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在這次攻擊裏, 艾青紅受了點輕傷,混亂中不慎被推倒在地,手掌和膝蓋都破了皮, 傷處面積較大, 流了不少的血。

江序洲被阮明栖推着輪椅過來時,她正呆愣愣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眼神空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進門時, 蓋在江序洲腿上毯子被房門上的倒刺碰掉。

阮明栖把毯子撿起時,目光往倒刺上看了一眼, 抖了兩下沾在毯子上的灰塵, 才給江序洲蓋了回去。

兩人這邊雖算不上“大張旗鼓”, 動靜卻也不小, 艾青紅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好像聽不見一般, 完全無視了他們。

江序洲目光落在她的側臉上, 似乎要将人給看穿。

“你先出去吧。”整理好一切後, 江序洲說。

阮明栖往艾青紅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轉身出去。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 阮明栖帶上了藍牙耳機, 江序洲正在通話中的放在口袋裏。

“陶萬坤已經死了。”江序洲的話很直接。

聞言, 眼神空洞的艾青紅表情終于有了一絲的松動。

艾青紅回頭瞬間, 與江序洲眼神對視,唇角微揚, 眼神中帶着淡淡笑意。

這段時間為了開導她長達十餘年的被家暴心理壓力, 與她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心理醫生。

她是真不願意和他們說話, 甚至對于他們不斷想窺探自己內心的想法感到無比厭惡。

但她喜歡江序洲,喜歡和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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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直接, 也很清楚自己想聽什麽,不像那些個心理醫生,只知道侵犯她的領地。

從她沒有抗拒的眼神裏,江序洲能夠感覺到她是願意和自己交流的。

艾青紅現在的狀态輕松,他們見面的次數不多,相比起前幾次的心事重重和痛苦,現在的她就好像是走了許久,終于可以放下沉重背包,得以喘息的旅人。

“是嗎,那真是太遺憾了。”艾青紅太久沒有說話,聲音都是啞的。

“他死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只剩下那個被賣掉的孩子一個親人了。”

艾青紅似在和江序洲傾訴,又似在喃喃自語。

“你的孩子在被拐賣後的第一周就已經死亡。”

江序洲半點不藏着掖着,國道上的事情發生後,阮明栖連夜去派出所提審田慶。

為了撬開艾青紅的嘴,勢必要先給她先抛出“橄榄枝”。

陶萬坤的死訊和那個被賣掉的孩子,就是他們遞來的敲門磚。

一開始田慶并不願意說,阮明栖陪着在審訊室裏耗了16個小時,徹底擊潰了田慶的心理防線,他這才交代了被賣掉孩子的行蹤。

“孩子怎麽就死了,我都還沒見過我苦命的孩子。”

艾青紅在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流露出半點悲傷的情緒。

面對她奇怪的反應,江序洲神色不變:“你早就知道那個孩子已經死了。”

“又或者說,你從陶萬坤在打算賣孩子時,就已經知道了。”

江序洲的語氣肯定,根本不是在詢問。

艾青紅的眼睛一瞬間亮了起來,原本的淡笑多了幾分欣喜。

“警官,話不可以亂說。”艾青紅語氣有些委屈,似乎被污蔑了一般,“孩子是我親生的,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我要是知道孩子要被賣掉,一定會盡全力保護他的。”

說着,艾青紅臉上笑意更甚。

對于她的否認,江序洲并且有任何的意外。

“一個不被期待而出生的孩子,父親還是家暴成瘾的□□犯,你恨透了他們吧。”

江序洲對她目光對視,在他說完這番話的一瞬間,她看到艾青紅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艾青紅試圖張嘴說些什麽,卻發現說什麽都不合适。

她怎麽也沒想到江序洲說話會這麽直接,甚至可以說的上是有些冒犯。

“你一早就計劃好了要陶萬坤死,但你很聰明,不自己動手,而是把刀交給第三方。”

艾青紅下意識垂眸,很快又換上茫然的表情:“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面對她的故作不明,江序洲倒也不在意:“阮隊他們根據你的提示,在紅峰山上找到了他們舉行的廢棄寺廟,并且找到了兇器。”

“從兇器上提取到了一枚清晰的指紋,證實是嫌疑人田慶的。”

江序洲語調平穩:“被害人骨頭上有刮骨痕跡,這個組織有食人消業的儀式,被害人消失的半邊肌肉組織,結合手工香腸裏找到的人牙,最可能的情況就是儀式結束後,被害人的肉被拿到了你和陶萬坤的家裏,制作成了特殊的手工香腸。”

“警方檢測了這麽多份手工香腸,都未檢測到異樣,但完全不可能出現在香腸裏的人牙,卻出現在了被售出的普通香腸裏。”

說到這,江序洲故意停頓了一下:“若是肉裏有人牙,做香腸的陶萬坤不可能發現不了,發現了更不可能放進香腸裏給自己留禍端,唯一的可能就是牙是你放的。”

“你應該是知道這個儀式和這個組織,又或者舉行儀式的時候,你不是在家裏看到了燃放的鞭炮,而是在山上?”

