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嚣張跋扈的草包太子(27)

嚣張跋扈的草包太子(27)

馬車吱啞駛過長街, 大抵是看出沈謙益的心情不妙,下人一時沒敢詢問目的地。

待馬車緩慢地行駛出了一段距離,下人才小心翼翼地問:“殿下, 可是要回府中?”

沈謙益思量片刻,說道:“不, 去皇宮。”

世家是可以豢養府兵的,雖然數量不多, 但他們若是聯手,那就不是一個小數目了。沈謙益或許不是對手, 可他畢竟姓“沈”。

得益于前段時間沈績給他的特權, 沈謙益可以無诏入宮。

他還未加冠, 頭發只是簡單束起,沈謙益扯下束發的發帶, 微微扯亂衣襟, 形容狼狽地直奔沈績寝宮,請求面聖。

大周崇禮, 沈績聽到宮人禀報時就詫異過一次, 見到沈謙益的狼狽模樣更是掩不住驚色。

這幅極不尋常的畫面讓他都有了幾分不安, “謙益,你這是怎麽了?”

沈謙益俯首:“父皇,兒臣得到消息,世家意圖謀逆, 如此大事兒臣不敢擅專,請父皇早做決斷。”

“荒謬!”沈績厲聲喝問:“你可知欺君是何罪?”

“兒臣不敢。”沈謙益膝行上前,眼眶通紅, “兒臣自幼得父皇教導,怎敢拿謀逆胡言?父皇志存高遠, 有心鏟除逆賊,朝中皆知。如今秦将軍歸來在即,父皇大事将成,逆賊自然狗急跳牆。”

沈謙益将世家的打算說了一遍,他眼神黯然:“兒臣敢對天發誓,所言句句屬實,父皇縱是不信,也請早做防備。兒臣死不足惜,惟願父皇平安康泰。”

殺了他,把他與沈明恒的死全推給沈謙益。

再殺了沈謙益,扶持沈承孝登基。

這一切聽起來實在太合情合理,邏輯順暢到沈績毫不懷疑是世家能做出來的事。

沈績眼泛淚光,他彎腰将沈謙益扶起,“傻孩子,朕怎麽會不信你?從小到大,你一直都是朕最喜歡、最孝順的兒子啊!”

“父皇。”沈謙益神色動容。

沈績迫不及待:“好孩子,你還得到什麽消息了?世家要造反,人手有哪些?”

沈謙益正要逼自己一把,好再擠幾分淚意出來,無奈沈績這功利滿滿的話徹底破壞了氛圍。

沈謙益幹脆也不勉強,他眼睑微垂,“兒臣知道的也不多,只是皇城司、東郊大營、洛城駐軍執掌者都是世家子弟,兒臣以為不得不防。”

沈謙益猶豫片刻,終究沒把沈明恒的消息說出來。

沈績心焦地在殿內來回踱步,他有些後悔,當初為了桎梏章家這條狼,又養出了尹家這只虎。若非知道世家的權勢盤根錯節,他也不至于放任至今,一定要等到秦離洲回來才敢行動。

可他還是低估了他們的狼子野心,他們竟敢造反!一群亂臣賊子,難道他們不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嗎?

“來人,傳周時譽。”沈績現在只信任這群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寒門子弟。

沈謙益心一緊,不動聲色地握了握拳。

周時譽來得很快,他耐心地聽完君主的疑問,不假思索道:“世家狼子野心,三皇子所言,極有可能。”

“那該如何是好?”沈績緊張追問。

“先下手為強。”周時譽冷靜分析:“請陛下下令,召章惟德、尹則誨等人進宮,若他們聽令,便第一時間将其制住,待秦将軍歸來自可轉危為安。若他們抗旨,則斥責他們悖逆,昭告天下,将他們定為反賊,自會有忠君愛國者前來護駕。”

“擋得住嗎?”沈績壓根沒考慮過世家會乖乖聽話的可能性,眼巴巴地祈求一個确定的答複。

周時譽無奈搖頭:“只能聽天由命了。”

如果是半年前他剛踏入官場,或許還真沒辦法,但如今世家的聲望已經一再減損,被他們鎖在賊船上的同盟也有了其他的選擇。

歸根結底,真正得罪了皇室必死無疑的也就章、尹幾家,其他人說不定還能得個從龍之功,完全沒必要淌這趟渾水。

抵擋一些時日等待燕丘大軍對周時譽來說毫無難度,他心知肚明,卻沒打算告訴沈績。

死亡的陰影籠罩而下,沈績只能對他交付全部信任,視他為救命稻草。

周時譽遺憾地想,可惜大義、正統這種東西,有時候還是挺重要的。

沈績猶如驚弓之鳥,一邊按照周時譽所說找人拟旨,一邊将長安城中可用人馬都做了清點而後交給沈謙益,更主動吩咐禁衛軍配合他們。

從沈績宮中離開之後,沈謙益與周時譽并肩而行,互不搭理。

沈謙益沉默良久,複雜地問:“為何幫我?”

他是料到周時譽不會反對,但也沒想到這人會配合到這種程度,他以為他也會被順理成章推向絕路,直至再也無法威脅皇兄為止。

難道是因為愧疚?愧疚之心這麽有用的嗎?

