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聽話
不聽話
“此事萬萬不可!”
太極殿內, 萬朝宗宗主坐于上方,身側是三個峰主,及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老。
宗主搖着頭, 面露難色:“師弟,你這不是為難我嗎?萬朝宗千年以來從未有妖族進入內門修行的先例, 我怎好…況且妖族那邊,我又該如何交代?”
寒翁真人正是萬朝宗宗主的師弟,只見他沉吟片刻, 道:“師兄不必擔心, 妖族那邊我會解釋, 既然沒有開過先例, 那這狐妖便是先例。”
衆人面面相觑,議論紛紛, 此時梅花澗的峰主站起了身,拱手道:“我以為此事可行。”
梅花澗的峰主是一位看着年紀莫約三十出頭的女人, 名喚清韻,弟子們都稱他為清韻仙子,她不僅樣貌溫婉, 說起話來也是極為溫柔:
“我早在比賽時就觀察過了,那狐妖的修行天賦極高,一路披荊斬棘來到萬朝宗, 一心想要修行,若是妖王同意, 我們何不将他留下, 也算是為萬朝宗開枝散葉了。”
“盡管師妹和師兄都是這樣認為, 但我與宗主想法一致,認為此狐妖不能進入萬朝宗。”
說話的是缥缈峰的峰主, 他是前面三人的師弟,年紀最小,外貌看上去就是一個青年的模樣,弟子們都稱呼他為雲曜真人,雖然他看上去十分年輕,但行事作風卻是四人中最穩重的,故而他說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
他繼續道:“現在妖族與人族水火不容,我們背着人皇與妖族來往,若是被發現,天下子民豈非懷疑萬朝宗有謀逆之嫌?”
此話一出,衆人果然安靜了,寒翁真人指尖在桌上敲擊着,半晌才開口:“非也,正是因為人族與妖族勢如水火,我們才更應該将這妖狐就在萬朝宗。”
“大家都清楚,兩族之間的仇恨已經百年,如今也該到了可以放下偏見的時候了,這些年來妖族與人族私下通婚的不算少,萬朝宗作為人族的宗門,若是将狐妖留下,便是代表萬朝宗接納妖族,我聽聞,最近妖族似有與我們人族破冰的想法,我們不如将這事如實秉明于人皇,為了兩族友好,想必人皇也不會不同意。”
寒翁真人所說也确實有理,可宗主卻反問道:“你又能如何保證事情會照你的想法發展?”
“這您倒不必擔心,您只需要如實告知情況,将消息傳遞給各自的首領,此事便自然能解決,若其中一方不同意,我們再将這狐妖送回妖族也可以。”
寒翁真人再次面向衆人:“若此事可行,屆時會有更多天賦異禀的人族及妖族修士來到萬朝宗,屆時萬朝宗将會美名于天下,豈不是好事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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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韻仙子與雲曜真人對視後,都默默點了頭,而這些長老更不必說,都希望萬朝宗能蒸蒸日上,便也默許了,萬朝宗宗主也無話可說,便順着寒翁真人的意思去了。
于是,不多時,兩封信件便由兩只仙鶴銜走了,約摸三日,連雲祁的赦令終于交到了寒翁真人手中。
寒翁真人拿着赦令來到地牢時,連雲祁已經醒來了。
此時的他正坐在塌上,垂着頭,白發遮住了他的面容,正盯着自己雙手發呆。
自從從夢中蘇醒過來後,他便感覺自己的身體裏好像多了一股奇異而又熟悉的力量,這股力量比從前更強,同時他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腦子裏好像出現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寒翁真人叩了叩籠門,連雲祁猛的擡頭,便看見寒翁真人正審視着自己。
他迅速垂下雙眼,寒翁真人打開籠門,緩緩踏步至他面前,将赦令拿出:“随我走吧。”
“你是…寒翁真人?是你救了我嗎?”
“那是自然,不僅如此,從今以後你便是我寒翁真人的內門弟子,蕭雲舟是你的師兄,你必須敬他,不得忤逆、頂撞師兄,若是被我發現,宗歸處置,既然如此,孽徒,還不跪下?”
寒翁真人對待他與蕭雲舟的态度可謂是兩極分化明顯,但連雲祁并不為此感到惱怒,他已經将寒翁真人所說的話深深記在心底,他也一定會遵從規矩,将少主永遠放在第一位。
跪在了寒翁真人的跟前,向他磕了幾個頭:“承蒙師父不嫌棄,弟子連雲祁一定謹記于心,至死不忘。”
寒翁真人微微颔首,低聲嘆了口氣:“若不是為了雲舟,我怎會…罷了,随我走吧。”
寒翁真人話未說完,便打開了牢籠,連雲祁跟在他身後,聽着他未說完的話,心中也有了數,恐怕他這次能留在萬朝宗,也是因為少主的緣故,只是他不明白,寒翁真人為何要破格将他留下?
