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

冉文樂還沒從自己在土房子前摔倒進醫院, 險些把自己變成“羊肉串”的後怕中緩過神來,就看到來找他的程晉和唐風。

“你們這是?”

因為黃章宗的案子,村裏的人知道他們兩個, 冉文樂一些反應不過來。

“我們過來是有些問題要問你。”程晉開門見山, 不帶一絲可拒絕的餘地。

“警……警官,你想問什麽?”冉文樂一下緊張起來,“我跟黃章宗的事情一點關系也沒有, 跟他也不熟,您找我了解他的事情沒用。”

“我們找你不是為了黃章宗的案子, 是你的。”

冉文樂表情僵了一下, 下意識扯動嘴角, 露出一個不自然的笑容。

“我能有什麽案子。”冉文樂讪讪笑了兩下, 不敢對上他的眼睛,下意識避閃開視線, 防止與程晉對視。

“常英棺材裏的嬰兒, 你的和程曉斐的孩子。”

聞言, 冉文樂那張本就沒有血色的臉看起來更加慘白,跟白紙糊的假人似的。

冉文樂瞪大雙眼, 不敢相信那個孩子怎麽會被找到, 迫不及待的想要反駁, 卻先一步被程晉打斷。

“在你解釋自己與這件事的關系前, 你先聽一下我們調查到的結果和已經掌握到的證據。”

程晉目光像是盯上了獵物的狼,但凡對方表現出了一丁點反抗, 就會立即撲上去咬住他的喉嚨一般。

冉文樂想要狡辯的話被打斷了節奏, 整個人都慌了。

驚恐之餘對上程晉的視線, 從頭皮到腳底都在發麻。

“把屍檢結果跟他說一下吧。”程晉看向唐風。

唐風點頭,将檢測結果一條條說的清楚明白, 每說出一條信息,冉文樂的臉色就慘白一分。

尤其是在聽說,膠帶上找到自己的指紋,冉文樂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唐風說完,看了程晉一眼。

“你父親那邊的審訊也已經結束,你是想先自己交代,還是聽完他的證詞後,再被迫交代?”

冉文樂有些不知所措。

“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們先說了調查結果,你再回答證詞,可就不算主動交代經過,無主動行為,在法庭上則無法從輕審判。”

話音剛落,冉文樂徹底慌了。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唐風真想給程晉鼓個掌,老狐貍心是真黑。

他說的不假,阮明栖是先一步對冉桂峰進行了審訊,但那老東西關鍵信息怎麽都不肯說。

程晉游刃有餘的态度,先是主動爆出屍檢結果,給冉文樂一種警方已經掌握了所有線索,讓他自己選擇是否主動說出事情,争取給自己搏一個“自首”的機會假象。

如果孩子的死亡真的和冉文樂有關,那麽在程晉抛出這個誘餌的時候,他就已經不會冷靜思考,警方到底從冉桂峰口中知道了多少信息。

“別,你別說!”

冉文樂拔高音調,眼神充滿了驚恐,生怕程晉他們先說了冉桂峰的證詞,剝奪了自己主動認罪的可能。

唐風眸色微動,魚上鈎了。

再看看旁邊那人,依舊一副氣定神閑,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樣子。

“我先說,讓我先說!”

程晉神色不變,面上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開始吧。”

“我沒想殺她的,我是失手,真的!”冉文樂緊盯程晉,希望他能相信自己。

“那個時候我太生氣了,她明知道我有多想要兒子,她還騙我。”

冉文樂的聲音哽咽:“我們從醫院開始吵,回到家還在吵,我一時生氣說漏了嘴,拿了他們家十萬塊錢的事情,她就跟不要命一樣沖過來要打我。”

“我就輕輕的推了她一下,誰知道她怎麽就撞到了桌角,流了好多血。”

盡管過去了這麽久,冉文樂在想起程曉斐磕破了頭,滿臉是血倒在地上的樣子,還心有餘悸。

“十萬塊錢是怎麽回事?”程晉适時提出詢問。

冉文樂低着頭,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我們是在一個工廠打工認識的,我聽說她爸死了拿了人家老板十萬塊錢的賠償款,家裏只有她和她媽。”

“我就想着,她家只有一個閨女,跟她結婚肯定能把那十萬塊錢給弄過來。”

