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042

降谷零的喉結上下動了動, 垂眸看着及川有光。

及川有光靠在他的上臂處,毛茸茸的頭發掃在了他的頸側,身體的重量全部依托在他身上。

不過及川有光非常輕, 柔軟地像是一片雪花, 抱起來也完全不費勁,靠在他身上的這點重量幾乎可以不計,但是存在感仍然很強就是了。

降谷零不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他, 卻從沒見過及川有光這麽安靜。

睡着的他沒有了平時那股捉摸不定讓人心煩意亂的麻煩氣質, 堪稱是藝術品的美貌開始盡情發揮着自己的魅力。

漂亮到完全超脫了性別, 換個身份換個地方,如果在路上遇見及川有光, 降谷零确定自己一定會上前搭讪的程度。

但是唯獨這件事不可能發生。

降谷零伸出了左手, 越過身體扶在了及川有光的肩膀上, 他輕輕晃了晃對方,低聲說道:“有光。”

他沒得到回應,及川有光沒聽到他的話,仍舊睡得很沉。

不得不說及川有光的作息确實有些糟糕,從昨天到今天, 在酒吧被搶劫,放火燒警察宿舍,被綁架,生活比降谷零過去一年都精彩。

然而及川有光應該只睡了上午那兩個多小時,剛剛又睡着了,會累也是理所當然的。

應該已經睡熟了吧?

降谷零又搖晃了他幾下, 都沒有得到回應, 他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手從及川有光的肩膀上滑下來, 探向他領口的位置。

那裏放着讓他很好奇內容的筆記本,指尖已經觸碰到了筆記本的軟皮,降谷零的心提到了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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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指、中指和拇指穩穩地抓住了本子的一角,他努力讓自己的動作更輕柔,稍微用力,往外提出了一些。

這個動作和之前相比有些大,降谷零停了下來觀察及川有光的反應,少年的睡顏仍然非常平靜柔和,毫無防備到了讓降谷零都生出了些許歉意。

不過這份感情匆匆離去了,比起做個沒有道德瑕疵的好人,如果能獲得有用的信息,身為卧底的降谷零是不介意當個壞人的。

他停下來觀察着情況,将本子拿出來而不碰到及川有光的角度有限,他必須确定一個最完美的。

降谷零捏着本子向上提起,黑色封皮的筆記本漸漸露了出來,他屏住了呼吸——

“唔……”

及川有光發出了微小的像是幼貓的一聲,降谷零渾身僵住了,及川有光有些不舒服地動了動腦袋,臉頰正好蹭過了降谷零的手背。

柔軟的臉頰接帶着些涼意,和他本人給人的感覺一樣,觸感和看起來一樣,光滑的皮膚輕輕擦過他的手。

降谷零輕輕松開了捏着筆記本的手,正想收回手的時候,及川有光卻好像覺得很有趣,将臉靠在他的手上蹭了起來。

及川有光的眼睛還閉着,像是小貓撒嬌似的蹭着降谷零的手,不知道他将自己當成誰了,總之降谷零确定及川有光是絕對不會對他這樣撒嬌的。

可能是靠着他很久,多少沾了點溫度,臉上的溫度比那冰涼的手要高一點,但也要比平常人偏涼一些。

畢竟是那種體質,想到及川有光有可能是實驗體的事情,降谷零對他又沒有那麽嚴重的惡感了。

而且這種時候也和平時截然不同,在沒什麽意識的熟睡狀态,下意識的反應非常可愛,讓人精神都變得松懈,忍不住産生想要疼愛他、好好摸摸他的腦袋的沖動。

偏向幼态的臉還有可愛的神态都讓人覺得非常安全,這種感覺像是看到非常可愛的小動物,大腦本能的發出想要靠近并且将對方抱在懷裏的指令。

但是他又清楚的知道及川有光的危險性,這種複雜的情感交織在一起,讓他非常的煩躁。

都是這家夥的臉搗的鬼吧?

