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嚣張跋扈的草包太子(23)

嚣張跋扈的草包太子(23)

周時譽問道:“殿下可是怕了?”

“是。”沈謙益神色坦然:“生在帝王家,我所做之事本就如燕巢危幕,我已有死的覺悟,但是如此死法未免愚蠢,也未免連累太多人。”

他不像世家,他是沈績的兒子,并非不能相容,沒必要冒着如此大的危險破釜沉舟。

文黎一怔,随即淺笑,“殿下無非是憂心秦将軍,倘若在下說,秦将軍會站在我們這邊呢?”

沈謙益思量片刻,仍是搖頭:“先生,太冒險了。”

秦離洲的忠正耿直是朝廷公認,一旦他們表露出招攬的态度,不答應都已經算是好事,就怕他會将這事禀告皇帝。

“殿下忘了那一箱金子嗎?若非殿下這半年來的操持,秦将軍如何能收複幽檀,備享盛名?秦将軍是直勇之人,便是為了天下蒼生,都該對殿下回報一二。”周時譽說。

沈謙益眉頭緊皺,不悅道:“在先生眼裏,我便是那等有貪天之功的無恥小人?一應軍資皆是皇長兄的功勞,我怎能據為己有?”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周時譽仿佛察覺不到他的怒氣,淡淡開口:“明君可以威震宇內,而昏君掌握了更大的權利,只會殘害衆生,在下不願坐視此等事發生,殿下寬宏明達,想來也不會在意。”

這裏的殿下,顯然指的是沈明恒。

他說這話時眉眼微垂,看不清眼底神色,可誰都知道,他是思念沈明恒的。

“讓我再想想。”沈謙益忽然就有些無力,他澀然地重複了一遍:“讓我再想想……”

*

秦離洲接到回京的旨意時人正跟随着沈明恒在幽州。

戰事剛了,幽、檀百廢待興,沈明恒不放心別人,接管了兩城民生。

這兩城經受了太多年的創傷,人口凋零,青壯年十不存一,剩下的多是老弱病殘。

最初暫領城中事務的是軍中的幾位軍師賬房,沈績過于興奮,只顧着封賞有功的将士,催促他們趕緊回京,甚至忘記了要派個文官過來恢複民生。

軍中文士于吏治一道只是平平,城中積壓的公務太多,但凡識字的都被拉了過來。

燕丘大軍幾乎是沈明恒的一言堂,他要接管這兩城,別說遇到阻礙了,不買些爆竹敲鑼打鼓慶祝都算他們足夠克制。

可十多年的傷害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抹平的,縱然有商隊源源不斷的物資補充,讓城中百姓免受饑寒之苦,但走在路上還是難見笑顏。

沈明恒嘆了口氣。

城中人都知道這位紅衣翩然、時常在城內巡視的公子乃是當今儲君。

堂堂太子,這是何等尊貴的身份?未來天子親自來此邊陲之境,可見大周沒有忘記他們。何況太子殿下愛民如赤子,自他來後,城中百姓的日子一日好過一日。

只是可惜喪生在北狄賊子手中的好兒郎,怎麽就沒能多撐一段時間呢?

就差一點,就能等到太子殿下來了啊。

家家戶戶皆有亡者,日子過得再好也委實開心不起來,但他們對沈明恒都是愛戴的。

退一步說,若不是真心信任、崇敬這位太子殿下,他們也不敢在貴人面前露出愁容。

卑賤之人,縱是遇上天大的傷心事,不也得裝出一副谄媚帶笑的模樣?哪敢哭喪着臉,擾了貴人的興致。

秦離洲就是這時候來的。

沈明恒正溫和有禮地同和一位老婦人說話,宋景年随侍在側,拿着炭筆做記錄,時不時皺眉苦思。

秦離洲不好打斷,只持刀站立在沈明恒身後,既是保護,也随時等候着殿下的吩咐。

這畫面在城中并不少見,滿城百姓幾乎都看見過一兩回,老婦人也不覺得拘束,仍是事無巨細地回答沈明恒的話。

到底是舍不得讓年幼的太子一起跟着傷懷,老婦人絞盡腦汁地說了幾個好消息,什麽“家中的老母雞今早下了兩個蛋”,“隔壁鄰居家的屋頂補好了,往後下雨再也不會漏水”諸如此類。

原只是想讓沈明恒寬心,說着說着自己的心情也輕快了幾分,她看了看手邊牽着的小孫女,臉上縱橫的皺紋都不由地舒展開來。

沈明恒也不嫌這些小事瑣碎,笑着聽她說完,才看向秦離洲:“怎麽了?”