冉文樂因為十萬塊錢,開始追求程曉斐,并在兩人談婚論嫁時期,多次上門讨要十萬塊錢的嫁妝,态度十分惡劣。

另一邊,冉文樂與程曉斐說是文永鳳看不上他,為了能夠結婚,他們家願意出十萬塊錢的彩禮表忠心。

自打程曉斐的父親去世後,為了維權讨回程父該有的賠償,文永鳳不僅要四處奔走,還要想辦法賺錢維持女兒的生計。

程曉斐體諒母親的辛苦,瞞着她退學打工,母女二人相處時間不多,也多了幾分隔閡。

等到文永鳳讨了賠償回來,程曉斐已經進廠打工多時,不管怎麽說都要嫁給冉文樂。

文永鳳氣急打了她,并不明白為什麽原本乖巧懂事的女兒會變得這麽叛逆,只能将一切都怪到冉文樂的身上。

“那老不死越是反對,程曉斐對我越是死心塌地,我跟她說,只要我們結婚以後她媽就可以不用那麽辛苦,她信了我的話,跟她媽大鬧一場。”

唐風覺得很不可思議,明明只要坦白直說就能被戳穿的謊言,結果因為母女間的疏于溝通,被冉文樂抓住機會鑽了空子,變成現在這樣難以挽回的局面。

很荒唐,完全讓人不能理解。

冉文樂的謊言很是蹩腳,偏偏他成功了。

十萬塊錢事情的真相揭露,讓程曉斐幡然醒悟,自己這些年無意識傷害母親的荒唐。

她瘋狂拍打,想為自己讨要一個說法,卻沒想到等待自己的是反擊。

“我當時真的就是氣頭上了,我沒想殺她的,就輕輕推了一下,就一下。”

冉文樂不斷強調自己是無心的,可程晉表情依舊淡淡的,讓他本就緊張的情緒更急焦急。

“你們動手是在什麽時候?”程晉問。

冉文了仔細想了想:“28號那天。”

程晉眸色微動,算了算日子,那個時候正好是常英死後的第五天,也是冉慧娴報警,警察來調查的前一天。

根據冉文樂的供述,當時程曉斐頭上的傷口破洞很大,血怎麽都止不住,很快就沒了氣息。

當時徐廣娟因為常英死亡,辦喪事需要錢的緣故,去冉桂翔家商量出錢的事情去了,家裏只有他和冉桂峰在家。

“我爸說趁着她剛死,肚子裏的娃娃也許還能活,我們就把她肚子剖開,把娃娃拿了出來。”

聽到這,唐風拳頭都硬了,要不是審訊還沒結束,怕耽誤事情,拼着違紀他都想上去給這個小畜生一拳。

“你怎麽确定程曉斐在你們剖腹取孩子的時候已經死了?”程晉眸色沉了許多。

“都流了這麽多血,臉都白了,肯定沒氣了。”

唐風被氣的不輕,想說點什麽,話到嘴邊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你和冉桂峰,誰動的刀剖腹”

冉文樂說:“我害怕,不敢動手,是我爸動手的。”

“孩子剖腹取出後還活着嗎?”

冉文樂點頭:“活着,跟小雞仔一樣,又瘦又小還很黑。”

“你們把孩子取出來後,警察來村裏調查常英死亡的事情,你們是逃避警方的搜查的?”

為了調查真相,警方先後幾次來冉家做勘察,前兩天更是調查到程曉斐的事情後,搜了個底朝天,血液反應都做了,都沒有找到線索。

他們既然對程曉斐剖腹,現場勢必會留下大量的血跡,為什麽警方勘察不到,這一點他們始終想不通。

“她是撞在桌角上死的,那個桌子是個木頭桌子,我和我爸把桌子和帶有血的地毯都給燒掉了,還做了大掃除。”

“防水地毯?”唐風立馬追問一句。

就算是防水地毯,也不應該會這麽徹底,一點蹤跡都找不到非常不科學。

冉文樂搖搖頭:“不是,我們那時候也害怕,事情發生後就用裝豬飼料的防水布包了好幾層,把人帶到土房子那邊剖腹。”

那段時間有雨,村裏人本就不多,就算看見了,也可以說是給土房子擋雨,防止雞淋雨。

“我們那時候運氣好,雨下的很大,路上都沒人,我們去土房子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碰到。”

