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043

時間仿佛在剎那間停滞, 跨越了數年之後的再一次正式相遇,那個人的樣貌一如往昔,沒有分毫變化。

松田陣平完全怔住了, 呆愣愣地看着坐在樹上的少年。冬日蕭瑟, 他是這方天地唯一的生機。

少年扶着樹幹站了起來,極細樹枝微微顫動了一下。雖然他看起來像是一片雪花那樣輕,但松田陣平的心還是提了起來。

“喂, 你不要亂動……很危險!”

松田陣平下意識地說着, 他四下看着周圍, 妄圖在這廢棄的小巷裏找到梯子或者別的什麽,好讓他去将困在樹上的貓救下來。

那個人露出些許驚訝的神情, 很快又朝他笑了起來, 腳尖點在樹枝上, 縱身跳了下來。

“……!”

松田陣平一驚,手臂條件反射地舉了起來試圖接住他。

哪怕他知道這樣的距離,即便接住了,他最好也是骨折,更大的可能是兩個人全都受傷, 但是他顧不上這麽多了。

那個人也朝他伸出了手,輕盈地落了下來。

松田陣平的手扶住了對方的腰,腰肢極其纖細,他被裹挾在并不刺骨的涼意和櫻花的暗香之中。

那個人雙手扶着他的肩膀,右手握着的櫻花枝輕輕掃過他的耳廓。

月光清晰地描繪出了他的輪廓,金色的瞳孔中有着妖異的花紋, 裏面清晰地倒映出了自己的臉。

——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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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白發還是那雙眼睛, 以及對方手中的那支絕不可能出現在這個季節的櫻花,那張數年來都未曾變化的容顏, 都昭示着他絕非人類的事實。

年幼的松田陣平無法注意到這麽多細節,哪怕有難以解釋的事情,大腦也會自圓其說,如今全部都擺在面前,他卻一點都不驚訝。

沒什麽好介意的,不管對方是什麽身份,他救過自己是不容置疑的實情。

松田陣平扶着他的腰,将他輕輕放在地面,少年卻沒有立刻與他分開,伸出冰涼的手溫柔撫上了他的臉。

對于沒了外套,又在外面吹了一陣冷風的松田陣平來說其實并不算舒适的溫度。

但他卻并不讨厭,甚至朝着對方的手靠了靠,感覺到了皮膚微微的下陷,終于有了些許實感。

“是你。”

被及川有光擾亂了快一整天的心情總算在這一秒平靜了下來,松田陣平開口說道。

對方卻忽然無聲地笑了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麽很有趣的事情,擡起袖子掩住下半張臉,眼睛都彎了起來,肩膀一聳一聳的,低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原本這個情況說這句話是沒問題的,但是抛開這個場景就顯得有些許羞恥。

松田陣平被他笑得有些惱羞成怒,但是在對方靠過來的時候身體再一次僵住了。

他的手還搭在那個人的腰間,布料也是冰涼的觸感,此刻卻變得有些燙手,松田陣平想将手挪開,卻又不知道往什麽地方放。

鼻尖盈滿了熟悉的香氣,他瞬間想起了爆炸的那天,那模糊不清的記憶中看到的事情,果然是他。

但是……這個距離是不是有些太近了?真是太糟糕了。

他指的不是對方那沒什麽界限感的接近,而是自己的大腦。

松田陣平去年通過了巡查部長的考核,他開始懷疑這難道是什麽遲來的組織對幹部的考驗嗎?不過這也太遲了吧。

必須要推開才行,不然他絕對會有什麽東西壞掉的。

松田陣平不敢動,他仰起頭,眼睛看向了一旁,從來沒有這麽苦惱過墨鏡不在身上。

“那、那個啊。”

他總算開了口,那個人從他的肩膀離開,仰頭安靜地看着他,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肩膀上的重量沒有了之後,松田陣平甚至感覺到有些許的失落。