艾青紅眸中笑意更甚幾分:“警官,我可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吃人肉這麽可怕的事情,我可是聽了都會害怕,哪裏敢參與。”

她的否認并沒有讓江序洲有半分的意外,若是承認,就不必要下這麽大一盤“棋”。

“肉是拿到陶萬坤這裏制作後,被發現了不該出現的人牙,才将陶萬坤和被害人聯系在一起。”

“一旦陶萬坤進入警方的視線,他和田慶有過來往,田慶偷盜拐賣人口的事情很快就會被警方發現。”

江序洲深吸一口氣:“你這個時候主動曝出自己被拐賣的經歷,又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被保護起來,成功的将自己摘除嫌疑。”

“接下來就是田慶被查,組織暴露,祭祀地點被警方查抄,組織人員被通緝,勢力被打壓,一系列的事情順理成章的進行。”

“陶萬坤和田慶成為組織人眼裏的叛徒,而你只是被拐賣的無辜受害者。”

江序洲不知道譚強的牙究竟是怎麽到艾青紅手裏的,但從她的毫無意外的态度來看,這件事情就是她幹的。

講訴這些內容時,艾青紅聽的很認真,像是在聽什麽有意思的故事。

“警方是從陶萬坤開始調查,随後找到了田慶,那個組織的人會把所有的事情都認定是陶萬坤和田慶在警察局裏出賣了他們。”

江序洲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艾青紅:“你發現姚盼盼把你的情況事無巨細的向阮明栖報告,所以特地選了一個她不在的時間,佯裝情緒失控找孩子要自殺。”

艾青紅笑了:“警官,我是真的精神有問題,有心理醫生給的證明的,那個時候我真的很想見我的孩子。”

“所以我說你聰明,你利用心理醫生的診斷結果佯裝發病,威脅警方不允許聯系阮明栖。”

江序洲眸色微動:“其實那個時候你心裏也沒底吧,你也不敢保證那兩個在醫院的警察是不是真的不會聯系阮明栖。”

艾青紅眼角染上一抹紅暈:“怎麽會呢,警察最在乎的就是保護人命,不會見死不救吧?”

看似在詢問,實際上畫外音卻是在回答江序洲的話。

她才不在意警方到底會不會聯系阮明栖,就算聯系了又怎麽樣,只要他們不答應讓陶萬坤和他田慶出來她就真往自己脖子上戳。

艾青紅這是算準了警方不會拿人命開玩笑,不過阮明栖是否知道還是有一定差別的。

阮明栖若是知道,哪怕真妥協答應帶人出來,會設置嚴密突發情況應對措施,那些人要是真的來動手,也許會有失敗的可能。

可那有怎麽樣,一次不成,只要他們不全被抓,就會想盡辦法找陶萬坤報仇。

陶萬坤只要離開警局,等待他的就只有一個結局,活在随時可能被殺的恐懼中似乎有很有意思。

沒想到那兩個小警察真的怕她出意外,沒有聯系阮明栖,意外發生的很順利。

本就恨不得要陶萬坤和田慶命的那群人真的來了,他們砍柴刀一下又一下落在陶萬坤的頭上,想到當時的情況,艾青紅就開心。

笑意太甚,艾青紅的眼角泛起了淚花。

“你的撤訴根本就是不是你所謂的原諒了陶萬坤,更不是為了保護你所謂的那個家,你想要他的命。”

從現有的證據來看,陶萬坤并未參與殺人,他只是收了錢幫忙做香腸。

若是陶萬坤被證實不清楚自己做香腸的肉是什麽,加上家暴,售賣自己的兒子,在法律上并不會被判死刑。

“為了讓他死,你把自己當做棋子,把我們所有人都當做棋子。”

艾青紅眼睛很亮,閃爍着動人心魄的光芒。

“警官,你說的這些太讓人害怕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艾青紅故作疑問的表情:“再說,警察辦案不是講證據嗎,你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江序洲看着她笑意吟吟的樣子,舒了口氣。

這也就是他一直在說艾青紅聰明的原因,牙上沒有指紋,也沒有人證物證能夠完全指向艾青紅放了牙。

就算是放了,人也不是她殺的,頂多算是知情不報。

“我不是警察,他們辦案靠證據,我靠‘算命’,剛剛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斷而已。”江序洲說,“謝謝你的回答。”