降谷零放棄了去偷及川有光的本子,反正之後大概還要在一起很久,及川有光又沒有鎖門的習慣,其實也不急于這一時。

要是現在被發現了才比較難解釋。

降谷零從旁邊拿起松田陣平的那件大衣——他剛剛去還的時候松田陣平已經走了,他只能拿着回來——用這件衣服将及川有光包了起來。

他抱着這個大號的娃娃,眼不見心不煩。

……

很快到了安全屋,開車送他們過來的公安還幫忙開了門,降谷零抱着還在熟睡的及川有光下了車,對着那位同僚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對方也知道降谷零不能和他說什麽,笑着說了句慢走,便開車離開了。

及川有光沒有被吵醒,可能是松田陣平的外套擋住了光和維持住了溫度的緣故。

他側身用手肘按響了門鈴,很快就有人過來開了門。

諸伏景光将門拉開,看到的就是他家英俊的幼馴染一臉冷淡地抱着一個人形物體站在門口的情景。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幾乎沒有分開過,諸伏景光莫名地覺得降谷零如今的表情非常凜然,就像剛剛經歷過非常嚴峻的考驗。

“……波本。”他差點叫出了多年來對好友的稱呼,這還是三年來的第一次,畢竟平時好友從來沒有露出過這麽‘降谷零’的嚴肅神情。

想到降谷零去做的事情,諸伏景光的視線落在了好友抱着的那個人型物體上,呼吸一滞。

“這是……?”

降谷零看着他微微搖了搖頭,越過諸伏景光朝着裏面走去。

他徑直到了客廳,原先在那邊的人也聽到了聲音,萊伊和琴酒都在,聽到他的聲音站了起來。

在看到降谷零面色嚴峻抱着用大衣包裹着的人進來後,琴酒的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

“你……!!”

“噓。”降谷零示意他們不要說話,擠開他們将及川有光放在了沙發上。

他單膝跪在沙發旁邊,動作非常溫柔地把大衣往下拉了拉,露出了及川有光的臉。

雖然神态非常安詳,但能看到胸口處微小的起伏,應該是還活着沒有錯。

給他們看完之後,降谷零将衣服重新拉上,一手環在及川有光背後,另一只手伸過他的膝蓋下面,将人重新抱了起來。

“蘇格蘭,幫忙開下門。”他說話的聲音也非常輕,像是擔心吵醒及川有光。

諸伏景光看了看臉色不怎麽樣的琴酒,應了一聲跟上去。

他幫降谷零打開了及川有光的房門,靠在門口看着降谷零。

降谷零還是動作輕柔地将及川有光放在了床上,無微不至地幫他脫了外衣和鞋子,蓋好被子後還極盡溫柔地幫他整理了下頭發。

諸伏景光看着這副畫面,他知道降谷零是認真,嚴謹又慎獨,不會漏下任何把柄,但是——

他今天剛剛看了那篇《黑丨道小說家》。

作者的名字像是他們組織的人,經過琴酒的認證,組織裏并沒有這樣的成員。但是,那本如今只有幾萬字的小說裏,卻出現了兩個熟悉的人。

也不是完全熟悉,只是外表有些相似。

比如那個銀色長發的大哥,還有最新一章出場的金發黑皮的服務生。

諸伏景光說自己是這世界上第二了解降谷零的人,那就沒人敢說是第一了。雖然那個叫蒼月升的角色和他幼馴染幾乎沒有關系,但是某些地方卻仍然有些既視感。

因為這是最新發表的最末章,看完全部內容後有些空虛的諸伏景光将評論區挨個看了一遍。

蒼月升很受歡迎,非常受歡迎,特別的受歡迎,新章剛發表了幾個小時,他已經在評論區看到了蒼月x主角的同人文了。

雖然是造謠,畢竟蒼月才剛出場,但寫得确實挺好的。

諸伏景光已經預想到了這将來動畫化漫畫化之後,蒼月升得有多燙了——這能夠出版的信心諸伏景光還是有的。

如今看着降谷零悉心照顧及川有光的樣子,他不禁又回想起了那篇同人的內容。

——在主角兼BOSS遭遇了綁架後,蒼月單槍匹馬的沖進了敵方大本營,一挑幾十将壞人通通打倒。

他來到了主角日和的身邊,詢問對方是否有事。期間又遇見了敵人,他維持着抱着日和的姿勢,輕松的将敵人全部解決掉了。

最後兩人一起回了據點,身為服務生的蒼月又做起了老本行,溫柔且無微不至地照顧着新BOSS。

在某些地方意外和現實折疊上了。

降谷零走出來,諸伏景光還有些晃神,還是降谷零伸手捏住了他的臉頰,諸伏景光才反應過來。

諸伏景光輕輕将他的手打掉,小聲問道:“你這算是得罪琴酒了吧?”