罷了。
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旁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從今以後,他便不僅僅只是少主的奴仆了,他是少主的師弟,他也有資格和少主站在一起了,他是否能像其他弟子一樣,喚少主為蕭師兄呢?
連雲祁反複将這三個字在心中念着,每念一次,他便覺得自己連心尖都在顫抖,耳根也因此通紅一片。
“到了,從今以後這便是你的住處。”
寒翁真人領着他來到一處住所,那裏離寒翁真人的內殿很近,離蕭雲舟的住處卻很遠,他站在窗前只能遠遠的看着。
“雲舟為了你,兩只腿都跪出毛病了,你若還有心,便去看看他。”
寒翁真人想到蕭雲舟的傷勢,語氣便有些不好,連雲祁并不介意寒翁真人對他的态度,反而态度謙卑:
“弟子原是少主的奴仆,後來又瞞着少主做了如此多的錯事,本不配與少主師承一處,可少主待弟子極好,弟子都記得,多謝師父提點,弟子這就去看望師兄。”
語罷,連雲祁便向寒翁真人行了一禮,随即腳步匆匆便離開了住處,直到離開寒翁真人的視線,他的速度才變的飛快,面容上一片慌亂,哪裏還有剛才的穩重。
當他來到蕭雲舟的住處前,仍舊是有些不可置信,他喘着粗氣,小心翼翼的來到蕭雲舟房前,喉結上下滑動幾下,随即顫抖着受,敲了敲門。
“進來。”
是蕭雲舟的聲音,這讓連雲祁心跳更快,呼吸都變得慌亂了,他小心翼翼推開門,終于見到了蕭雲舟,然而在看到蕭雲舟被紗布所纏繞的兩只膝蓋時,他的心便被錘了一下感到鈍痛。
蕭雲舟見到來人是連雲祁,眉頭瞬間一皺,感受到連雲祁的目光,他拿起被褥,蓋在自己兩膝上,随即別過頭:“你來做什麽?”
連雲祁有些手足無措:“我…寒翁真人已經破格提拔我為內門弟子了,少主,你的腿…”
“用不着你在這關心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少主,對不起,因為我你的腿才…”
“靈獸潮時你照顧我許久,算我欠你一命,現在已經還了,你我二人再無瓜葛。”
蕭雲舟是語氣很冷,連雲祁覺得自己像墜入了冰窖一般寒冷,他猛的一下跪下了:“少主,是我錯了,我不該欺騙你,我不奢求你能原諒我,只求你,讓我看看你的腿,我看過了,才好放心。”
“不用你管,出去。”
蕭雲舟手一揮,原本該退出屋內的連雲祁卻紋絲不動,跪在地上,用那雙濕潤的眸子看着他,蕭雲舟心中惱怒,冷笑了一聲:“你現在是厲害了,不聽我的話。”
連雲祁跪在地上,不知如何開口。
少主從前也會對他使出這一招,每次他都會不受控制的被推出屋子,只是這次,他不願在退出去了。
“少主,得罪了。”
話音剛落,蕭雲舟還未反應過來,便看見連雲祁猛的起身,随即便感覺雙膝一涼,蕭雲舟大驚,忙想要蓋上被褥,可那被褥卻被連雲祁拿在了手中。
“連雲祁,你什麽意思?”
蕭雲舟臉一下就冷了下來,他着實被氣着了,臉色都有些微紅,連雲祁沒有理會,伸出手覆在了蕭雲舟膝蓋上方,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差,慌亂的目光望向蕭雲舟。
蕭雲舟被這樣的眼神刺激到,他一咬牙,手心凝聚起一團力量,猛的拍在了連雲祁身上,連雲祁被這猝不及防的一掌拍的倒退了幾步,身子狠狠的撞在了牆上。
“你是在可憐我嗎?我用不着你在這可憐我,不要再讓我說第二遍,滾出去!”
蕭雲舟是真的發怒了,他一把抽出月冰劍,手腕微微一動,劍身便直直的插進了連雲祁身側的牆壁中。
可連雲祁仍然無動于衷,面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随後他還是什麽都沒說,離開了屋內。
聽到連雲祁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蕭雲舟這才低頭望向自己的膝蓋,他的表情從平淡,變得有些苦澀,雙手也無力的垂在了床榻上。
他很清楚,自己雙腿目前的情況,這傷已經深入骨髓,恐怕這輩子也好不了了,偏偏這樣的傷,對于一個劍修來說,卻是致命的。
難道他的修行之路,只能到此便結束了嗎?
蕭雲舟緩緩睡下身子,用被褥将自己包裹起來,眼淚卻悄無聲息的從眼角滑落。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是奮發圖強,好不容易來到座翁峰,以為可以一展宏圖,卻不想一朝跌入泥沼,還是永世不得翻身的大泥譚,他的心裏如何不難過?
此時此刻,雙膝的疼痛,遠遠不及心裏的疼痛更讓他難受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