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狗皮膏藥

狗皮膏藥

沈蹊笑了, 語氣漫不經心:“我們都是京中人,互幫互助不是應該的嗎?再者,若是能得到你的助力, 我入萬朝宗的幾率豈不是更大,這樣沈家面上也有光。”

“你當我好騙是嗎?若是為了這件事, 你大可不必冒死救我,”蕭雲舟面上冷了下來,猛的從沈蹊手中奪過了月冰劍, 劍峰離沈蹊的脖子很近, 只差一寸便能割破皮膚。

沈蹊擡起頭, 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 感受到了月冰劍的寒意,他的額上冒出汗水:“蕭少主, 我真沒騙你,是真的…”

“你說不說?”

月冰劍更近了一點, 蕭雲舟握着劍的手微微顫抖,患處再次滲出血液,沈蹊心中一驚, 連忙道:“我說,我說,有事好商量, 你先放下劍!”

“不老實交代,休想我放下劍!”

蕭雲舟身體四處都在疼痛, 他此時此刻不過強撐着身體, 狐假虎威罷了, 若是沈蹊動了殺心,以自己目前的身體, 只需一擊便可以了解他的性命,可沈蹊并沒有,以他的猜測,沈蹊對他并沒有敵意。

沈蹊看着蕭雲舟倔強的眼神,雙眼閉上了,道:“我們幼時曾見過,你救了我一命,我知道你已入了寒翁真人門下,于是這次便也想試一試,一來若能入萬朝宗,便可光耀門楣,二來若是能在這裏碰見了你,便可報了當年的恩情,。”

“是嗎?”蕭雲舟冷笑一聲:“你倒是說說,我什麽時候救了你,又是在哪裏救了你?”

“蕭府,是在蕭府!那年我五歲,随父親一起來蕭府參加蕭族長的婚宴,我頑皮,玩耍之間不慎掉落在蕭府的荷花池裏,你當時正在荷花池附近的花園裏練劍,于是你救了我,蕭少主,你當真不記得了嗎?”

蕭雲舟見他神色誠懇,于是低頭思忖片刻,他實在是記不起來了,不過從他的話裏可以看出,他倒是對蕭府挺了解,若不是真的來過,便是被有心人刻意安排過來的。

但沈蹊實在不像是被安排過來的,說起報恩,難道這年頭流行報恩嗎?

他又想起了連雲祁,他也說要報恩,如今不知道他在妖族過得怎樣,妖族有沒有接納他…

“蕭少主,蕭少主?”

蕭雲舟猛的一下回神,他仍然不是十分相信沈蹊的話,但眼下這種情況,也不得不相信了,于是他收回月冰劍:“事情太久遠了,我已經記不得了,謝謝你這次救了我,我必當回謝,想來靈獸潮不會再出現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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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沈蹊搖了搖頭,小心翼翼的拿起蕭雲舟神滲血的手臂,口中念了一決,指尖輕點,蕭雲舟便感覺有一股溫暖的力量那被灌入到了患處,渾身上下的疼痛瞬間緩解了。

沈蹊替蕭雲舟止住血,額頭滿是大汗,好像在壓制什麽一樣,只聽見他一字一句道:“我不會走的。”

蕭雲舟不理解,再次道:“為什麽?救命之恩你不是已經還了嗎?”

“我不是說了嗎?我還指望以後多提攜提攜我呢。”

“…能不能進入萬朝宗,還是要看你自身實力,不是我能左右的。”

“…那我入了萬朝宗以後你再替我美言?”

沈蹊面上挂着笑容,蕭雲舟有些無奈,尋思這人怎麽和狗皮膏藥似的甩不掉了。

沈蹊面上帶着興味的笑容,剛準備開口再說什麽,突然耳尖一動,神色瞬間凝重了起來,鼻尖下意識的聳動,蕭雲舟還未反應過來,便被藏在了沈蹊身後的桌旁,倒塌的佛像正好遮住了他。

蕭雲舟不知發生了什麽,低聲問:“怎麽了?”