就這麽神不知鬼不覺,程曉斐被搬運到了土房子裏,在鋪了厚厚一層的圈舍裏,被這對父子剖腹取子。

“孩子拿出來後,發現是個女娃娃,又一直哭,我們太害怕了,只能想辦法讓孩子不發出聲音。”

在說到這個時候,冉文樂聲音越來越小,小的都快要聽不見了。

孩子身上諸多的傷口已經說明了一切,冉文樂就算想要抵賴,也沒有辦法。

“孩子身上的傷口是你造成的,還是冉桂峰?”程晉追問。

“是我爸,不是我,真不是我,我暈血,我不敢。”

說完,冉文海鼓足勇氣看了程晉一眼。

卻沒想到,正好看到程晉在看着自己包裹紗布的傷口。

他另一只沒受傷的腳,褲腿上沾染了一小片血跡,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下沾上去的。

冉文樂愣了一下,完全忘記要做暈血的反應。

正當他心慌之際,程晉卻沒有追問,而是進行了下一個問題。

“你們把程曉斐的屍體藏到了哪裏?”

……

江序洲在走廊上用阮明栖手機查看林培鑫發來的屍檢報告,臉色沉的能夠滴出水來。

他難以想象,虎毒尚且不食子,冉家父子兩個怎麽能做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情。

這幾天在元石村所得知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刷新了他的三觀。

而這個時候,阮明栖的手機響了。

江序洲輕輕推了一下靠在自己肩上睡着的阮明栖,他實在是太累了,眼下的烏青就好像是被人打了一樣,又黑又重。

“阮明栖,醒醒。”

江序洲已經把聲音放的很輕,可阮明栖還是猛的睜開眼睛,眼神中充滿警惕。

看清是江序洲後,瞬間放松下來。

“程隊電話。”江序洲把手機遞給他。

阮明栖接過手機,也不知道電話裏說了什麽,只聽到他應了兩聲,立馬站了起來。

“我出去一趟,你就別跟着一起跑了,休息一會兒吧。”

江序洲想跟,阮明栖卻怎麽都不肯,只好做罷。

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江序洲眉頭緊皺,他太了解阮明栖了。

剛剛一個眼神,他就知道有事情在隐瞞。

阮明栖把林培鑫一起帶走了,到醫院樓下,林培鑫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幹嘛不讓小江跟着?”

“你沒發現他狀态很不好嗎?”阮明栖語氣平靜。

林培鑫深吸一口氣,他們這場常年與案件打交道的人,在這次都非常的難受,更別說是江序洲這個剛參加一線工作的人。

“現場的情況不看對他更好。”阮明栖說,“上車。”

林培鑫快步上車系好安全帶:“現場情況是不是不太好?”

“是。”

盡管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可真到了案發現場,林培鑫還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也終于理解為什麽阮明栖說什麽都不肯讓江序洲跟着過來。

在冉家廢棄的地窖裏,他們找到了程曉斐。

她被砍去了四肢,強行塞進來腌鹹菜的缸裏,在壇子裏除了有她外,還有大量的鹹菜。

鹹菜的酸味和屍體腐敗的臭味混合在一起,又酸又臭,光是聞上兩口,都讓人胃裏翻湧的厲害,想要沖出去嘔吐的生理反應克制的艱難。

冉桂峰和冉文樂那對喪心病狂的父子,把她和鹹菜一起腌制了。

打開蓋子的一瞬間,就看到程曉斐揚起的頭,在她的頭發上還挂着鹹菜。

臉上的皮膚因為被大量鹽腌制,皮膚失水嚴重,扭曲又模糊。

去開蓋的現勘警察被這一幕吓的慘叫出聲,完全是下意識的後退,腿軟跌坐在地上。

完成現場勘察後,還是把蓋子蓋上,看不到缸裏慘烈的情況,幾個警察才有勇氣強忍恐懼把鹹菜缸子擡出來。

程晉去局裏見了冉桂峰,唐風則是立馬返回協助林培鑫屍檢。

程曉斐的樣子實在太過駭人,阮明栖全程站在一旁,防止林培鑫和唐風堅持不住時無人接應。

林培鑫在屍檢到一半就堅持不下去了,唐風立馬接棒頂替上。

程曉斐被剖腹取子,胎盤都還在腹腔裏,可見那父子兩個下手是有多麽的粗暴。

控制不住泛起的淚水模糊了視線,林培鑫直接蹲下平複心情。

“傷口是生前傷。”盡管腹部傷口已經一片模糊,唐風到底還是經驗豐富,靠着一些蛛絲馬跡判斷出了傷口狀況。

阮明栖不忍多看,他們難以想象,被活生生破開肚子,無法反抗的程曉斐當時會有多麽的絕望。

屍檢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八點,程曉斐的身體脫水的厲害,好讓屍體顯得完整的縫合傷口,在此時顯得格外扭曲怪異。