眼前的少年睜大了眼睛看着他,眼型是偏圓的杏眼,但眼尾有些上挑,給這副清純的樣貌增添了幾分豔麗。

睫毛和長發一樣,是淺淺的白色,纖長濃密,微微地搖晃着。

非常熟悉的樣貌,這份熟悉感被松田陣平歸結為了過去的相遇,并沒有往別的地方去想。

在雪還未化的冰天雪地裏,沒有穿禦寒外套的松田陣平卻感覺一股熱意從脖頸爬上了臉頰,他有些不敢看眼前的人,但又覺得移開視線有些刻意。

對方卻完全沒覺得有什麽問題,一點也沒注意到他心中的動搖,眼神清澈,簡直比身周潔白的雪還要幹淨。

松田陣平唐突地後退了一步,将兩人的距離拉開,還沒想好應該怎麽解釋這誇張的動作,一陣冷風吹過,他偏頭打了個噴嚏。

站在對面的那個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在身上摸了摸,松田陣平看着他誇張的動作,直到看到對方從身後掏出了一件大衣。

疊得很整齊,然後雙手遞給了他。

“……嗳?”

是他的衣服,今天看到在冷庫裏沉睡的及川有光時,沒多想就将衣服脫給了那孩子。

從第一次見到及川有光時,他就知道這兩個人之間或許有什麽聯系,但是他給了及川有光的衣服出現在了這個人手中還是讓他有些驚訝。

……這到底是從什麽地方變出來的?

眼前的人身形纖細,雖然有着寬大又啰嗦的和服袖子,但是怎麽看也不像是能将大衣塞進去的樣子。

不過這倒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松田陣平沒多客氣的接過這件本就屬于他的大衣,穿上之後總算感覺體溫在緩緩地開始回升了。

他松了口氣,重新看向一直安靜地笑着看他的那個人。

“你是特意來找我的嗎?”

聽到他這樣問,站在他對面的少年從不知道什麽地方摸出了一個小本子,咬掉了筆帽開始在上面刷刷寫着什麽。

松田陣平忽然想起上次在警察局的那次見面,當時傳到他耳中的流言是‘漂亮但是不會說話’。

他愣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少年終于寫完了,将本子在胸前豎起來,擋住了大半張臉,僅僅露出了那雙妖異的眼睛。

字跡有些潦草,但是非常漂亮:

[別生及川有光的氣好不好?]

後面還跟了一個哭泣的小表情。

-

問了好幾個人(妖怪?),及川有光才找到松田陣平的蹤跡。為了營造這個唯美的初見氛圍,他花了不少力氣。

他确實說過自己并不在意別人的外表這回事,但是及川有光是個有自己美學執着的人,大概他這樣的創作者都有一點偏執。

不做就罷了,既然要做就一定要以最好的樣子出現。

從被發現到真正的見面,可以說每一個動作及川有光都有精心設計過,果然松田陣平也很吃這一套。

計劃成功了,自信心又膨脹了起來。

他就知道,怎麽可能會有人不喜歡他,就算有那也絕對不是他的問題!沒品味。

及川有光試圖利用自己的美色讓松田陣平放松警惕,然後就可以乘勝追擊,問出松田到底在生什麽氣了。

計劃很順利,松田陣平一點都沒懷疑他的出現。

但是當松田陣平說出那句‘是你’的時候,文藝作品方面的閱歷非常豐富的作家先生忽然被戳中了笑點。

——什麽三流小說的劇情,好俗。

他的腦袋裏已經出現了抱在一起轉圈圈深情對視的電視劇主角,然後兩人同時說了‘是你?’

及川有光沒忍住笑了場,原本清冷出塵的人設也徹底垮掉了。

可惜他并不記得什麽時候和松田陣平見過,沒辦法配合他的演出一起說那句話。

或者說就算見過他也肯定認不出來,他喜歡用這個外表出門都是十幾年前還沒成年的時候了,後來他真的長大了就不需要了。

人類可沒辦法一直保持一個樣子,看着如今的松田陣平,他完全想象不出來對方幼年的樣子。

而且他也沒辦法說話。

用這個皮膚只有一點不太方便,那就是松田陣平認識人類時候的他。如果開口說話,聲音一定會被認出來,只好裝小啞巴。

但是沒關系,他也不需要用這個身份和松田陣平有過多的交往,及川有光只想問出對方生氣的理由,然後有針對性的去尋求松田陣平的原諒。

就算松田陣平還在生氣,或者遷怒于他也沒關系。畢竟松田陣平生氣的對象是及川有光,和他雪女有什麽關系?

及川有光躲在本子後面,小心翼翼地觀察松田陣平的臉色。

松田陣平一直盯着他本子上的內容沒有說話,但是氣氛好像還好,及川有光沒感覺他身上有太過強烈的感情波動。

或者說其實他也沒特別生氣?