“随便。”降谷零撇了撇嘴,“誰要和他搞好關系。”

諸伏景光擡手拍了降谷零的肩膀兩下,和他一起離開了及川有光的房間。

-

及川有光睡得并不算特別安穩,一直在做夢。

最開始不知不覺睡着的時候他還有些許印象,波本似乎在摸他的臉。

手指有些粗糙,稍微有點煩,但是還算舒服,加上他真的很困,便也沒管。

後面就一直迷迷糊糊的,及川有光聽到了幾句話,不過困得狠了是什麽都不想管的。一直堅持着不睡還好,半睡半醒最難保持理智了。

直到他落入柔軟的被褥之中,感覺到身邊已經什麽人都沒有了,及川有光才真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因為近期遇見的人都非常有個性,及川有光的夢裏理所當然地也夢見了他們。

其中還混雜了他給出的設定,比如波本一臉正義地說自己是日本公安,安室透不過是他的假名,然後讓FBI滾出他的日本。

FBI的萊伊還是那副游刃有餘的神情,淡淡地舉起了手中的步丨槍,迎風站在樓頂處,扣下了扳機,子彈從蘇格蘭的臉側掃過,他的頭發飛了起來。

蘇格蘭擡手擦掉了臉上的血痕,轉過來對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有光,松田說他再也不想見你了。”

及川有光突然睜開了眼睛,眼前是漸漸看習慣了的房頂,他的眸光有些渙散,被驚吓到連眼睛都變成金色了。

從夢中驚醒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心髒跳得厲害,頭也昏沉沉地疼。及川有光平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前方。

夢境是一個人內心深處最真實想法的反映,前面的夢境還好理解,但是最後,沒出場的松田陣平一句不想見他卻真的把及川有光吓到了。

松田陣平很多地方及川有光都很喜歡,無論是性格還是臉,不過及川有光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在意到這種程度,因為夢到對方不想理自己都被吓醒了。

甚至松田陣平連片墨鏡都沒有出現在他的夢裏。

及川有光想到了什麽,他閉着眼睛,在懷裏掏了掏,摸出了一副墨鏡,正是松田陣平常戴的那副。

是他中途特地回了一趟冷庫撿回來的。

他知道自己好像惹了松田陣平生氣,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但是想要解除誤會,必須要有機會見面,這就是他找的借口。

所以松田陣平到底為什麽突然不理他了?

如果說是因為他的身份,松田是警察,他卻故意說自己家裏是極丨道組織,就是想看看松田陣平會不會因為這個對他有什麽偏見。

好消息是松田陣平的态度和之前一樣,哪怕他看起來很可疑,還願意和他交朋友,在他惹出那麽大的事情後也沒有怪他,給松田陣平買房子這個錢他花得非常開心。

這份好心情也一直持續了下去,然後就出現了那個烏龍綁架。

為了确保綁架流程的完整性,及川有光提前進了冷庫,等着到時候被人救出來。只是冷庫裏的溫度對他來說太舒服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了松田陣平關心的臉,及川有光感覺那份快樂幾乎到達了頂峰,只是他無往不利的笑容卻忽然失效了。

看到他醒來之後松田陣平卻忽然生氣了,一句話沒說的就離開了。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看到他好好的醒過來了居然不高興嗎?還是說松田陣平比較希望他死掉?