此時,在電話那頭監聽的阮明栖和楚立陽表情一個比一個精彩。

“你不管管他,犯罪心理學專業的高材生說自己辦案靠算命?”楚立陽表情一些一言難盡。

“這段錄音就算拿出去也效力不大,他愛怎麽說怎麽說吧。”

楚立陽大為震驚,一臉嫌棄的看着他:“你的原則喂了狗。”

“閉嘴吧你。”阮明栖同樣嫌棄的不行。

房間裏陷入沉默,兩人就這麽互相看着,一個神情輕松,一個想看穿對方的心理。

“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江序洲問。

話鋒一轉,艾青紅的表情僵了一下。

父母成了兩座墳頭,她看似找到了家,卻又沒有了家。

艾青紅眼中出現了茫然的神情,一如在江序洲進門時,她呆愣愣的看着窗外風景時一樣空洞無神。

見她遲遲不說話,江序洲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推動輪椅準備離開。

輪椅還沒掉轉頭,就聽到艾青紅的聲音傳來。

“你知道那個孩子被葬在了哪裏嗎?”艾青紅的聲音傳來。

江序洲動作一頓,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

艾青紅恨透了毀她人生的陶萬坤,那個孩子于她而言是不堪過去的證明。

從剛剛提起孩子的态度來看,艾青紅對孩子也是怨恨的。

如今提起,江序洲可不覺得她是突如其來的母愛爆發。

“他被賣的時候還那麽小,夭折的孩子不入祖墳,又不是親生的,估計被随便丟到哪個山洞裏了吧。”

江序洲剛打開房門,就看到阮明栖站在門口等他。

兩人離開後,為防止有意外情況發生,阮明栖安排了人看着。

“诶,你……”

江序洲看着阮明栖直接掀開他蓋着的毯子,掏了他的口袋拿出正在通話的手機,挂斷了和他的電話。

動作太過自然流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掏的是自己的兜。

楚立陽把兩人的“互動”都給看在眼裏,神色如常,顯然是習慣了。

“你要說什麽?”阮明栖把兩個手機放在桌面上,才開口問道。

江序洲把話給咽了回去:“沒什麽。”

阮明栖在江序洲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剛剛江序洲和艾青紅所說的東西,都是他們根據現有證據,以及田慶的供詞畫像出來的結果。

江序洲心理畫像結果出來後,他們都覺得很震驚,如今得到艾青紅變相的“承認”,心情更是複雜。

“你說剛剛她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阮明栖有些想不明白艾青紅為什麽要在臨走前說那樣一番話。

“她不會是知道那個孩子被埋在哪裏,暗示我們去挖吧。”阮明栖大膽假設。

江序洲表情也變了:“紅峰山上有山洞嗎?”

阮明栖也不清楚,給護林員打了電話,詢問山洞的事情。

江序洲看着他的表情變化,心裏有種不詳的預感。

“有?”江序洲問。

阮明栖點頭:“有。”

正當他要盤算着帶人去一趟山洞的時候,手機就響了。

“你幹什麽呢,打了好幾次電話都在占線,跟誰煲電話粥呢。”

江序洲:“……”

阮明栖:“……”

電話接通後,還沒得及出聲,就被林培鑫劈頭蓋臉的數落了一頓。

楚立陽一下沒繃住,笑出聲來。

阮明栖又冤又可氣,他這電話要麽安靜如雞,要麽忙的跟電視購物的接聽電話一樣。

“剛剛有事,你什麽情況?”阮明栖立馬把話題拉回來。

“從胡亦勝家裏找到的頭顱檢測結果出來了,那個頭不是譚強的,是個女性頭骨。”

“什麽?”阮明栖懵了,“怎麽會是個女的?”

林培鑫動靜不小,在一旁的江序洲和楚立陽都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內容,也非常驚訝。

“DNA檢測結果就是女性,譚強的頭還是沒找到。”

林培鑫這通電話過來,不僅打了阮明栖一個措手不及。

“那你們從胡義勝家裏找到的頭是誰的?”楚立陽爽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紅山鎮以及周邊地區都沒有失蹤人口家屬來報失蹤,總不能情況和譚強一樣,是家屬沒辦法報警的那種?”

阮明栖思索片刻後,立馬給在派出所協同審訊□□組織的程晉打電話。

應時他們抓了幾個組織成員,因為可能涉及多地治安情況,程晉一起參與審訊,阮明栖才能騰出來接洽艾青紅這邊的事情。

程晉聽聞情況後,立即提審田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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