周時譽目光比他更複雜,“殿下得太子殿下另眼相待,為何不早說?”

天知道沈謙益走後,他慢悠悠拆開宋景年的信時表情有多驚悚。

——沈明恒本就還沒答應他們的效忠,他巴不得找個渠道讨好他單方面認定的主君。

這下好了,道剛找好就被堵死,還是他自己堵的。

沈謙益莫名其妙:“我與皇長兄?先生是在開什麽玩笑?”

他承認從前對沈明恒多有誤解,真相掀開以後,他對那人也極為敬佩,但他們一直以來交集都寥寥,談何另眼相待?

周時譽眉頭微皺:“太子殿下極為在乎你,甚至願意将皇位拱手相讓,這些殿下都不知道?”

沈謙益:“???”

他回想起沈明恒對他的冷眼與辱罵,不滿道:“先生,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沈明恒自小就霸道,幼時一起讀書,只要他的功課被夫子誇獎,就會引來沈明恒的一番刁難,久而久之,他便只好愈發低調。

印象中,沈明恒對他從沒什麽好臉色。他如今知道或許那些過往有演的成分,但傷害是無法抹去的,他不怨沈明恒,卻也不可能有多親厚。

周時譽震驚擡眸,難以置信:“難道殿下就沒想過嗎?太子殿下為何要離開長安?以他的聰明才智,卧薪嘗膽十六年,怎麽可能會不為自己留下退路?長安才是他的戰場,他為何要棄己之所長,去燕丘那麽危險的地方?”

“陛下後宮中夭折了那麽多位皇子,如今長成的無非只有太子、五皇子和殿下你,殿下親母早逝,母族不顯,莫非殿下就這麽洪福齊天,有大氣運相護,以至于平安順遂長大?”

“這些事情,殿下就從沒懷疑過麽?”

周時譽目光逐漸從震驚轉變為嫌棄,像是看到了道德極為低下的小人,他怒斥道:“莫要忘了,無人能逼迫太子殿下,他是主動離開長安的。”

周時譽甩了甩袖子,仿佛是不屑與他為伍,轉身離開。

離開前還不忘罵一句:“無恥!”

沈謙益:“……”

糟糕,好像有那麽億點道理。

難道沈明恒從小欺負他,是故意要他學會藏拙,而放棄身份假死離開長安,也是為他鋪路?

沈謙益将信将疑。

*

章惟德等人并不确信皇帝已知他們謀劃,但這種關鍵時刻,他們連早朝都不去,自然不敢随意進宮,于是恭恭敬敬上表請罪,稱抱病在身。

皇帝下旨召見幾位世家之主,巧的是幾人居然都生病了,傻子都能看出其中蹊跷,只是世家行事素來狂妄,一時半會倒也沒人懷疑。

但皇帝似乎不打算像從前那樣退讓,仍強硬要求他們入宮,而在世家再一次抗旨後,長安城中的風仿佛都陡然凜冽起來。

大周君臣間用于遮掩的破布被風撕碎,露出底下扭曲而混亂的朝堂,本該是飄搖山河中最安全的皇城,忽然間就燃起了火星。

這下世家沒有別的選擇了,原本還想等洛城大軍到了再行動,可既然謀劃已經暴露,他們只好迅速包圍了皇宮。

在皇帝覺得你要造反的時候,且不論是真是假,你最好真的有本事造反。

彼時仍在遠方的沈明恒又開始帶着大軍抄近道。

秦離洲看得驚奇萬分,嬌貴的皇太子從前連皇宮都很少出,怎麽就能知道這麽多他都不知道的路呢?

“看輿圖啊。”沈明恒詫異道:“你們平時出門都不看輿圖嗎?”

“輿圖還會記載這樣的小路嗎?”這玩意兒不是只标注了各大城池,也就在打仗的時候能派上幾分用場,平常根本不會有人去看嗎?

沈明恒睨了他一眼,于袖中掏出一張圖紙甩到他懷中。

秦離洲:“!!!”

剎那間口幹舌燥。

輿圖這東西看起來沒大用,但于軍事民生皆不可或缺,秦離洲從沈明恒的态度中隐隐預料懷中之物是什麽,他咽了口唾沫,期待不已地展開。

饒是做足了準備,秦将軍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城池、山川、湖泊俱列其上,雖然不至于如沈明恒所言連他們腳下這條路都有,但也已經是他看過最完備、最詳細的輿圖。

秦離洲凝視着輿圖上的“燕丘”,他曾走遍此地每一處,輕易就能将圖上所示與實地一一代入,而後便欣喜地發現其中竟然無一錯漏。

秦離洲擦了擦手心的熱汗,将輿圖小心收好,一把抓住沈明恒的袖子,熱淚盈眶:“臣謝殿下信任,但此等珍寶,殿下可要好好收着,不可輕易示人。”

沈明恒嫌棄地把袖子扯回來,又掏出一張圖紙扔給他。

秦離洲:“???”

他展開,映入眼簾的赫然就是他們旁邊這座高山。

——果真如沈明恒所言,記載了大道小路,連河流的曲線都做了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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