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狐貍的報恩
狐貍的報恩
蕭雲舟為人警惕，他用馬車上的布将狐貍裹住，塞在了大袖中，随即又将将雪神丹遞給了璞玉：“這裏有我，這個送到蕭府，若是有事，傳訊符聯系我。”
“是。”
“切記，我撿到這狐貍的事情莫要張揚，只你我二人知曉。”
璞玉點點頭，随即小跑着離開，蕭雲舟剛要轉身，便看見遠處天空突然綻放出煙火，絢爛多彩，光亮印在了蕭雲舟的面容之上，城中萬家燈火亮起，蕭雲舟呆呆的望着那些燈火，有些出神。
“嗚——”
袖中那團東西動了動，蕭雲舟被這痛苦的哀鳴聲喚的緩過神來，轉身跨入府中，關閉大門，煙火聲不斷在耳邊響起，蕭雲舟面色淡淡的，輕輕揮手，原本漆黑的府中瞬間燃起燈火，光亮忽明忽暗。
今日是小年，過幾日就要到新年了，宅子裏的奴仆們前幾日已經被他遣回家了，現下這棟宅子裏只有他一人。
蕭雲舟低頭，掀開那團布包，懷中的狐貍此時陷入了昏迷，不知是否被夢魇所糾纏，他不安的哀鳴着，露出了獠牙。
蕭雲舟飛快向着一處走去，越往裏走，越是寂靜無聲。
只見不遠處，有間屋子被竹林所圍繞，周圍紛紛揚揚下起雪花，雪落無聲，周圍寂靜的可怕，偶有幾聲鳥叫，蕭雲舟輕輕掀起門簾，緩緩步入其中，将那被小狐貍放在了桌上。
小狐貍蜷縮着身子，身體被凍的有些發僵，他的尾巴将自己身體圍成了一圈，茸毛上的血跡觸目驚心，不斷發出哀鳴。
望着無比難受的小狐貍，蕭雲舟頭回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劍修，并非藥者，平日自己受了傷都是璞玉幫忙處理，現下單獨面對這小狐貍，倒有些棘手。
蕭雲舟喉結上下滑動幾下，深吸一口氣，指尖一動，從乾坤袋裏倒是搜出了不少藥物，零零散散放了一桌，看的他是眼花缭亂。
他皺起眉頭，表情有些為難，目光落在小狐貍受傷的尾巴上，眼裏閃過一絲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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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動物的尾巴不能随便碰，可這小狐貍的傷口偏偏又在尾部上...
現下昏迷了，應該沒事吧？
蕭雲舟思忖片刻，最終還是緩緩伸出了手，誰知剛一觸碰到小狐貍的尾巴，那原本昏迷的小狐貍渾身毛發炸起，猛的睜開了雙眼，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恨恨的望向蕭雲舟，眼裏滿是滔天的恨意。
蕭雲舟心裏一驚，指尖迅速捏了一訣，小狐貍瞬間就被壓制在了桌上。
蕭雲舟原本以為小狐貍這樣會安靜些，誰知他掙紮的更厲害，眼裏不僅僅是滔天的恨意，更多了些懼意。
“嘶——”
蕭雲舟剛準備對他的尾巴一探究竟，手部突然傳來劇痛，蕭雲舟沒忍住皺起了眉頭，低頭一看，只見小狐貍不知何時轉過了頭，爪子狠狠撓了他的虎口處，鮮血順勢低落在了桌上。
小狐貍似乎有些迷糊，但他還是強撐着意識，口中不斷發出“嗚嗚”的警告聲，眼中滿是惶恐和恨意。
小狐貍還未成年，撓着其實也痛不到哪裏去，只是他一直龇牙咧嘴，一副備戰狀态，蕭雲舟實在不方便替他處理傷口，萬般無奈之下，蕭雲舟他只能放軟了聲音，輕聲低語：
“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放輕松。”
蕭雲舟輕聲細語，小狐貍迷迷糊糊，鼻尖萦繞着一股好聞的雪松味，這讓他想起了那個對他施舍善意的少年。
他記得，那個買他回來的少年身上，也有好聞的雪松味。
小狐貍費力的睜開眼，卻看不清面前那個人的模樣，他實在太累了，尾巴也很痛，可是周圍的雪松味，卻讓他莫名的安心。
小狐貍緩緩松開了嘴，身體無力的倒了下來，他雙眼緊閉，痛苦的嗚咽聲不絕于耳。
蕭雲舟松了口氣，用帕子拭去了虎口的血液，小心翼翼的剝開尾巴上的茸毛，眼神微眯，然而當觸及到小狐貍尾巴上的傷口時，蕭雲舟呼吸猛的停滞了，眉頭緊緊蹙起。
此時，那小狐貍的尾巴上不知被誰鑲嵌上了一串鈴铛，那鈴铛是嵌進肉裏的，那裏一片血肉模糊，似乎縫合有一段時間了，現下傷口撕裂，鈴铛搖搖欲墜，撕扯下一塊血肉。
他終于知道為什麽小狐貍的反應這麽大了。
他并不知道這鈴铛的用途是什麽，但傷口至深，他不敢想象這只小狐貍遭受了多麽慘無人道的折磨，怪不得他的眼神裏全是恨意。
恐怕他是将自己當成了那些折磨他的人了吧。
蕭雲舟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随即在桌上找到了一顆凝靜丸，輕輕塞進了小狐貍的口中，小狐貍此時已經接近昏迷，根本無法做出吞咽動作。