阮明栖拿到屍檢報告後,立馬去了警局,該有的線索都有了,有些人該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

一開始冉桂峰還在狡辯,在得知他們找到程曉斐,并且冉文樂已經把事情真相“賣”了個幹淨時,到底是放棄了抵抗。

随着冉桂峰的供述,案件調查清楚,只要出具結案報告,剩下的事情就交由法庭去處理。

案子偵破,阮明栖沒有絲毫的開心。

淩晨三點半,阮明栖和程晉坐在警察局門口的臺階上,點燃的煙并不能讓他們的心情放松。

“明天下午再出發回去,上午先各自休息。”

都熬了這麽久,鐵打的人也扛不住這麽折騰。

阮明栖點頭:“好。”

抽完第三根煙,程晉掏了手機,把定好的酒店截圖信息發給阮明栖。

“酒店房號和地址都在這裏了,趕緊回去睡覺吧。”

阮明栖确認了一下消息:“你不去?”

“事情還沒處理完。”程晉深吸一口氣,“黃章宗是被輿論和心理壓力逼死的,這件事情後續處理還沒結束,我還要和廳裏确定一下處理方案。”

阮明栖嘆了口氣:“辛苦了,那我先走了,有需要給我打電話。”

程晉點頭:“好。”

阮明栖從局裏出來,先去醫院接了江序洲,在一起回的酒店。

兩人路過林培鑫和唐風的房間時,就看到他們房間的門開着,大晚上不睡覺,坐在床邊地板上喝酒。

“來一瓶?”看到他們兩個過來,林培鑫立馬舉起來酒瓶。

案子結束,壓力無從釋放,酒是他們目前想到最快的釋放途徑。

阮明栖本想拒絕,江序洲先一步進屋,他也只好跟上。

幾瓶啤酒下去,江序洲臉已經開始紅了。

阮明栖還記着明天要返程,程晉今晚依舊在忙,明天肯定沒有精力開車,喝醉了三個,他得保持清醒,今晚一滴酒都沒喝,就看着他們三個一瓶接着一瓶。

“江序洲,已經第四瓶了,不喝了,回去睡覺好不好?”阮明栖聲音放低,輕聲問道。

江序洲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層水霧,反應也比平時要慢一些。

他的酒量其實還可以,正常情況下四瓶啤酒對他來說就是剛開始,許是心情不好,現在已經有些醉态了。

“好。”

等了好一會兒,得到了回應,阮明栖這才帶着人起身。

“你倆也差不多了,再喝天都亮了。”

林培鑫和唐風雖有醉态,但不至于失去意識。

“知道了,快走吧你。”林培鑫朝他擺擺手,把人給“轟”走。

阮明栖離開時還順手把他們房間門給關上,免得一會兒真喝暈過去,門戶大開的睡覺。

刷開隔壁房門後,阮明栖剛想插房卡開燈,江序洲突然腳下不穩,連帶着他一起踉跄一下。

房門關上,江序洲後背抵靠在門上,阮明栖手撐在門邊,兩人距離近的呼吸都要落在對方臉上了。

“站穩了,我開燈。”

話音剛落,放開還沒放進卡槽,就掉在了地上。

就在剛剛,江序洲突然伸手摟住了他的脖頸,上前一步後,自己的唇上落下一道小心翼翼的碰觸。

屬于江序洲身上的淡淡清香萦繞在鼻息之間,阮明栖感覺腦袋中什麽東西炸開了。

“你別不動,顯得我很呆。”

江序洲帶着不滿的語氣傳來,阮明栖迅速回神:“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嗎?”

回以他的是沉默,阮明栖呼吸明顯重了幾分。

下一秒,江序洲感覺自己的下巴被人挑起,緊接着唇上傳來碾壓感,壓迫性十足。

在阮明栖看不到的地方,江序洲一雙眼睛明亮的仿佛有星光在內,唇角微微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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