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嚣張跋扈的草包太子(16)

嚣張跋扈的草包太子(16)

沈謙益和趙裕璋都沒回府,他們沉默地跟在周時譽等人的身後一起回了客棧,目标明确地直奔宋景年的房間。

果不其然,他們看到了兩個巨大的箱子。

沈明恒其人,看似不着調,實際上再知分寸不過,他不會未經允許進其他人的房間,可宋景年是自己人。

認識到這一點多少讓人有些挫敗,周時譽垂頭喪氣地打開箱子,而後瞳孔驟然一縮。

在場幾人自認都不算愛財,但呼吸都還是忍不住急促了幾分。無他,實在是這筆數額太過驚人,沈謙益目測至少能養得起一支十萬人的軍隊一年時間,而這居然僅僅只是沈明恒打劫了章、傅兩個世家的結果。

他們既然舍得拿出兩千兩,就說明他們擁有的遠不止兩千兩黃金。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将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周時譽心跳加速地将書籍字畫重新放好,把箱子蓋上,只從其中拿出了沈明恒的親筆信,他一目十行地看完,不由得苦笑一聲。

“周兄,殿下寫了什麽?”文黎迫不及待地問。

“殿下說,他和某些富商做了交易,每隔一月,他會給他們送一批金子,他們則要給燕丘送一批糧草補給。”

周時譽将信紙取出一張放在桌上,嘆息似地說道:“這是名單。”

在他們還困宥于錦繡長安的軟紅香土時,沈明恒的目光已經越過大漠,看向了失落的故土。周時譽難以形容此刻的感動,他以為沈明恒是大周的一座山岳,原來還是小看了沈明恒,高看了山。

“所以,殿下是想要我們繼續後續的交易?可一月之後的事,殿下為何不自己來?”文黎皺了皺眉。

這樣隐秘又重要的事情,按理來說該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沈明恒自己又不是做不到,還告訴他們就很奇怪。就算是出于信任,也完全可以等一月之後,何必急在這一時。

文黎話音剛落,一道赤紅的火光搖曳着攀上了窗棂,耳畔傳來人群雜亂的奔走呼喊聲,隐約可以聽見“走水了”幾個字。

在場幾人同時察覺到一陣難言的驚慌,心髒劇烈跳動,讓他們的腦子一片空白。

周時譽倉皇失措地撲到窗邊,推開了窗戶。

濃煙滾滾,火焰灼灼燃燒,染紅了半角天空。

那是太子府。

他們剛從那裏離開。

*

廢太子沈明恒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大多數人都不覺得沈明恒還能活着,太子府的大火直到天明才被撲滅,雕梁畫棟尚且化為焦土,更何況肉體凡胎?

可禁衛軍沒有在裏面發現屍體。

就連一具“面容被毀,身份難辨”的屍體都沒有,大理寺丞原還打算去查查牢裏的死囚有沒有少,如今也只好停下腳步。

被燒毀的地方只有沈明恒的書房。

能在禁衛軍的重重看守下把人擄走再嚣張地放一把火,這樣的勢力一只手數都嫌多。章振章老國公極為哀恸,為了給外孫讨個公道,拖着病體請求聖上治尹則誨的罪。

人們對死人向來多幾分寬容,更別提因為科舉之事沈明恒的風評好轉了許多,在讀書人中多了幾分聲望,尹則誨一時間真有些焦頭爛額。他認定是章家下的手又故意嫁禍他,卻苦于沒有證據,畢竟尹家支持五皇子而與廢太子不兩立之事人盡皆知。

沈明恒活着的時候無人在意,死後反倒被無數人惦記。

丞相與國丈在朝堂上的風波愈演愈烈,長安城內風聲鶴唳,文武百官噤若寒蟬。

而在無人關注的角落,沈謙益的勢力如春日野草般随風瘋長。

半月後。

被認定兇多吉少的沈太子毫不客氣地坐在了燕丘大營的主帳中,對着威名赫赫的大将軍頤指氣使:“太慢了,秦将軍,你們在磨蹭什麽?照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才能收複幽檀?不過沒事,接下來孤親自指揮。”

正在練兵收到親衛傳信急匆匆趕來的秦離洲生無可戀地坐在下首,他實在想不通這位從小錦衣華服遍嘗人間富貴的小太子為何會想不開來這條件粗陋的邊境,可礙于身份,他打不得罵不得,只能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敷衍。

走神的秦離洲恍惚中似乎聽到這位太子找他要指揮權,頓時猛然回神,他大驚失色:“殿下,這是聖上的意思?不知殿下可有調令?”

燕丘離長安太遠,從來只有加急的戰報,長安城內的事,沒有人會專門送森*晚*整*理信到燕丘。

沈明恒與宋景年抄近道而來,連柳沅的糧草都還沒送到,更別說皇城裏的消息了。

正常來說入軍營需得先驗明身份,但親衛三年前随将軍入京赴宴過一次,認得出當朝太子的長相。沈明恒無法無天的性子人盡皆知,親衛也不敢太過強硬。

雖然不合規矩,雖然有些憋屈,但這世間本就有諸多無奈。朝廷本應送來的糧草已遲了兩月有餘,份量也一次比一次少,他們當兵的為國為民鎮守邊疆,想吃飽依然得看丞相的臉色。沈明恒畢竟是太子,他們若是不打算造反,便只能敬着他。

于是秦将軍現在才想起來,他們似乎還沒核驗過聖旨及身份令牌。說起來,堂堂太子只帶了一個弱不禁風的侍從千裏迢迢自長安來燕丘,究竟是來做什麽的?