及川有光低頭咬住了蜷起的食指骨節,露出了糾結的神情。

按照他對松田陣平的了解,對方應該不是這種惡劣的人才對。當初在酒店的時候,發生爆炸的一瞬間,下意識地用身體來保護他。

能做出這樣事情的人,為什麽會因為他醒來生氣呢。

……想不出來。

及川有光下了床,赤着腳走到了窗邊,天已經徹底黑了,從時間來看他并沒有睡多久。

昨天還在下鵝毛大雪,今天直到現在也是晴天,及川有光看着天上挂着的半盞月輪,金色倒映在了他的眼中。

視線拉遠,黑色的長發也變成了白色,白發上有着淡藍色的微光,像是寒冰般懸挂在發上。

平日裏被黑發隐藏起來的妖紋在白發上也變得非常顯眼,及川有光輕巧地跳到了桌子上,屈膝在窗前坐了下來。

剛剛還有些不舒服的身體瞬間緩解了不少,月華在長發上流淌,及川有光靠在木質的窗柩上,看着窗外的月亮。

“唉……”

他嘆了口氣,忽然看到了旁邊桌子上放着一張紙條,就貼在他電腦的背面。

字還挺陌生的,不過這也是當然的,他還沒見過這幾個人的字……之前蘇格蘭,應該是蘇格蘭的吧,他聞到了蘇格蘭的味道,僞造的那張紙條還是用的模仿字跡。

大概內容是希望他醒之後來客廳一趟,落款是GIN。

因為之前琴酒被及川有光委婉的批評過發短訊的格式不對,這次的小紙條非常标準,簡直可以拿出去當範文了。

但是非常巧合的,琴酒又一次撞上了及川有光心情不好的時候。

因為松田陣平,及川有光現在看什麽都不順眼,琴酒這張格式标準的小紙條被他在心裏吐槽了一句‘不過是個便條寫這麽正式幹什麽’。

然後就被扔到了一旁,及川有光繼續看月亮。

及川有光從沒想過要所有人都喜歡自己,但是原本和他關系很好的松田陣平忽然不理他這件事,他實在是沒辦法接受。

就算是犯人也該有個判決書吧?他連松田為什麽讨厭他都不知道。

以及川有光為中心,向外漸漸的擴散開了薄冰,木質的書桌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了微微的光。

“不行,完全沒有頭緒。”及川有光揉亂了頭發,這種根本沒有結果的思考給他煩得夠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就在書桌上。

“去問別人還要講發生了什麽事情,實在是太麻煩了,還是直接去找松田問清楚。”

及川有光非常幹脆地做出了決定,他一直都是行動派,說要問現在就打算出去,如果不問清楚他之後大概都睡不好覺了。

他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動作還是非常輕盈,落地就像是一片花瓣悠悠飄落,一點聲音都沒有。

及川有光的腦袋裏已經有了大概的計劃,他打開了衣櫃,從裏面挑了件和自己身上這件色調完全不同的淺色系和服。

并非去見松田陣平就要換新衣服,而是他根本不打算以人類的形态去見松田陣平。

雖然他很多事情都不在乎,但如果松田陣平真的對他冷臉,一點也不想和他說話,他跑去倒貼豈不是很沒面子?

所以這時候就需要有個人成為他們之間溝通的橋梁。

本來如果他寫的小說是真的話,波本真的是日本警察的卧底,那麽看了全程的他絕對是最好的人選。

或者是蘇格蘭,蘇格蘭人好,肯定也能将事情說明白。

可惜這都是他造謠的,波本和蘇格蘭都是貨真價實的社會敗類,和警察一點關系都沒有。

好在他還有個馬甲,溫柔又貌美,幾乎沒在別人面前出現過。

而且,他第一次和松田陣平見面,就是因為對方在尋找自己。

及川有光不記得自己和松田陣平見過,但是對方只要不是來尋仇的,這個形态去見面絕對是占便宜的。

他只要裝作自己不是自己,去問一下松田陣平為什麽生氣,再給及川有光說幾句好話……

然後人類的他就能有針對性的去哄松田陣平了!

