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帶着心中的疑慮, 衆人很快來到了丹林市。
程晉帶着一行人到市局打招呼,阮明栖把封玉平的話都給聽進去了,全程表現的非常低調。
奈何人太高調了, 在省公安系統裏“聲名赫赫”, 多次在會議上被拎出來的“人物”,他們就算是想不了認識都難。
阮明栖躲不過去,沒兩分鐘的功夫就跟人家市局的同事聊的又來又往。
唐風是個不太喜歡交際的社恐, 打過招呼後就拉着江序洲一起到人家花壇前,看那幾株花苞都幹癟的花苗。
兩人閑聊之際, 就聽到外面的吵嚷聲。
局裏的警察抓了個帶着眼鏡, 穿着得體, 看起來很是斯文的男人回來。
“看什麽看, 老實點!”
站在男人身後的警員大聲呵斥一聲,推搡着人進屋。
那邊的動靜很快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閑着也是閑着, 唐風提議:“走, 去瞧瞧犯什麽事被抓的。”
能讓警員态度這麽糟糕的,估計幹的都是沒有什麽道德的缺德事。
兩人進到局裏的時候, 就看到被抓的男人雙手抱頭, 蹲在地上。
聽了好一會兒, 可算是聽出了所以然來。
“警官, 我真不是故意拍她屁股的,是她自己撞上來的。”
“你唬傻子呢?”警員說, “那你手機上偷拍的這麽多人家姑娘的照片是怎麽回事, 手機自己拍的, 嫁禍了無辜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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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依舊在狡辯:“我真冤枉,我想拍拍風景的, 她自己闖入我的鏡頭,我也沒想到就這麽剛好。”
“哦,你拍風景往人家裙子底下拍,你要拍的是什麽下三路的風景?”
“要不要臉,這種話都說的出來。”
唐風和江序站在不會擋住人行走的門後邊,聽了好一會。
“看起來衣冠楚楚是個文化人,沒想到幹的事這麽操蛋。”唐風嘴下可不饒人,嘲諷起來半點不客氣。
“受教育只能在一定程度提升人的眼界,并不能代表一個人的品性,性格是由多方面的因素共同培養形成。”江序洲給予一個很中肯的回答。
兩人正在着讨論人性格的形成,阮明栖和程晉從局長的辦公室裏出來了。
“你倆聊什麽呢?”阮明栖好奇問了一句。
“我們讨論教育學的問題,跟你們沒什麽關系,不重要。”唐風回的很快。
阮明栖倒也沒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的糾結,勾了一下江序洲的肩,就把人給撈走了。
“走吧,上車。”
“勘察的人呢?”
唐風往他們身後看了一眼,并沒有發現有要出發的隊伍。
“都已經在村子裏了,我們直接過去就行了。”
……
元石村并不算偏僻,從市局開車過去,四十來分鐘就到了。
剛到村裏,江序洲就被眼前的一幕給震驚到。
村口停留了非常多的車輛,把入村的道路都給擋住,車子無法駛入只能在門口停下,靠着雙腿徒步進村。
停靠的車子裏,其中一輛車身有着新聞标識,江序洲曾看過這家媒體的報道。
誇張的新聞标題配上炸裂的采訪問題,每條報道流量都很高,但并不是正向熱度,評論區的留言怒罵要多過理性讨論。
“看什麽呢?”阮明栖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沒發現什麽稀奇的東西。
“沒什麽,走吧。”江序洲說。
冉慧娴低着頭,全程不發一言的跟在阮明栖的身後的,大有一副生怕他跑了的即視感。
進到村裏,就看到其中一戶村民的房門前被一衆記者媒體圍起來,裏三層外三層,外面的人進不去,裏面的人出不來。
“黃先生,你出來說句話啊!”
“黃先生!”
媒體不斷在樓下叫嚣着,程晉看到這一幕,臉色沉了下來。
唐風小聲說道:“就是這了,圍了這麽多人現在進去也不方便,先去看看死者吧。”
程晉點頭,随即回頭看了阮明栖和江序洲一眼:“你們倆是跟我們一起走,還是自己走走看看?”
聽到這話,冉慧娴立馬擡頭,眼神裏充滿了抗拒,她不想讓阮明栖他們跟着程晉走。
阮明栖回頭看了一眼,看着她眼中的驚慌,決定不和程晉他們走。
畢竟他們辦的案子不同,沒必要把時間花費在這上面。
他們剛要往冉慧娴家走,身後原本一直緊閉的大門突然被打開。
“你們滾!都滾啊!”
一個情緒失控的男人從裏面沖了出來,他手拿着掃把,用力向圍在他門口的媒體揮舞。
門口的記者媒體被癫狂的動作吓到,一時間像受驚了的獸群四散躲避。
但由于圍聚的太多,要躲避起來不容易,驚慌失措媒體記者一個踩一個,躲閃不及的被掃把砸了個正着,場面混亂到了極點。
“黃先生,你能再講訴一遍當時發生的情況嗎!”