并非不可對外人言的內容,秦離洲道:“陛下有旨,讓我等班師回朝,臣來問殿下何日啓程。”

老婦人的笑意頓時僵在臉上。

淚水悄然溢滿眼眶,老婦人迅速拭去,又重新擠出笑容:“回去好,回去好,咱們這裏不比長安繁華,殿下路上小心。”

沈明恒遲早要回去繼承皇位,他是潛龍在淵,幽、檀容不下他。

可雖然心裏清楚,嘴上也說得坦然,老婦人的臉色還是不免多了幾分倉皇無措。

沈明恒離開之後,會是誰接管幽檀呢?那位大人會像沈明恒一樣珍視他們嗎?

小孫女膽小怕生,怯生生地躲在祖母身後,聽到這句話頓時松開祖母的手去扯沈明恒的衣角。

她仰着頭:“殿下,你要走了嗎?”

她不太懂太子是什麽意思,只是聽周圍人都稱呼沈明恒“殿下”,于是也有學有樣。

她拽着沈明恒衣角的手又緊了幾分,小聲懇求道:“可不可以不要走?”

“不許胡說。”老婦人冷酷地把小孫女拉回來,教訓道:“殿下是去做大事的,不可以為難殿下。”

秦離洲驕傲地挺了挺胸。

他沒把小女孩的話當回事,只覺得太子殿下文治武功樣樣出衆,讓百姓如此留戀,合該是天生的帝王。

不愧是他的主君。

正想着,便見沈明恒半蹲下去,笑眯眯地逗弄小孩:“不想孤走啊?那孤就留下來好不好?”

“哈?”秦離洲目瞪口呆。

宋景年頗覺頭疼,他大逆不道地把沈明恒拉起來,對老婦人說了句“失陪”,而後又膽大包天地扯着沈明恒離開。

沈明恒任由他施為,慢悠悠地跟在後面,還不忘轉身朝老婦人和小女孩揮手道別。

[六兒,如果我和沈謙益争奪帝位,會怎麽樣?]

系統吃了一驚,[宿、宿主,這不太好吧?劇情裏寫沈謙益很想當皇帝的,他是主角團重要成員,戲份跟主角差不多,你要是和他搶,他一定不可能把你當好人,那我們的任務就失敗了。]

沈明恒嘆了口氣,[我只是随口一提。]

他在任務世界有極高的自由度,哪怕是任務完成後他想留下,在這裏度過一生再開始下個任務也是可以的,但沈明恒想盡快回到原世界。

那是他開始這一切的初衷,是他最大的願望。

雖然系統告訴他,不同世界的流速不一樣,也許他快穿上百個小世界回去,原世界不過寥寥幾天,但迫切心情通常與時間無關——哪怕原世界時間定格,他也不想在別的世界等待千百年。

沈明恒早就決定了,等到任務完成,他就立刻死遁!

*

宋景年拉着沈明恒回到暫時居住的府邸,秦離洲跟在身後,甫一進門便勸谏道:“殿下,君子一言九鼎,您以後不要說這種話。”

已經想着要離開有些心虛的沈明恒乖巧認錯:“孤以後不會了。”

……這誰受得了!世上這麽會有這麽虛心納谏的主君啊!

秦離洲老懷大慰,幾乎要繳械投降,但他堅持住了,勉強維持住嚴肅的神色,“天子無戲言,言則史書之,禮成之,樂歌之。殿下切莫輕易給承諾,若是最終做不到,恐失信于天下人。”

沈明恒沒去争論他現在還不是天子,他點了點頭,正色道:“孤記下了。”

秦離洲心軟,“其實殿下現在還不是天子……”

他目光飄移:“而且哄小孩的事,算什麽承諾……”

宋景年無奈扶額,“好了,說正事吧,秦将軍,來傳旨的欽差大臣何在?”

秦離洲老老實實:“我扣下了。”

太子殿下之名響徹整個燕丘,後又傳遍了幽檀,秦離洲遞上去的戰報卻半字沒有體現。

在整座長安的眼中,庶人沈明恒已經死去,至今不知兇手是誰。

先前來傳旨的太監沒在軍營中久待,都被宋景年糊弄了過去,要實在糊弄不了的,那就只能算對方倒黴。

反正近些年來天災頻發,天底下不太平得很,燕丘又偏遠,發生什麽都不奇怪。

但這次邊境大捷,沈績為表重視,專程派了大臣前來,一路上還遣了禁衛軍護送。

當然,這區區幾十個禁衛軍不算什麽,要殺還是能殺的,只不過他們要是死得不明不白,沈績大抵不會善罷甘休。可沈明恒現在的名聲太大,連三歲小兒都能叫的出來,着實不好糊弄。

秦離洲幹脆先把人全都關了起來,等着沈明恒處理。

其實只要他們回了長安,沈明恒的存在便決計瞞不住。

這麽多的将士,嘴長在他們身上,秦離洲縱是有通天之能也不能保證不洩露沈明恒的消息。

但是無所謂,邊境已平,他們也該劍指長安了。

秦離洲興致勃勃:“殿下,我們打回去吧?就用清君側的名義?世家為非作歹、欺壓百姓,連軍饷都敢貪,我們也不算冤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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