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嫁妝3
嫁妝3
青梅此話一出蕭父和徐婉玲的面色變得蒼白,滿腔的怒意頓時洩了氣,不知該如何發洩。
事到如今,條條狀狀擺在面前,既有人證又有物證,無論他們如何掙紮,都不可能再翻身。
若這件事真的鬧到了衙門,這些錢財丢了便丢了吧,但他和徐婉齡的那些事,恐怕也會被抖落出來,這層窗戶紙一旦被捅破,他這些年苦心積慮營造出的正派形象恐怕會因此受損。
蕭父又将目光挪在了蕭雲舟身上,心中的小算盤啪啪作響。
錢財乃身外之物,就算沒了這些産業,依靠着他這些年積累下來的人脈,想要做些旁的生意也不是不可以,只要過段時日,他又會回到當初的日子。
蕭雲舟是他的兒子,又是寒翁真人的弟子,只要說起他是蕭雲舟的父親,又有誰不會給他面子呢?
如此想來,蕭父便覺得心中舒暢了起來,語氣也變軟:“雲舟,有事好商量,剛剛為父确實急躁了,口不擇言,為父知錯了,我們靜下心來好好談談這件事吧。”
“父親,此事很簡單,只要您将母親的嫁妝交還于我,從今以後雲舟仍然是您的好兒子,咱們一家還是和和氣氣。”
蕭雲舟語氣果決,不想與蕭父繼續虛與委蛇:“我也知道讓您歸還全部很難,這樣吧,就按照這份清單上的整出,其他的既往不咎。”
蕭父接過那張清單,大致掃了一眼,只覺得有些肉痛,他只能抽動着嘴角,維持住他苦心經營的慈父形象。
“這,雲舟,一家人不用分的這麽開吧,這些陳年舊賬要不就...”
“難道陳年舊賬難道就不作數了嗎?”
“你這孩子,怎麽如此較真…?罷了罷了,就依着你的意思去辦…”
蕭父一再退讓,讓徐婉玲心中萬分不滿,可她受到身份的限制,現在也只能幹坐着,眼裏的不甘快要溢出。如果眼神是刀子,恐怕蕭雲舟早就被捅得千瘡百孔了。
連雲祁站在蕭雲舟身後,面對着徐婉齡怨毒的目光,他只是眯着眸子微笑,瞳仁中的黑暗逐漸蔓延上來,不經意間,二人目光不期而遇,在接觸到連雲祁目光的那一瞬間,徐婉齡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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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來自徐琬齡的懼意,連雲祁面上的笑意更濃,雙眼中出現一種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而這眼神也這讓徐婉齡感到難堪,她臉色漲紅,卻又不敢說些什麽,真真是叫她難受極了。
明明是個奴才,竟然也将她這個主子不放眼裏,她在這個家,到底算是什麽?
徐琬齡心中憋着氣,也不想繼續端着架子,讪讪站起身,身子弱柳扶風,“老爺,妾身身子有些不适,就不妨礙您和大公子相聚了。”
“母親…”
蕭雲霜趕忙起身攙扶着徐婉齡,望向蕭父:“父親,母親身體不适,想是今日氣結于心,希望父親能稍加安撫,孩兒也退下了。”
蕭父眉心微動,可看見蕭雲舟坐在他身側,沒由來的一陣煩躁,只得擡手:“你們去吧,晚些時候我再來看你們。”
二人聞言,微微福身,蕭雲舟只默默品茗,默不作聲,蕭雲霜攙扶着徐婉齡從蕭雲舟身邊掠過,眼神卻落在了蕭雲舟身後的連雲祁身上,眼神中滿是探究。
徐婉齡也覺察到了兒子的目光,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蕭雲霜,二人心照不宣,一齊離開了廳內。
蕭雲舟也實在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了,放下茶盞起身微微作揖:“父親,既然此事解決,兒子也沒什麽事了,不叨擾您了,兒子帶着青梅先行告退。”
“等等!”
蕭父連忙攔住了蕭雲舟,“既然來了,不如在家裏歇一夜再走?如今你大了,有主見了,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母親她曾經住的院子裏還有不少遺物,堆放多年,既然提到了嫁妝,我想這些你不如你一同帶走。”
“父親…?”
“雲舟,你別誤會,我只是覺得你母親去世這麽多年了,又沒有娘家,有些東西擱置在院子裏很久也沒個人照看,為父現在也是分身乏術啊…你心細,城外的莊子也大,交給你保管是最好的。”
蕭父如此解釋,蕭雲舟哪裏還不明白他的意思,“既然父親你執意如此,那也好,母親的東西放在我這裏,我去了座翁峰也有個惦記,也罷,今日我便将東西打點好,明日再離開,請父親您盡快将清單上的東西備齊,到時候我親自來取。”
語畢,不待蕭父回答,他便轉身離去,連雲祁在身後攙扶着青梅,二人一瘸一拐的也離開了廳堂,只留下了愕然的蕭父。
*
蕭雲舟将青梅送出了蕭府,替她尋了個醫館,又給了不少錢財,叮囑大夫好生照顧,青梅感動的又是痛哭流涕,只恨不得跪地謝恩。
安頓好青梅後,蕭雲舟領着連雲祁便回了蕭府,穿過花苑,終于在悄無人煙的假山石後,他看向連雲祁:“說吧。”
“什麽?”