沈蹊豎起指尖放在唇瓣上,示意蕭雲舟噤聲:“仔細聽,有很多人過來了。”

蕭雲舟心中一驚,側耳聆聽,果然聽到了雜亂的腳步,而且人數還不少,都是修士,最令他想不到的是,沈蹊耳力竟然這樣好。

沈蹊壓低聲音,指了指破廟的後門:“他們來了,若是不對勁,你從那邊逃走,我來斷後。”

話音剛落,一人便打開了破廟的門,為首的是個女子,那女子着一身白衣,氣質端莊溫婉,面容生的嬌美無比,一雙美眸卻淩厲無比。

後面跟着幾個修士,一副仙氣飄飄的模樣,她看見沈蹊,便作了一揖,拿出腰間令牌:“這位小友無需緊張,我們是萬朝宗的內門弟子,奉命巡邏而已,靈獸潮一事是我們的疏忽,連累你們了。”

萬朝宗?

蕭雲舟捕捉到關鍵詞,心中便放松了下來。

沈蹊搖搖頭,與女子客套了幾句,女子剛要轉身離開,餘光卻看見佛像旁露出了一小截衣角,她眼神微眯,面容上的笑意漸漸淡了,指尖倏地出現了繡花針,指尖悄無聲息一動,繡花針飛速向佛像襲去。

沈蹊心中一驚,手一揮,便将那一擊攔了下來,雖然繡花針并沒有進入他體內,但威力之大,将他硬生生逼退了幾步。

那女子輕呵一聲:“這位小友,不知你在這廟中藏匿了什麽,竟然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沈蹊不甘示弱:“這位師姐,不知我哪裏招惹了你,您竟然不分青紅皂白的便要動手?”

二人劍拔弩張,女子身後的修士也不甘示弱,紛紛亮出武器,蕭雲舟知道沒有再繼續躲藏的必要了,于是猛的站起身:“是我。”

那女子見到蕭雲舟,先是一愣,随後臉上滿是訝異:“你是…蕭師弟?!你怎麽在這裏?”

蕭師弟?

蕭雲舟明白,眼前這女子同他一樣,是某個峰主的內門弟子,看她使用的武器,蕭雲舟便想起了阿仙,她也是用針,看她的年紀似乎與阿仙相仿,估摸着與阿仙相識也不一定。

那女子看蕭雲舟沒有反應,便向他行了一禮:“蕭師弟,是我冒昧了,我是梅花峰峰主的親傳弟子,我叫上官瑤,這些都是梅花峰的內門弟子,你的師兄們。”

聽到這個名字,蕭雲舟突然想到了什麽,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聽到過,卻又實在想不起來,于是他便不再想了,作揖回禮:“上官師姐,可你又是如何知道我便是蕭雲舟的?”

上官瑤微微一笑:“我早就看過你的畫像了。”随即她的目光落在沈蹊身上:“他是…”

“他是…他是沈蹊,和我一樣都是從京中來的,前來參加萬朝宗的大選。”

“這位小友,剛剛是我太唐突了,看你們避開大家獨自在這裏養傷,便誤以為你們就是設計靈獸潮的賊人,差點動手,抱歉,我是無心的。”

沈蹊沒說話,而是将頭側向一邊,似是有些不快,這也能理解,上官瑤便領着一衆弟子讓開一條路:“此地不宜久留,蕭師弟還是和我們一起離開,免得受賊人襲擊。”

蕭雲舟允了,便看向沈蹊,沈蹊雖然面上有些不快,但還是選擇了和他們一起離開。

這女子說的确實不錯,他的确在靈獸身上嗅到了奇怪的味道,蕭雲舟如今負傷在身,僅靠他一人庇護怕是不行,還是選擇和他們一起離開的好。

*

上官瑤領着二人前去了一處帳篷前,“這是我們為災民建造的營地,你們可以先在這裏歇息。”

“蕭雲舟?蕭雲舟!”