松田陣平伸手将他的本子按下去,臉色并沒有太多的變化,平靜地說道:“不要。”

咦?

及川有光炸了眨眼睛,用目光詢問對方理由。

雖然沒說話,但或許是及川有光的想法全都寫在臉上了,又或許是松田陣平和他心有靈犀,松田陣平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和有光的事情,與你有什麽關系嗎?”松田陣平聲音很冷靜,甚至可以稱得上冷漠了,仿佛剛剛幾乎已經被及川有光迷倒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及川有光立刻搖了好幾下頭,做完又覺得刻意,低頭在本子上又寫了一行字。

[只是幫忙問一下。]

松田陣平扯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那就不必了。如果你只是想問這個,我沒什麽好說的。”

被無情的拒絕了呢,作戰計劃大失敗。

及川有光低下了頭,額發遮住了臉,看起來有些沮喪。

松田陣平的拒絕,代表他無往不利的漂亮臉蛋居然遭遇了滑鐵盧——還在雪天的氛圍加持下——失敗的非常徹底。

明明剛才還對着他臉紅,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裏,一副很喜歡他的樣子。

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非常冷靜的拒絕他……這樣的松田陣平,實在是讓他——

有點開心。

……但是被兇了,他也是真的很傷心,還從來沒人對他說這麽重的話呢。

大概是滑頭鬼遺傳下來的熊孩子基因,及川有光從小就很能惹事。

比如他小時候一直很好奇,他溫柔帥氣的爸爸變成妖怪之後,那個翹起來的頭發裏究竟有什麽東西。

及川有光自己妖化後是沒有這種炫酷的發型的,為了滿足好奇心,他趁着陸生像往常那樣,在家裏那棵常年開花的櫻花樹上假寐的時候,帶着幼稚園手工課上使用的剪刀爬上了樹。

剛拿起剪刀,還沒來得及動手,剪刀從中間就斷掉了。

及川有光低着頭試圖将剪刀拼回去,然後被陸生捏着後頸拎了起來。

對上妖怪總統領的赤眸,及川有光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然後陸生就只能一臉無奈地帶着他出去買新剪刀,還順路被狡詐的小強盜勒索了兩個棒冰。

之後及川有光吸取之前的教訓,總算在八歲那年成功拿着修剪花園的大剪子剪掉了陸生的一小撮發尾。

聽着他的百鬼們紛紛誇獎小混蛋有勇有謀,‘比三代目當年厲害多了’之類的話,陸生撿起自己的發尾尖尖長嘆了口氣。

最後陸生坐在那裏,讓有光摸了半小時頭發,滿足他的好奇心。

……

加入組織後做的那些事,和及川有光以前的功勳比起來根本算不上什麽,組織裏都是人類,及川有光還是有所收斂的。

他可是連妖怪史上最大最惡的百鬼組織的總統領都沒辦法的最強名作家!

松田陣平這毫不留情面的行為,讓及川有光一邊覺得他真的是個很有原則的好人,一邊還是有些委屈。

雖然沒問出來到底是因為什麽,但是能讓這麽有原則的松田不高興,基本可以确定真的是他的錯了。

所以及川有光哪怕有些委屈,也同樣很有原則的沒有對他發脾氣。

他将手裏的櫻花枝塞進了松田陣平的懷裏作為自己唐突的賠禮,最後看了他一眼,幹脆利落地轉身離開了這裏。

松田陣平看到他眼睛裏似乎有些水光,一下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居然将人家說哭了。

他伸出手想要攔住及川有光,非常熟悉的,手指好像已經碰到了柔軟的布料,卻抓了個空。

如同鏡中花水中月,他又一次什麽都沒抓住。

那個人完全消失了,就像從來沒出現過,雪地上都沒有留下腳印,只有自己手裏的櫻花枝證明着他曾經來過。

“……”

松田陣平擡起手用力地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臉上露出了顯而易見後悔的神情:“……你這家夥就不能溫柔點嗎?”