好完美的計劃,更完美的是唯一知道妖化後的形态是他,并且出現在東京的人類——琴酒,現在正在安全屋等他睡醒,絕對不可能和他在外面偶遇。

及川有光看向鏡子裏的自己,扯起嘴角露出一個微笑。

……果然,好像女孩子啊。不過這樣應該認不出來了吧。

他的臉鼓了起來,轉身從窗戶跳了下去。

-

赤井秀一坐在一樓餐廳的旁讀書,看的自然是剛買回來的及川有光的書。

這是他十五歲來日本的時候,在書店被騙着買下的那,也是及川有光的出道作。

雖然篇幅不長,但因為地位非常特殊,并不像其他短篇一樣集合成短篇合集,而是單獨的薄薄一本。

他少年時期買的那本早就丢了,看完之後給他幼小的心靈帶來了極大的震撼,久久無法入眠。

扔又有些舍不得,就算确實有被刀到,他還是願意承認這是一本好書的,最終塞進了他妹妹的行李箱裏。

過去十幾年了,他重讀這,心情和當時已經完全不同了。

內容他早就忘關了,只記得自己失眠了好久,後來聽到叫【涼子】,也就是和故事中的主人公同名的女孩子都會條件反射地皺眉。

如今成熟的他再讀這,随着一頁頁往後翻,他的回憶也漸漸地蘇醒,到了尾聲的時候,劇情已經幾乎全想起來了。

但看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心情還是有些低落。

不過比起單純的被刀,随着年齡的增長,他從中讀出了作者的另一種溫柔。

這份溫柔不是對讀者——看過他的書的人不哭的人才比較少——而是對角色。

聽起來非常矛盾,他布置下天羅地網将角色逼到絕路,但還是會讓人感覺他非常喜歡筆下的人物,是拿出非常認真的态度對待出場的所有角色。

命運的紅線牽在他的手裏,他給所有人都設置好了未來。

不管好結局還是所謂的壞結局,只要選擇了就不會後悔。

赤井秀一将書合上,從旁邊拿起手機,打開了那本據說是及川有光的模仿犯·希望版,也就是叫做ICEWINE的作者的那。

他現在終于知道哪裏不同了,也是讀者們堅信的冰酒一定是充滿希望的寫作者的理由。

雖然文筆同樣華麗出彩,但冰酒的文字沒有及川有光那麽強的宿命感,一切都非常的平靜,大家是在按自己的想法走向自己的未來,而非作者的操縱。

這兩種風格都很有趣,赤井秀一也很難說自己更喜歡哪種,非要說的話,他其實更喜歡及川有光的強烈感情。

但是也不能這麽快做出決定,《黑丨道小說家》篇幅還很短,角色都還沒有全部出場,沒有展開劇情來對比太吃虧了。

他會讀冰酒的書,除了文章本來有趣外,他還很在意裏面的那幾個熟悉的人。

比如今天那個被蘇格蘭先一步看了的更新,新出場的人物的外表就很像波本。

再往後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有更多的熟人出現……單純為了這個理由他也會繼續讀的。

赤井秀一忽然看到了旁邊的打賞列表,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一個叫【不想織毛衣了】的人居然超過了他成為了第一。

作為名字裏有個「一」的男人,赤井秀一也非常貫徹這個名字,絕不屈居人下。他從來沒當過第二,所有事情對他來說都非常簡單,很輕松就能成功。

打賞也是。

赤井秀一垂眸,手指輕松地在屏幕上劃了兩下,充值氪金。

信用卡的扣款短信發來,突兀地發出了聲音。

坐在沙發上的琴酒擡眸看了他一眼,輕哼了一聲。

沒錯,琴酒還在這裏,在他、蘇格蘭、波本以及最重要的及川有光的安全屋裏,為了等正在睡覺的及川有光醒來,據說是有什麽事要親自告訴他。

及川有光在睡覺,這位組織的TOP KILLER就不能去叫醒他,哪怕其實可能只有兩句話,靠着他們也能傳過去。

果然,及川有光的身份不簡單。

嗳,叫這個名字好別扭,尤其在他現在其實還挺喜歡那位名作家的情況下。

赤井秀一将扣款短信劃走,動了動手指,将自己又送上了榜一。

他瞬間輕松了不少,走到廚房邊的窗外遠眺着。

蘇格蘭和波本似乎下個任務被安排到了一起,兩個人回房間讨論任務了。

他作為新人,不好将大前輩(琴酒)獨自扔在客廳,但是他也不想坐在琴酒身邊,所以才在餐廳坐着。

好在琴酒也沒有和他搭話的意圖,兩個人目前為止都相安無事。

他打開了窗戶,前夜的雪妝點了整個黑夜,在皎潔的月光的照耀下,顯得尤為靜谧。

……就是風有一點點大。

因為在室內,赤井秀一沒戴他那個标志性的針織帽。外面的風吹得非常喧嚣,這個天實在是不适合開窗。

他想起了剛剛讀完的那,涼子第一次來到美術館的時候,就是在這樣一個風非常大的雪天後。

這一段非常有趣,也算是個名場面了,很多翻拍都不會删掉這一幕。

但是還是很想關窗戶。

只是……赤井秀一看了眼那邊的琴酒,如果他剛打開窗戶立刻就關上,會不會讓琴酒覺得他很怕冷?