爽朗的男聲從不遠處傳來,蕭雲舟回過頭,遠遠只見一少年抄自己招手,他的皮膚比別人要黑些,蕭雲舟立刻便知道了那是誰,嘴角抽了抽,側過頭不理會,繼續與上官瑤攀談靈獸潮的事情。

眼看着少年一路小跑離自己越來越近,蕭雲舟嫌煩,拜別了上官瑤,趕緊拉着沈蹊一起鑽進了帳篷,沒想到少年是個沒眼見的,跟着他們一起鑽進了帳篷裏。

瞬間,狹小的帳篷裏三個少年擠在一起,尤其是尉遲策,他人高馬大,肌肉健壯,占的地兒最多,沈蹊被擠在一邊,額頭上青筋直跳,牙關緊咬:“某些人還有沒有自覺?”

尉遲策看了一眼,根本不搭理他,笑嘻嘻的問蕭雲舟:“你也來這了,傷好些沒?”

蕭雲舟面無表情:“我很好,不用你擔心。”

尉遲策又湊近了一點:“你還記得我叫什麽名字嗎?”

“尉遲…策?”

尉遲策笑的更開心了:“看來你還記得我,不如我們結伴同行?”

聽到尉遲策想和他們一起同行,被擠在一旁的沈蹊臉一下就黑了,但蕭雲舟在身邊,他又不能太陰陽怪氣,于是将心裏話憋了回去。

蕭雲舟嘴角抽了抽,這些人都纏上自己了是吧,還能過得上清靜日子嗎?

“…你們不覺得有點擠嗎?”蕭雲舟忍不住吱聲。

“不擠啊,還挺暖和,蕭雲舟,你和我說說話,你到底是怎麽修行的,為什麽比我強那麽多?”

蕭雲舟無奈的閉上了眼,不想搭理尉遲策,被擠在一側的沈蹊知道時機到了,拍了拍他的肩頭,作勢便要離開帳篷:“我先出去找領點藥品,你和他聊聊。”

“等等,”蕭雲舟也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去。”

看見蕭雲舟離開了帳篷,尉遲策也急了:“我和你們一起!”

于是就這樣,三人一起去領藥品,中途尉遲策像只活潑的小狗一樣,圍繞在蕭雲舟身邊一直說個沒完。

沈蹊站在蕭雲舟身側拿着藥品,臉黑了個徹底,而蕭雲舟則是雙眼呆滞,出于禮貌,他也好心提醒了幾遍,可尉遲策根本沒有意識到,繼續叽裏呱啦的說個沒完。

“蕭雲舟,你就教教我,我不會虧待你的,我有一棵上好的山參,你告訴我,我就送給你…”

“策哥哥…你怎麽在這?他們又是誰?!”

尉遲策正說到興頭上,整個人都快貼到蕭雲舟身上去了,聽到那嬌俏的女聲,尉遲策面上的笑意淡了,最後徹底面無表情,甚至有些煩躁。

蕭雲舟擡起頭,面前一個身量嬌小的女子朝他們奔來,頭發長而卷曲,目光深邃,面容精致,額上墜着寶石鑲嵌而成的頭飾,穿的衣物也是頗具風情。

能在這樣的環境下保持如此精致體面,想必身份一定特殊。

尉遲策不搭理她,女孩卻向他奔來,随即擠在了他和蕭雲舟中間,微微一笑:“我是尉遲策的未婚妻,我叫拓拔玉嬌,你們是…”

“幸會,我叫蕭雲舟,他是沈蹊,我們都是京中人。”

“噢,”拓拔玉嬌随意的應了,随即一雙美眸望向尉遲策:“策哥哥,大家都很關心你,随我回去吧,您身份高貴,怎麽能待在這種地方…”

“拓拔玉嬌,我那天和你說的話你是忘記了嗎?還有,我叫尉遲策,離我遠點。”

二人發生争執,這讓蕭雲舟有些尴尬,沈蹊默不作聲的将蕭雲舟扯到旁邊,趁拓拔玉嬌糾纏之時,便悄悄的溜回到帳篷裏了,避開尉遲策這個燙手山芋後,氣氛明顯緩和了不少。

可身側的沈蹊,表情卻怪怪的,眉頭緊鎖,蕭雲舟問他:“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沈蹊搖搖頭:“沒有,只是在尉遲策身上,我聞到了奇怪的味道…”

“是嗎?可我并沒有聞到。”

沈蹊面上的疑色并未褪去,他又聳了聳鼻尖,這次卻沒有聞到那種香味,他低聲:“也許是我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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