蕭雲舟看着小狐貍瘦弱的身軀，随即眼神一狠，指尖飛速在小狐貍下巴處點了幾下，小狐貍滿臉痛苦，但終究是将凝靜丸咽了下去。
這凝靜丸，能起到麻醉的效果，從前他縫合傷口時便會服用此藥丸，疼痛會減少很多。
現下，這個鈴铛必須要從尾部取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蕭雲舟深吸一口氣，将力量彙聚于指尖，他緩緩伸出手，對準了小狐貍的尾巴，緊抿雙唇，額上冷汗涔涔，終于心一狠，将那鈴铛連同着腐爛的血肉從小狐貍的尾巴上硬生生剝離了。
不過還好，小狐貍本就有些迷糊，喂他吃了凝靜丸之後，他便徹底陷入了昏迷。
蕭雲舟虛弱的坐在了桌前，他将小狐貍的尾巴趕緊敷上藥膏，又手忙腳亂的包紮好，雖然樣子不好看，但好歹比之前觸目驚心的樣子要強。
蕭雲舟輕輕拭去頭上的冷汗，随即将那鈴铛放在了手帕上，長籲了一口氣。
他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小狐貍，将他放在了屋內的軟榻上，熄滅了燈火，随即深深望了一眼，擡起腳離開了屋子。
不管如何，還是等小狐貍醒了再說比較好。
現下，不僅小狐貍要休息，他也要進行修煉了。
然而離開的蕭雲舟并沒有注意到，當他離去後，原本一直陷入昏迷的小狐貍緩緩睜開了雙眼，眼神一直跟随着蕭雲舟的背影，直至他消失不見。
小狐貍緩緩擡起頭，眼神落到自己的尾巴上，鼻尖接觸到傷口處，微微聳動。
那個東西被他摘走了。
那個被那些人稱之為“合歡鈴”的東西被摘除了。
小狐貍眼裏閃過一絲疑惑，但随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恐懼。
難道那個人不喜歡嗎？
從前他還住在籠子裏時候，那些人反反複複告訴他，這個合歡鈴是為了他好才裝上的，他們說了，只要鑲嵌上合歡鈴，購買他的人一定會喜歡的，如果自己服侍的好，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些人還教會了他不少房中秘術，他們說，這合歡鈴在進行房事的時候，會發出清脆的鈴铛聲。
合歡鈴鑲嵌在他尾巴上時很痛，真的很痛。
他好恨那些人...他好想化作和母親那樣強大的大妖，将那些欺辱他的人撕扯成碎片。
可他太弱了，他根本無力反抗，只能被迫接受那些不堪入耳的東西。
那些人還告訴他，若是他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必須得學會用身體讨好自己的主子，一定要讓自己的主子喜歡自己。
他恨那些人，也厭惡這些東西，可是他沒有辦法...他只能學習這些，期盼着購買他的人會好好待他。
可是...
他好像不喜歡...那個買下他的少年不喜歡...他還摘除了合歡鈴。
那自己會怎麽樣...他才剛被帶離那個地方，這麽快就被厭棄了嗎？
他已經不能回到妖族了，母親走了，他的身上滿是人類的味道，他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救他回來的這個人了。
思忖許久，小狐貍的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不管怎樣，他救自己回來，那就是自己的主人，自己這輩子都是他的狐了。
他會想盡辦法讓主人不那麽厭惡自己的，他會想盡辦法...服侍好主人。
不為旁的，就算是為了報答主人，他也什麽都願意去做的。
*
此時，竹林內。
周圍寂靜無聲，竹葉上點點雪花泛着月色，天空飄着細雪，一個白衣少年正在竹林間穿梭，身影矯捷，翩若游龍，此時的手中執劍，刀光劍影間，落雪簌簌落在他的刀尖，劍色與雪色融為一體。
“呼——”
蕭雲舟緩緩收回月冰劍，斂了氣息，深吸一口氣，感受着周身天地萬物的靈氣，丹田處流淌着暖意。
突然，蕭雲舟感覺袖間飛出什麽，定睛一看，原來是傳訊符，此時符紙上閃爍着幽光，繼而傳來了璞玉的聲音：
“少主，主子邀您明日午時前往蕭府赴宴，說是...雲霜少爺想要見您。”
語罷，傳訊符突然在半空中化作火焰，消失不見。
蕭雲舟目光落在雪地上的灰屑上，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但轉瞬即逝，快的叫人無法看清他眼中的情緒，片刻後再度恢複成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年節将近，他也的确應該回趟蕭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