這事關男人的尊嚴,至少要堅持五分鐘。

赤井秀一擡起臉看着窗外,寒風吹起他的長發,神情堅毅。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看到了一個白影從眼前略過,準确說是從天而降,身形靈巧地落地,然後走入了雪地。

對方落下的時候,皎白的月光照亮了他精致的側臉,穿着和服,白色的長發落在身後,漂亮的就像是故事裏的精怪。

他踩在雪地裏,身後卻沒有留下腳印,很快就消失了。

赤井秀一愣住了,那張臉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記憶裏某個身影……他絕對在什麽地方見過。

“啊……”

他發出短促的一聲,坐在沙發那邊的琴酒又一次被他吵到,不耐煩的看了過來。

赤井秀一心緒有些不寧,聽到琴酒的冷哼,幾乎是立刻地,他想找點什麽話說出來,以掩飾自己剛剛的神情。

“*今天的風,很不安分。”

将書裏的名臺詞說出來的赤井秀一頓了頓,雖然還是那副冷峻的面孔,表現得好像自己說了句很普通的話,但內心其實已經有些繃不住了。

他到底說了什麽啊!

“但是這風裏——”

就在他說完的下一秒,琴酒靠着身體記憶,直接接上了下一句。

赤井:“……”

琴酒:“……”

赤井秀一看到了琴酒繃得緊緊的臉,那嚴肅冷酷和往常沒有任何不同,但他還是從對方墨綠的眸子裏看到了濃重的後悔。

赤井秀一釋然了。

琴酒也看啊(幸災樂禍)。

-

降谷零将手機放下,長長舒了口氣。

躺在床上的諸伏景光聽到了他的聲音,坐了起來,将厚重的編織雜志放到了一旁,笑着問道:“看完了?”

降谷零的手機屏幕上赫然就是ICEWINE的那本輕小說,聽到諸伏景光的話,他沉默地點了點頭。

“挺有趣對吧?”諸伏景光彎了彎眼睛,說道。

降谷零有些笑不出來,他的手指往前翻了兩頁,看着蒼月升出場的那一幕。

別人不知道,但是他的心裏确實曾經規劃過這樣的劇情,如果将來要接近什麽人,他确實會選擇去對方住所附近的咖啡店當服務生。

并且現在和諸伏景光慢慢學料理制作,也是這個目的。

“這到底是……”他的語氣有些凝重。

雖然從來沒說過,但降谷零其實是那位文豪先生的粉絲——他覺得及川有光應該是男性,反正他是這樣認為的——所以在一開始見到及川有光的時候,他非常的不适應。

因為不知道怎麽稱呼才好,所以下意識叫了“及川老師”,後來熟悉了基本沒什麽過度的直接開始稱呼對方的名字了。

主要是叫及川……聽起來像是在說那位作家,他很別扭。

看着及川有光做那些事情,他也覺得對方在崩人設。

所以這位叫ICEWINE的作者的書,他讀第一章的時候就感覺出來像了,他都懷疑是已經一年多沒有新作品的及川老師開小號來寫輕小說了。

ICEWINE這個名字,以及很像最近出現的直接用了名作家名字的少年,文章裏目前出現的重要配角,一個像琴酒,一個像他……甚至還有個拆彈警察,他實在無法不将松田陣平往裏代。

他幾乎都覺得及川有光真的就是及川有光了,雖然年齡對不上,但是及川有光還有組織實驗體的身份。

那個叫貝爾摩德的女人,降谷零認識她,她在外面的名字是溫亞德,并且憑借自己不老的面容,同時扮演者母親和女兒兩個角色。

組織似乎是可以這樣做的,所以及川有光的年紀可能不是他外表的那般。

“琴酒說,組織裏沒有ICEWINE這個人。”諸伏景光說道,“而且根據組織的代號規律,冰酒應當是個女人。有光他是男性,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吧?”