“是我疏忽了,我竟不知你是什麽時候離開廳堂的,你如今已經可以神出鬼沒了嗎?”
“我…”
“青梅一事你又是如何知曉的,又是如何在蕭父尋到她的?”
蕭雲舟眯起眼,周身冷意四起,随即地上緩緩升起一枚石子,而那枚石子在接觸到他手心的那一頓,頓時化作了粉末,紛紛揚揚落下。
“你若瞞我,就如此石。”
連雲祁心中一驚,立即跪下:
“我并沒有瞞您什麽,我天生嗅覺敏銳,我在廳堂時便嗅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是從那位夫人身上散發出的,後來那股血腥味越來越濃,卻是從外面傳來的。我知道,外面一定發生了什麽事,于是我便悄悄離開了廳堂,最後尋着血腥味,在一處柴房找到了青梅姐姐,當時她嘴裏一直在念着您的名字,我便知道她一定與您相識,便将她帶了來。”
連雲祁解釋完,又趕忙磕了幾個頭:“至于為何你們沒有發現,我實在是不知,也許是我太莽撞了,可我只是想證明…我也可以為您所用。”
他誠懇的擡起頭,眼裏滿是祈盼:“少主,我永遠對您忠誠。”
蕭雲舟看着一臉真誠的連雲祁,也覺得他不像在說謊,怪不得都說狐貍狡猾,放在連雲祁身上那是恰如其分。
“行了,起來吧。連我都能瞞過,看來這些時日你修行的不錯。”
連雲祁低頭:“能得少主您親自指導,我哪敢不用心,如若不是少主,我怎會這些本領?”
聞言,蕭雲舟嘴角竟然微微勾起,連雲祁看到他的笑容,只覺得心裏跳的快急了,面上也沒由來的浮起一絲紅暈,嘴角也浮現出笑意,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笑什麽?你可別忘了,你現在的模樣是璞玉,別頂着他的臉作出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今日如此莽撞,只希望他們不要深究。”
連雲祁一愣,再次擡頭時,蕭雲舟面上的笑意已經不見了,再度恢複成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目視前方,眼神波瀾不驚,好像剛才的笑容從未出現過。
霎時間,他心中的熱也涼了大半截,腦中卻也清醒了不少,也逐漸想起了蕭雲霜和徐婉齡臨走時的眼神,低眉道:“是我的過錯,接下來必定不會再次自作主張,一切聽您吩咐。”
蕭雲舟不動聲色走在了前邊,連雲祁在後邊默默跟着,可眼神卻一直落在蕭雲舟的背影上,面色有些凝重,似是在思考什麽。
他說過,他會永遠對少主忠誠,可光是忠誠還不夠,他必須要将所有擋在少主前邊的攔路虎鏟除。
少主霁月清風一般的人,怎麽能被這些污遭小人所牽絆,他可以是髒的,但少主不能。
必要時,他會替少主解決好這些事,他會是少主最好用的那柄利劍。
不多時,二人便尋着小徑,來到了一處早已破落不堪的庭院門前,周邊早已雜草叢生,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四處靜悄悄的,連人影都看不到,只有門口懸挂着的兩個破燈籠,随着冷風來回搖晃。
蕭雲舟推開了木門,那木門吱呀作響,蛛絲纏繞,門上貼着的兩張白色對聯,赫然昭示着主人的命運。
他慢慢走近,看着這荒涼的庭院,記憶中浮現出這裏舊日的溫馨,母親的影子似乎還在這裏并未離去,可那破舊不堪的庭院仿佛是在告訴他,母親已經去世多年的事實。
越往裏走,那些舊日的回憶就愈發清晰,曾經那些往事就像一柄刀刃,直直的往蕭雲舟的心裏去。
蕭雲舟深吸一口氣,将眼淚憋了回去,他不能在這裏落淚,這實在不像他。
整理好情緒,蕭雲舟踏入了母親的房間,環視一周,那些貴重物品早就被搬空,他緩緩踱步,來到了母親的化妝鏡前,銅鏡泛黃,映照出他的面容,蕭雲舟盯着自己的臉,有些出神。
這些年他都沒有仔細看過自己,他和母親越發相像了,難怪父親對他這種态度,想來是看到自己這張與亡妻相似的臉,心中會覺得不快吧。
“少主,這是什麽”
連雲祁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只小匣子,灰塵覆蓋,他鼻尖聳動:“我在這裏嗅到了和少主身上一模一樣的味道。”
蕭雲舟接過緩緩打開,裏面是一截頭發,上面捆着一截紅繩,匣子共兩層,下面還有一層,裏面放着一張泛黃的紙條,蕭雲舟打開紙條,上面字跡娟秀,是母親的字跡。
【雲舟誕辰之日所留胎發】
“少主,這是…”
蕭雲舟摩挲着母親的字跡,随即将那匣子阖上:“最重要的東西我已經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