完,隔壁桌的人驚訝道:“天璇仙君是閣下什麽人?”
“書白妄是在下的哥哥。”
書白忘?慕長淵心想這名字聽起來怎麽這麽倒黴。
劍宗是仙修名門中歷史最悠久的一個宗門,百分之九十的仙修本命武器都是劍,剩下百分之十的不以劍為主要武器,但也修習過劍術,并且練得挺不錯,比如沈淩夕。
周圍的人紛紛聚攏過來,各種贊美之詞不要錢似的往外砸,慕長淵很快就聽明白了:天璇仙君也是元嬰後期大圓滿境界。
那豈不是跟沈淩夕現在一樣?
不過後者剛修到圓滿,就又被自己采補走。
這麽算起來似乎有點虧,還不如白忘了。
于是慕長淵又琢磨起一件事。
書韻最近經常下山來白鷺城,主要是為了弟子大選的事。
劍修的人數是墨宗器修的百倍不止,每次弟子大選,他們宗門收到的自薦最多,別的宗門羨慕都羨慕不來。
但也因此需要大量人力來處理這些自薦信。
自薦者必須滿十六歲并且有仙緣。仙緣這東西看不見摸不着,不周山的山門下有一塊“試仙石”,弟子大選期間可以用來測試仙緣。
慕長淵前一世半點仙緣都沒有,從投簡歷這一步就直接把他篩除了。
所以別說拜師求道,他連門都沒進去過。
當年慕長淵試了好幾次,有人不耐煩地對他冷嘲熱諷,擇一和對方吵起來,慕長淵怒火攻心之下,一口血噴在了試仙石上。
之後發生的事他就不清楚了。
醒後才知道擇一那孩子自己有仙緣,一跪一叩首地跪上九千多級的通天玉階,也沒能求來一位上仙出山救他的命。
再後來,慕長淵入魔修至大乘時,不周山門前這塊沾過他血的試仙石就黑化了,有一天忽然炸開,不僅炸壞山門前的禁制陣法,連通天玉階的根基都遭到炸毀。
仙盟花了四五百年才重新修葺完畢。
仙盟覺得是魔尊在報複,但慕長淵是冤枉的——他被上神砍斷了一條手臂,不想花兩百年長回來,正在地獄神月宮裏嘗試着召回自己的身體組織,誰承想三十三重天上的臂骨沒回來,散落在九州大地的血倒是炸得姹紫嫣紅。
魔尊最後老老實實養了兩百年傷。
這筆賬他自然是記下的,每次親吻到某根肋骨附近時,上神就會不由自主地顫抖。
慕長淵舌尖|舌忝|感受着因顫|栗而泛起的紅|潮,問他:“本座的豔骨刀就是從這兒取出來的?”
沈淩夕不吭聲,緊緊攥住被子,神情提防中還透出些委屈。
慕長淵便不問了,很快就把人哄得意亂情迷。
兩人當宿敵的一萬年間,算不上誰占上風,如今床笫之間,這棵天道種下的翡翠白菜被自己翻來覆去地采,魔尊多少覺得自己占到了便宜。
但他也不會委屈了上神。
魔尊要仙盟正正當當地把上神嫁到地獄黃泉來。
“木兄,木兄?你怎麽了?你在做夢嗎?”
書韻這小子瞧着人模人樣,就是說話不太中聽。
慕長淵回過神,問他:“怎麽了。”
這段時間仙盟弟子都忙,由于木蘭那一晚“哭訴”後就沒再出現過,股市震蕩幾波便沒了下文,火葬場股的熱度有減退的趨勢,無情道新股上市,最近大家都在猜沈淩夕在和誰約會。
書韻的關心顯得十分誠懇:“你找到那位始亂終棄的仙君了嗎?”
慕長淵意味深長地一笑:“沒有。”
這笑容在旁人看來就變了味,仿佛被抛棄的人傷心欲絕後開始走向黑化的道路。
書韻精神一振,問他:“那木兄接下來作何打算?”
他最愛的火葬場複仇情節是不是要來了?!
慕長淵沉吟片刻後,道:“今年的弟子大選有沒有招生簡介?”