“絕對被讨厭了。”

“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也還沒道謝。”

“真夠完蛋的,松田陣平。”

-

琴酒那句話說完之後,客廳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氛圍相當的肅殺,赤井秀一甚至感覺到了殺氣,兇惡到了連他都覺得有些神經緊張的程度。

在這樣的氛圍裏,誰都不想做先說話的那個。哪怕如今打破沉默的是個雞蛋,琴酒估計都得給人攪散黃。

但是,一想到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赤井秀一又覺得非常幽默。

他覺得這個段子的好笑程度,絕對足夠入選他死前的走馬燈,靠着這個回憶哪怕他快死了,都能坐起來笑三分鐘。

赤井秀一順手關上了窗戶,禮貌地對着琴酒點頭致意:“說起來,這雖然是全年齡向,但是這版附錄裏的讀者畫像說讀者大部分都是二十代的年輕女性。在這種小衆的組織居然也能遇見同好,真是宿命的緣分啊。”

“……”

“聽說年底這部的動畫新作就要上映了。”

“…………”

看到琴酒那副想要吃人的表情,赤井秀一心情更愉快了,他繼續挑動着琴酒的神經:“不然到時候一起去看?有個同好聊天,觀影體驗應該會很好吧。”

“萊伊。”琴酒有些咬牙切齒地叫了他的名字,赤井秀一完全沒有被威脅到。

反正組織內部是有着禁止內鬥的規則的,唯一可以自相殘殺的時候,只在确定了對方是卧底的情況下。

當然如果能找漏洞把人坑死了,BOSS也不會說什麽,這算是技不如人的自然選擇。

赤井秀一對自己能力很自信,琴酒對他的觀感根本無所謂。

“嗯,确實,我們這樣的身份,包場應該更合适。蘇格蘭應該也會對這個感興趣,到時候多叫幾個人一起好了。”

琴酒的臉已經黑透了,握緊的拳頭關節發出了咯吱的聲響。正巧蘇格蘭和波本似乎已經讨論完了任務內容,一起從二樓的樓梯走了下來。

一出來就看到挂着淡淡得意笑容的赤井秀一,還有臉色難看到像是吃錯了東西的琴酒。

蘇格蘭的視線在兩人間打量了一番,和基本都是獨自行動的波本不同,蘇格蘭的人緣其實要更好一些。

比如琴酒喜歡點他去做任務,其中必然有其他人的水平不如他的原因,但和蘇格蘭相處比較愉快也是重要理由。

雖然現在有了狙丨擊技術并不輸給他的萊伊,但看這個情況,琴酒估計到下輩子都不會主動和萊伊出任務了。

萊伊也是,和蘇格蘭算是半個師徒關系,在有代號之前,都是稱呼蘇格蘭為“青川老師”的。

所以在這樣的氛圍裏,開口詢問的注定還是蘇格蘭,波本站在他的身後,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

“發生什麽事了?”蘇格蘭看着萊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萊伊看了眼琴酒,後者對他露出了能生吃八十個人的陰狠表情,随即露出了坦然的笑容:“簡單的聊聊生活,比如平時喜歡和什麽人約會。”

蘇格蘭遲疑地看向琴酒,琴酒看向了大門的方向,根本不給他眼神。

琴酒他不像是會和人聊這種事情的人啊?尤其對象還是萊伊。

這兩個人……意外地關系還挺好的?

萊伊接着說道:“然後發現,我們也有共同的戀人。”

波本:“……?”

白天剛剛和萊伊發生過類似的對話的蘇格蘭秒懂,不過他很快想到了ICEWINE的那篇文章,明明他和萊伊已經達成了不要讓琴酒知道的共識,現在是什麽情況?

萊伊看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解釋道:“和我們一起追求的那位不是同一個人。”

蘇格蘭:“這樣啊。”

波本:“???”

波本的眼睛變成了豆豆眼,視線不斷地在這幾個人身上巡回,被琴酒瞪了一眼。

萊伊禮貌地對他露出一個笑,非常的刺眼。

他看向好友的方向,蘇格蘭也只是對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

波本:……好無助,這個組織是出現了什麽連他這個神秘主義的情報組都不知道的放浪的新規矩了嗎?真想報警掃黃。

他現在感覺比剛剛的琴酒還要難熬,想問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就在這時,門鈴忽然響了起來,波本如釋重負,說了句“我去看看”就離開了這個混亂的客廳。