“黃先生,你當初選擇救顧韋是否是有目的,聽說他們家給了你三十萬,你是為了三十萬才救人的嗎!”
“據說當時你妹妹的孩子要離你更近,為什麽你不救他,而要去救非親非故的顧韋,是因為錢嗎?”
“你和妹妹感情怎麽樣,是有矛盾嗎,才會連自己的親外甥都不救。”
一個接着一個窒息的問題傳來,旁觀者聽到都覺得非常的刺耳,更別說是當事人了。
“滾!老子讓你們滾!沒聽見嗎!”
被稱做黃先生的人不斷喊叫,讓記者媒體們離開,可都無濟于事。
他神情癫狂喊叫的樣子,都被媒體的攝像機給拍攝下來。
江序洲皺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們走吧。”冉慧娴沒有心思管別人家的閑事,不斷催促他們離開。
阮明栖到底沒多說什麽,把視線從他們那個角度收了回來。
兩人跟着冉慧娴來到她家,看着三層高嶄新的小樓,眸色微動。
“你個賠錢貨還有臉回來!”剛下樓的冉桂峰看到女兒,怒氣沖沖的快步過來。
冉慧娴看到後,刻印在靈魂深處的恐懼讓她下意識的彎腰等待挨打。
可這一次,父親的毆打沒有落在身上。
她驚恐的擡起頭,就發現原本站在她身邊的江序洲此刻擋在她的前面,阮明栖直接上前一步把氣勢洶洶的冉桂峰推了一回去。
“幹什麽!”阮明栖怒視道。
“老子管教自己的女兒關你們屁事,你什麽東西,憑什麽插手。”
昨天晚上天臺光線昏暗,救援人員衆多,冉桂峰雖被叫到了現場,但因為環境問題,并沒有太注意現場人的長相,以至于沒認出阮明栖。
阮明栖出示證件後,冉桂峰立馬變了臉色。
“對不起警察同志,我不知道。”
昨晚在天臺上怒罵冉慧娴,差點把人逼的跳樓,收隊後冉桂峰就被消防救援隊伍的負責人一通臭罵,給他吓的不輕,生怕自己被警察抓去拘留。
被罵完說他能走後,馬不停蹄的就往家趕,完全不管冉慧娴在醫院是什麽情況。
“行了,客套話少說,我今天來是做走訪調查的。”
冉桂峰一瞬間有些慌了:“警察同志,你們這是來做什麽調查啊,我們可都是遵紀守法的老百姓,沒幹犯法的事情啊。”
“例行公事,請你配合。”阮明栖完全不跟他墨跡,“你女兒昨天情緒失控的都要跳樓了,你們這些做父母的到現場,一句安慰話都沒有,還險些把孩子給逼死,我們照規矩要來了解一下你們家的情況,有矛盾解決矛盾。”
阮明栖故意把今天的走訪調查說的像是居委會來調節矛盾,只字不提案件的事情。
冉桂峰聞言,下意識的松了口氣。
一直盯着他面部微表情的江序洲把這一切都收入眼底,卻宛若一副沒發覺的樣子。
“都怪這個死丫頭,給你們造成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
說着,冉桂峰惡狠狠的瞪了冉慧娴一眼。
眼神兇狠又毒怨,完全不像是父親看女兒的眼神,說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都不會讓人懷疑。
阮明栖打斷他繼續數落冉慧娴的廢話,讓他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要開始做筆錄。
正常情況下,警方走訪調查不會只有一個人來,但他們這次出來,本來有證件的就只有他和林培鑫。
林培鑫未到,江序洲又是封玉平點名可以來的人,這種時候也就充當半個警察用。
詢問開始,執法記錄儀打卡,冉桂峰看到連着紅燈的儀器,明顯緊張起來。
“你和冉慧娴的關系怎麽樣?”
本來就緊張的冉桂峰,沒想到在一開始問完個人信息後進入正題,就抛出了個炸彈問題。
“關系……關系好,親父女哪有關系不好的是不是。”
說着,冉桂峰尬笑了兩聲。
如果這個時候面前有鏡子,他就能看到自己現在的表情有多僵硬。
阮明栖擡眸看了他一眼:“關系好你一見她就罵賠錢貨?”
冉桂峰被看了一眼,瞬間心虛的冷汗冒了出來,
“就開個玩笑,農村裏都這樣,我也是氣急了。”冉桂峰說的斷斷續續,“真的警官,我們農村裏都是這樣的,脾氣上來了什麽亂七八糟的都罵,我們關系真的不錯的。”
江序洲在一旁幫忙做筆錄,全程頭都沒太擡一下。
冉桂峰太過緊張,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掌心都濕了。
“你母親的死是怎麽一回事,麻煩把事情的經過講一下。”
冉桂峰還沒從剛剛到驚吓中緩過神來,阮明栖的第二個危險問題,讓他更加緊張。
“我母親?”冉桂峰都結巴了,“這跟我母親的死有什麽關系?”