降谷零沉默了一陣,說道:“但是代號的性別劃分并不是既定的規矩,雖然目前為止都是按照這個規律進行的,可并沒有說一定要這樣做。”

“你覺得是他嗎?”諸伏景光撐着臉歪了歪頭,上挑的鳳眸看向好友,“但是今天新一章發表的時候,他應該在被綁架,沒什麽時間寫作。”

“那是他自己策劃的。”降谷零語氣非常冷,“連松田都生他的氣了,你覺得呢?”

“你和陣平之前也打架呢,半夜帶着一身傷來敲我的門。這麽看來陣平他對有光的态度至少比你對好,是你的話估計會直接上手揍吧。”

“那是因為松田和他不熟!”降谷零立刻反駁道。

“喔,所以是你和有光比較熟對不對?所以才這麽認真的照顧他。”諸伏景光笑着看他,“萊伊和我說你們一起去約會的時候我還不信,原來去了甜品店啊,之後他被綁架也是你去救的,回來的時候還那麽細心的照顧他。”

他一條一條地數着,最後終于做了總結:“還挺甜的,我都有點嗑你兩了。”

降谷零:“……”

他告訴了諸伏景光能說的部分,但是最後在車上有些暧昧的情況自然是不會說的,他和諸伏景光關系再好也不行。

他應該不是唯一一個會對及川有光的臉心動的男人吧?

不過雖說是心動,但這并不是說明他喜歡上那個家夥了,這只是一種客觀的描述。

面對那張臉,誰都會心跳加快的。

降谷零承認這件事,但是如果到了必要的時候,一定要對及川有光下手他也不會有任何猶豫的。

他沉默了半晌,對着好友露出了一個假笑,他早就不是那個被hiro一句話就說的臉紅的降谷零了,如今他已經進化,是個非常成熟的男人了。

“哦,是嗎。但是喝交杯酒的人卻不是我啊,他說和我的關系沒有好到這種程度呢。”

諸伏景光:“。”

降谷零:“還有,嗑cp別舞到正主面前。”

“……”

就像是降谷零隐藏着某些秘密,諸伏景光也從來沒和任何人說過,當初在某個午後,他看到站在雪中的及川有光,心中突然地浮現出的想和那個人共度一生的想法。

這也太誇張了。

諸伏景光沉默良久,終于向他求饒了:“我承認我剛剛說話是有一點大聲……我錯了,降谷哥。”

降谷零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感覺到了紮手的胡茬,非常寬宥慈愛地說道:“原諒你了,景小弟。”

-

“嗯,已經沒事了。我……自己還有點別的事情,可能晚點回去,或者不回去了,明天直接去警視廳……我?我沒事,真的。總之你不用來找我,我丢不了。”

挂了萩原研二的電話,坐在便利店的用餐區的松田陣平嘆了口氣。

hagi太了解他了,聽聲音就聽出來他情緒不對,不過卻沒多問,讓他在外面注意安全,不要凍到了。

他又不是穿着單衣在外面淋雪的笨蛋,怎麽可能會冷?

……雖然他的外套确實丢在外面了,現在只穿着裏面的西裝,坐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取暖。

松田陣平的面前擺了一堆速食,泡面、飯團、烤紅薯、關東煮,但是每個他買來吃兩口就沒了興趣。

他純粹是被及川有光氣到了,雖然他也覺得自己好像沒這個立場生氣,但情緒上來就是忍不住。

不管是之前那次爆炸,他出現在應該已經沒人的樓道裏,還是這次明明有能力卻沒反抗的被抓走,都非常的讓人心煩。

松田陣平抓起剛買的飯團,從中間撕開包裝,紫菜規規整整的包在白色的飯團裏,就像是穿着深色羽織的及川有光。

煩。

總之因為這個他暫時不想回那個住所,也就是應該是及川有光送給他的那套房子,他要先平靜一下心情。

其實被他無視後及川有光茫然的神情他也看到了,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危險的事情,這種沒有安全意識的行為比明知故犯還可惡。

松田陣平把飯團扔在桌子上,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他在便利店坐了得有一晚上了,店員都換了一次班。松田陣平看着手機,有些煩躁地滑動着手機屏幕,根本沒什麽app都不想打開。

松田陣平将手機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将旁邊剛剛過來的人吓了一跳。

那是個穿着有些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問他:“這些東西您還要嗎?”