另外幾個人也分散着站在了方便的位置,能第一時間看到進來的人是誰。

他們的身份在這裏,就代表不可能是親友拜訪。加上已經是深夜,像是快遞之類的事情也不可能。

波本站在門口,小心地打開了門,看到的是個出乎意料的人。

黑色頭發的少年,穿着一件沒見過的淺色羽織,垂着頭站在門口。

“有……光?”波本不太确定地叫了他的名字,被叫到的及川有光揚起了臉,眼圈有些泛紅,看起來非常可憐。

波本還從沒見過他這副表情,及川有光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一副非常沮喪、非常需要安慰的樣子。

波本試探性地将手伸向了他的肩膀,輕輕拍了兩下,下一秒,及川有光抱住了他,将臉埋了起來。

“……”

他這邊叫的一聲‘有光’裏面的人當然聽到了,幾個人來到了玄關處,看到的就是理應在房間裏睡覺的及川有光,抱着波本好像正在哭的情景。

琴酒和萊伊一直出門必須經過的客廳,加上之前及川有光有過一連睡了兩天的情況,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及川有光已經不在這座房子了。

萊伊突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個白色的影子,雖然相差甚遠,但他莫名的聯想到了那件事。

不過比起及川有光究竟是怎麽出去的,發生了什麽讓他這麽難過才是更重要的。

作為組織裏除了那位先生外第二重要的人物,欺負了他就相當于向組織宣戰了。

波本拍了怕他的後背,放緩了聲音說道:“先進去可以嗎?”

及川有光一言不發地推開了他,轉身走向了裏面。

波本摸了摸鼻子,将門關上也走了進去。

及川有光情緒低落地坐在沙發上,坐在他身邊的是那位據說和他喝過交杯酒的蘇格蘭。

“發生什麽,可以告訴我嗎?”蘇格蘭輕聲問道。

“……沒有。”

這分明就是有事吧?連哭腔都出來了。

蘇格蘭對他的經驗稍微要豐富些,他記得自己上次也遇見過類似的事情,當時是——

“是什麽東西壞掉了嗎?”

“沒。”

雖然說話的只有蘇格蘭一個人,但波本他們都沒離開,全都在附近聽着。

本來其實就沒什麽事,只是少爺病犯了有點嬌氣的及川有光終于感覺到了丢臉。

雖然他本身就是以靠編造故事謀生的人,但突然讓他找個合理的理由也太為難了。

可是又不能無理取鬧地命令他們全都離開……

等等,好像可以。

及川有光忽然想起了從加入這個組織開始,就一直被誤解的自己,平時覺得麻煩,現在好像也不是完全沒用的樣子啊。

“都說了沒事了。”他一只手指戳在蘇格蘭的臉上将他推開,站起來看向了不遠處的琴酒,“你找我什麽事?”

語氣不算友好,但是在他還有些紅的眼圈下卻沒什麽氣勢。而且他說話的腔調本來就軟綿,甚至琴酒感覺他有些過于弱氣了。

就是那種……打一下應該會哭很久的感覺。

下一代就這種程度而已嗎?

心裏這樣想着,表面上琴酒卻沒表現出來,從口袋裏拿出了什麽東西遞給了及川有光。

靠得比較近的波本看了個大概,是張卡片,信用卡大小,不知道是什麽……

“這是之前你要的兩百億。”琴酒面無表情地開口。

波本赫然想起了之前及川有光被綁架時,對面獅子大開口要兩百億贖金的事情。後來去營救的時候,琴酒和他說錢已經籌好了,讓他救人。

他當時沒看到,也只以為琴酒不過随便說說。

原來真有啊!!!

還是給及川有光的……這是黑手黨家族要零花錢的特殊方式嗎?

波本的神情有些古怪,看着及川有光面色平靜地接過了那張卡,非常随意地塞進了袖子裏。

琴酒的話還沒說完,他看着及川有光收下那張卡,語氣緩和了些,用商量的語氣和他說道:“還有,那位先生說想見你,如果明天有時間的話……”

及川有光輕輕哼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所有人,包括正在說話的琴酒都看向了他。

“想見我?他的意思是要我去拜會他嗎?”

他的腔調還是很軟,眼周的紅仍舊沒有褪去,像是拒絕被摸的小貓一樣扭過頭去,怎麽看都非常可愛。接着他用這張可愛的臉,和軟綿的語氣淡淡地說道:

“不去。叫他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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