“有有有!”
書韻忙給他拿了一份。
**
慕長淵研究了許久的招生簡介,回到臨淵水榭時已經過了亥時。
仙盟體系确實複雜,除盟主以外,十二峰主相當于議事長老,有最高的投票權,每一座峰的門派數量不一樣,因此權重也不一樣,而宗門的權重又和弟子數量、質量等一堆數字挂鈎。
鬼界就簡單粗暴得多了,魔尊是唯一統治者,其餘都是被統治戰五渣。
至于戰五渣要不要繼續分等級,随便他們自己打,慕長淵才懶得管。
仙盟因為體系完整的緣故,慕長淵想把钜子撈出來,就不是簡單的一件事了。
不過也好,撈完他也就不欠钜子人情了。
門沒上栓,小黑貓頂開門時發出“吱呀——”的聲音。
倚在窗邊看雪的沈淩夕頭也不回:“你回來晚了。”
盡管上神語氣平淡,慕長淵還是敏銳地從話裏聽出一絲不滿。
“喵……?”
喲,這就開始管起來了?
小黑貓抖掉身上的雪,跳到床上才變回人形:“本座才下山多久,你不是修煉嗎?”
沈淩夕走到床邊,伸手阻止他穿衣服的動作。
慕長淵還想着招生簡介,被抓住了手腕這才擡頭,見沈淩夕表情有些郁悶,暫時把別的事情放在一邊,笑道:“怎麽,你又釀了誰的醋,說出來聽聽?”
沈淩夕幽幽道:“我又大圓滿了。”
慕長淵一愣,旋即失聲道:“沈淩夕!本座才出去半天!”
你修煉到大圓滿的時間還能一次比一次短的嗎?!
慕長淵下山後,沈淩夕閑着沒事幹就開始做題,啊不,開始修煉。
金丹被壓制了一兩個月,對靈力愈發如饑似渴,煉着煉着又到了元嬰後期大圓滿。
眼看着劫雲密布,天劫随便劈兩道下來他就要位列仙班了,沈淩夕只能停止修煉,惆悵地望着皚皚白雪,等待慕長淵歸來。
上神拽着不讓他穿衣服,意圖再明顯不過。
爐鼎之體采肯定采得動,但架不住魔尊壞心思多呀,慕長淵晃了晃縛魂鎖,意圖也很明顯。
“哐啷”兩聲響時,沈淩夕抿緊了嘴唇。
慕長淵斜眼瞥他:“不樂意?”
沈淩夕試圖商量:“鎖鏈太吵了……”
魔尊冷哼:“沈淩夕,釘鎖那天我是不是就說過,讓你以後別後悔?”
上神哪想過會是這種後悔法,單純以為就是打一架,反正倆人又沒少打。
可被縛魂鎖綁起來玩,上神實在有點……
慕長淵好不容易逮着個機會,仿佛奪走了學霸的習題冊,嘚瑟得不行:“你自己二選一,修煉,或者不修煉。”
沈淩夕猶豫了片刻,最終屈辱地選擇了修煉。于是縛魂鎖又丁零當啷地響了一整夜,把天道上神嬌|嫩的皮膚都磨紅了。
屋外白雪皚皚,屋內春意無邊。
慕長淵見他當真為了修煉什麽都幹得出來,于是讓他化出一面水鏡,迫使他整個敞開在鏡前,還嫌刺激不夠,不懷好意地問道:“本座今天拿了本招生簡章,臨淵水榭為什麽不收徒?”
沈淩夕濕得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什麽收徒?”
慕長淵提醒他:“元嬰宗師可以收徒,你不知道?”
沈淩夕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管這些。
慕長淵親吻着上神緋紅的臉頰:“你要是收徒,本座拜在無情道門下,以後就多了一條‘欺師滅祖,以下犯上’的罪行。”
沈淩夕被他親得暈頭轉向的,上神心思至純,哪有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想法,他喘氣的間歇居然還老實地問了一句:“你要這條罪行做什麽?”
“……”
慕長淵一時不知道如何解釋。
魔尊憋了半天,最終憋出一句:“湊個整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