松田陣平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度了,想要推一下墨鏡遮擋住自己的眼睛,後知後覺自己的墨鏡也丢了。

“我都沒吃,全給你了。”松田陣平拿起手機,站了起來,雙手插在口袋裏走出了便利店。

離開了空調房,外面的冷風一吹,只穿了西裝的松田陣平立刻後悔了。

但是現在讓他折返回去未免太沒面子了,他沒什麽目的的看了眼屏幕,想起大概五六百米外,還有一家711。

他将手塞進口袋裏,朝着下一家便利店前去。

繞路走是六百多米,但是如果從小巷子裏穿過去,大概五分鐘左右就能到了。

雖然那條小巷沒燈,但考慮到自己穿這麽少,吹太久的風說不定會感冒,松田陣平還是打算繞近路。

而且他武力值也還算可以,并不怕什麽危險。

冬天本來就沒什麽人,這條小巷平時也不會有人經過,前天的大雪,今天也沒怎麽化。

松田陣平故意貼着路邊走,踩在了皚皚白雪上,留下一長串腳印。

他很多年沒做過這麽有童心的事情了,甚至感覺很有意思,雪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非常悅耳。

一到下雪天,他就會想起當年的那個人,明明不久前才見過,但是卻沒找到機會再見面。

或許有點功利,其實他和及川有光的相處也摻雜了一點等之後熟悉之後,或許能問道那個人的線索的心思。

不行,不能說及川有光,他又有些生氣了。

松田陣平嘆了口氣,他其實也沒打算真的再也不理睬及川有光了,當時什麽都不說就要走,是因為他怕他忍不住揍那個家夥。

那麽漂亮,他也有些不忍心。

總之繼續留下肯定會吵起來,他不想将關系搞這麽僵,尤其他還是年長的那個,沒必要和小孩子生氣。

一陣冷風吹過,松田陣平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所以及川有光到底是怎麽在那麽冷的天裏穿那麽少還絲毫不見狼狽的?

不過想到他或許和那個人認識又變得可以理解了。

松田陣平嘆了口氣,繼續往前走,忽然他的腳步一滞,警覺地回頭看向身後。

沒有路燈的小巷裏一片漆黑,身後一個人都沒有,但是他剛剛卻分明感覺到有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

是他想太多嗎?

松田陣平皺起眉,三年的警察經歷讓他板起臉來的樣子非常有氣勢,他厲聲說道:“什麽人!出來!”

沒有人應答。

松田陣平往來的路上走去,雪地裏仍然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一邊慢慢的往那邊移動,一邊繼續說道:“我已經看到你了,不要躲了。”

他注意到前面的路口,放緩了腳步,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身出來,在他預想的藏身之處卻沒有看到任何人。

“怎麽會?”他繞過去看了看,這周圍也只有他一個人的腳印,他也終于開始懷疑是自己的看錯了。

“不應該啊……”

松田陣平自言自語道,忽然間,一陣微風飄過,帶着細微的香氣,他看向自己來時的路,幽深的巷子裏沒有一絲光亮,變得極深極長。

随着剛剛那陣風,有什麽東西悠悠飄落,松田陣平一只手從口袋裏抽出,接住了那個東西。

“櫻花?”

松田陣平若有所覺地擡起頭,超過了小巷高度的老樹,冬日裏光禿禿沒有一片葉子的黑色樹幹延伸到了牆外。

在樹上,白發的少年坐在那裏,懷裏抱着一支櫻花枝,月輝灑在他的身上,漂亮的不似人類。

見他終于看向自己,那如同妖怪般的少年對他露出了笑容。

正如許多年前,松田陣平抱着新得來的一身傷往家中走,他咬着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但眼淚還是有些忍不住的往下落。

在經過某個巷子的時候,伴随着櫻花的暗香,忽然一塊手帕掉到了他的手中。

[吵死了。哭有什麽用?]

[我帶你去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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