冉桂峰的面部表情非常不自然,眼神躲閃不敢和阮明栖對視。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也反問我一個,禮尚往來是吧。”阮明栖說,“回答問題。”
冉桂峰緊張的嘴唇都白了,停頓的時間太長,江序洲擡頭的一瞬間,正好與他往別處瞟的視線對上。
視線對上的一瞬間,冉桂峰像是受到了驚吓,慌忙移開。
冉桂峰咽了咽口水,像是一個複習不過關,早讀課上被語文老師抽中起來背誦課文的學生,內容複述的磕磕絆絆不說,有的時候更是前言不搭後語。
“那天我出門了,很晚才回來,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是老二老三,我媽死的那天是他倆交接班。”冉桂峰說,“我們兄弟三個輪流照顧我媽,老二家住滿一個月後,我媽要去老三家住,不知怎麽都就失蹤了。”
“對,就是這樣。”
冉桂峰說着,突然停了下來,目光一瞬的看着阮明栖。
“你看着我幹什麽,我臉上有字啊!”
“沒有,沒有!”冉桂峰被吓了一跳,趕忙躲避眼神。
按照冉桂峰所說的內容,江序洲迅速提煉出關鍵信息。
常英死亡當日,冉桂峰因為家中有事,全家人都去了鎮上不在家。
排行老二的冉桂峻完成了兄弟三人的商議好,一人贍養母親一個月的約定,到時間後把母親常英送到三弟冉桂祥的家裏。
但冉桂祥一家同樣有事情外出,就讓老母親自己開門進屋。
卻沒想到,等冉桂祥他們一家回來時,并沒有在家發現母親的身影。
他們兄弟三人在村子裏找了一遍,都沒有發現母親的身影,直到第三天有人去田裏才發現,母親摔在了田埂裏,已經死亡多時。
“你說謊!”
冉慧娴紅着雙眼,情緒激動的撞開房門,掙開了想要抓住他的母親和哥哥。
“奶奶根本就沒有房門鑰匙,她能用什麽開門!”
冉慧娴情緒激動:“警官,他們都不想贍養我奶奶,把村裏的舊房拆遷補償款拿到後,他們就拿着這筆錢蓋了新房子,但是房子不給奶奶住,讓她住在随時可能倒掉的土房子裏。”
“直到土房子倒了沒辦法住,他們不得已才把奶奶接到家裏,東西不準奶奶動,好像她是賊一樣,讓她住的房間也是放滿雜物的雜貨間!”
“你胡說八道什麽,再亂說話信不信老子打死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冉桂峻氣急敗壞的站起身,手揚的高高的。
“你個死丫頭,說什麽瘋話!”被推開的母親和哥哥也在這個時候沖了進來,做勢要拉扯冉慧娴。
“你們敢動手一個試試!”
阮明栖都沒起身,一聲呵斥給他們吓的動都不敢動一下。
一線刑警隊兇狠與氣勢,直接将他們震懾住。
“你們是流氓地痞嗎,左一句死丫頭,右一句賤人,是對親女兒的态度嗎,人不會是你們拐賣來的吧!”
阮明栖一番話,給他們吓的臉色都變了。
“警官你說的什麽話,我們可都是親生父母,可不敢冤枉我們啊,我們不是人販子啊。”
“是啊警官,我們真是親爹媽,不信我給你看這死……不是,給你看慧娴的出生證,白紙黑字寫着,我們都是親生的。”
說着,冉慧娴的母親真的害怕自己被當成了買賣人口的買家,趕忙回房間去翻找冉慧娴的出生證。
對于冉慧娴是否是親生,阮明栖其實一點都不懷疑。
冉慧娴的五官與她的哥哥冉文樂非常相像,一眼就能看出是有血緣關系的兄妹,那麽說則是為了讓他們消停下來。
少了個人在聒噪,阮明栖看向冉桂峰:“你母親真的有冉桂峻家的房門鑰匙嗎?”
冉桂峰嘴皮子動了動,剛想說話,就聽到阮明栖補了一句:“做僞證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原本要出口的內容,在聽到阮明栖的話後,都哽在了喉嚨裏。
“沒有,我……我不知道。”冉桂峰有些掙紮,“我不知道我媽有沒有鑰匙。”
“你母親在你家的時候住在哪個房間,帶我們過去看看。”
阮明栖的提議,讓剛拿着出生證着急忙慌跑回來,為了證明自己是親生父母的徐廣娟愣住。
冉桂峰再不情願,也不得不帶阮明栖去看房間。
房門推開的一瞬間,撲鼻而來的臭味讓江序洲變了臉色。
灰塵味道非常難聞,房間又小又黑,甚至連一個窗戶都沒有。
常英死亡時間距離現在是一個半月,這麽短的時間不可能積攢這麽厚的灰塵,只有可能是人在這裏住的時候,環境就是這麽糟糕。
阮明栖手在床板上摸了一下,指尖頓時黑了:“看到這是什麽了嗎?”
“你就讓你媽住這?”
阮明栖聲音拔高了幾分,給冉桂峰吓的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