“沒有調令。”沈明恒坦然承認:“是孤自己的決定。”

秦離洲被哽了一下,脫口而出:“殿下您該不會是離家……無诏離京吧?”

沈明恒離家出走,這事兒實在太正常了,或許說,正是因為這人是沈明恒,所以不論做出什麽事情都不顯得離譜。

沈明恒想了想,“你要這麽理解也可以。”

秦離洲松了一口氣,幸好陛下還沒昏聩到讓太子領兵掌權,“殿下恕罪,無诏,臣不能将指揮之權交由殿下。”

“為什麽?”沈明恒問:“沈績也沒什麽本事,你為何要聽他的?”

秦離洲只當做沒聽見這句大逆不道的話,沈明恒都敢當面辱罵聖上,如今只不過說了句實話,已經很有禮貌了。

就是少了點自知之明。

沈明恒十分具有求知精神:“是因為沈績給你們發軍饷嗎?孤最不缺的就是錢,不出五日,孤給你們送一批糧食。秦将軍,你別聽沈績的了,跟着孤幹吧。”

秦離洲懷疑沈明恒是在慫恿他造反,他警惕回道:“殿下說笑了,臣誓死忠于大周,忠于聖上。”

“別說什麽死不死的,不吉利。”沈明恒胸有成竹地說:“孤也不多要,一個月的口糧,換一支至少三千人的小隊,如何?”

如果是秦離洲二十歲的時候,他會忍不住踹沈明恒一腳,讓這人知道他秦将軍的兵千金不換,要死也只能堂堂正正死在戰場。

可他今年四十了。

四十歲的秦離洲沉默了很久,最終半跪懇求道:“殿下下令時,臣需要在場,臣……”

他有些難以啓齒,但沈明恒答應得很幹脆:“可以,你若是不同意,孤也不強求。”

這确實是秦離洲想提的條件,只不過這麽聽起來顯得沈明恒的指揮權很多餘,好像只是空有一個名頭。

秦離洲沒想到沈明恒會同意,可他來不及思考沈明恒究竟有什麽目的,他還是很不放心,“軍營條件不比長安,殿下千金之軀,臣鬥膽,恭請殿下早日回宮。”

沈明恒嘆了口氣,“秦将軍,其實孤兵法尚可,不至于讓他們去送死。”

秦離洲又沉默了半晌,他沒說信還是不信,只問:“殿下說的口糧……”

“五日不至,孤提頭來見。”沈明恒笑了笑,仿佛是覺得有趣,“既來了軍營,孤向将軍立軍令狀。”

宋景年眉心驟然一跳。

秦離洲沒想到沈明恒會這麽說,一時不知該怎麽回應,他囫囵說了句“不敢”就趕緊找了個借口告退,“三千人點齊,臣再來求見殿下,殿下這一路舟車勞頓,臣便不打擾了。”

秦離洲離開後,沈明恒忽然覺得身後有一道灼熱的目光。

他回過頭,滿臉疑惑:“景年,你在生氣?”

不會是在生他的氣吧?可是他什麽都沒做啊,劇情裏“沈明恒”作惡多端都不見宋景年有這種表情。

宋景年平靜地看着他:“殿下不該用自己來做賭注。”

語氣沒有半點起伏,不贊同的态度卻尤為明顯。

沈明恒覺得他在無理取鬧,“孤敢這麽說自然是因為孤有把握,柳沅的商隊已經出發月餘了,算一下也就這幾日光景,這有什麽大不了的?”

“算一下?這世間事,能都如殿下所願嗎?”宋景年語氣忽然尖銳淩厲了許多:“萬一柳首富生了異心呢?萬一路上出了什麽事呢?殿下憑什麽就能保證不會有意外?”

沈明恒目瞪口呆,他愣了片刻,“宋景年,你好不講道理。”

宋景年這次卻沒有退讓,無論如何,沈明恒的安全總得是第一位的,就算沒有這個“萬一”,這人總是以命做賭的行為看着也着實讓人生氣。

他冷笑一聲:“屬下已經很講道理了,殿下信不信,周時譽他們現在一定在心裏罵你。”

饒是他們順利避過禁衛軍出了長安城,宋景年想起那晚上的事,依然覺得膽戰心驚。

沈明恒還很得意:“孤就說孤身手很好吧。”

長安城裏的周時譽忽然打了個噴嚏,他想了想最近的計策,沒發現有遺漏之處。

而後他便自然而然聯想到他定下這些計策的目的,他為之奮鬥的初心,他的目光所向心之所趨,于是便忍不住低低罵了一句髒話。

也不知是在罵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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