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心魔（3）
心魔（3）
看着眼前消失的蕭雲舟, 連雲祁腦中回蕩着臨走時蕭雲舟告訴自己的話，他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 眼神清明，手中緊緊握着承影劍, 将劍鋒對準了“蕭雲舟”的胸口。
地上的“蕭雲舟”還在苦苦掙紮，雙眼中淚光點點，他猛的咳出一口鮮血, 血液順着他的下颌落在脖頸處, 整個人就像雪中綻放的紅梅一般, 讓人心生愛憐。
“連師弟, 你竟然聽從歹人的話，當真要殺了我嗎…”
“蕭雲舟”捂住心口的傷, 顫顫巍巍站起身，逐漸貼近連雲祁, 淚水落在面上，眼波流轉間，竟然有些風情。
“連師弟, 我不該如此侮辱你，收手吧，不要再一錯再錯了。”
語罷, 連雲祁竟然真的放下了握着承影劍的那只手，他一把将“蕭雲舟”扶住了, 琥珀色的眸子倒映着他的面容, “蕭雲舟”一臉虛弱：“連師弟, 趕緊随我看看其他人的情況吧，剛才那人傷了好多弟子, 我們必須…”
話音未落，“蕭雲舟”便感覺自己心口一痛，他不可置信的低下頭，卻看見承影劍貫穿了他的胸口，而面前的連雲祁，哪裏還有剛才那幅混沌的模樣，此刻的他眼神清明，雙眼毫無波瀾的看着“蕭雲舟”。
連雲祁見他被貫穿，心中毫無波動，他猛的一下抽出承影劍，親眼看着“蕭雲舟”倒在了自己面前，竟然是死不瞑目。
連雲祁什麽也沒說，他收起劍，伸腳剛跨過“蕭雲舟”的屍體，眼前的景色又突然變了，這次回到了蕭雲舟從前的宅子裏。
經過前兩次的磨難，連雲祁心中一片清明，他面上毫無表情，緩緩踏出步子，朝着裏邊走去，他倒要看看，心魔到底還有什麽花招。
遠遠的，便見一女子急急忙忙向他跑來，是秦姨，她看見連雲祁便要拉扯他，連雲祁眉頭微蹙，剛準備抽出承影劍一劍斬了她，低頭便看見自己身上竟然穿着常服，承影劍再次消失不見。
看來他想快速解決怕是不行了，估計必須得走過這一遭。
秦姨面上挂着笑容，将他推進去，嘴裏念叨着：“連少爺，少主已經等候你多時了，你跑去哪裏了？”
連少爺？這又是什麽稱呼？
連雲祁不說話，靜靜看着他們，随着秦姨一齊進入了屋內，遠遠的，只見一少年正背對着他，正向上邊的靈位上香，聽到腳步聲，少年回過頭，正是蕭雲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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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來為母親上柱香吧。”
連雲祁默不作聲，上前站在蕭雲舟身側，為堂上的靈位上了幾炷香，禮畢，蕭雲舟擡起手，自然的為他整理衣領的褶皺，連雲祁心中一凜，連忙向後退了幾步，警惕的望着蕭雲舟。
蕭雲舟看着他如此反應，先是一怔，後面又笑了：“你今日是怎麽了？話這樣少。”
“我早已看穿你的真面目了，別裝。”
“真面目？你在說些什麽？今日是母親的誕辰，你別胡言亂語。”
蕭雲舟笑容漸漸消失，雙眼冷冷的，連雲祁雙眼暗沉，一言不發，準備離開這裏，一旁的秦姨見情勢不好，想要勸阻，卻被連雲祁一把推開。
“秦姨，別攔他，讓他走，不尊重我的母親，也就是不尊重我，既如此，我們的婚事不做數也罷。”
“少主，萬萬不可呀，這怎麽能…婚衣都已經制好，請柬也都發放下去了…這…”
“婚事？誰的婚事？”
秦姨一愣，随即苦笑道：“自然是你與少爺的，不然還能有誰？”
連雲祁愣了，接着便聽見身後的蕭雲舟說：“今日是我母親的誕辰，他如此無禮，我怎能與他繼續下去？”
“連少爺也只是一時…”
秦姨不知如何解釋，沉默半晌，連雲祁率先轉過身，打破了僵局，他又回到了蕭雲舟面前，低着頭：“對不起師兄，剛才是我太沖動了，我…我也許是一時睡迷了，腦子裏突然多了些別的念頭。”
連雲祁這樣解釋，蕭雲舟面色才微微好轉，他将連雲祁領着坐下，又為他添了一杯茶水，連雲祁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忙接過茶水一飲而盡，蕭雲舟看見他順從了下來，眼神也軟了，輕聲道：
“你我都要成婚了，你還叫我師兄嗎？”
“…那我該叫你什麽？”
“叫我阿舟便可。”
連雲祁張着口，想叫出“阿舟”這兩個字，卻阿了半天，也叫不出口，蕭雲舟輕輕一笑，安撫道：
“不急于一時，你我二人以後的時間還長着呢，對了，我今日吩咐下人将婚房收拾了一下，将你的東西搬進去了，随我去看看吧？”
連雲祁放下茶盞，微微點了點頭，自始至終，蕭雲舟都未看清他的面色，在背對着連雲祁的一瞬間，蕭雲舟面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他餘光望向連雲祁，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連雲祁跟着他，走在他再熟悉不過的宅子內，穿過長廊與花園，終于來到了蕭雲舟的住處，比起從前的清冷，如今确實多了不少花草，屋外枝繁葉茂，推開屋門，入眼便是床榻，周圍更是添置了不少他的東西，原本清冷的屋子，多了幾分人煙火氣。
“如何？”
連雲祁緩緩踏進屋內，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蕭雲舟卻微微一笑，拉着他坐在了床榻上，連雲祁從未這樣接近過蕭雲舟，有些局促不安，想要站起身，卻被他又按了下去。
“你看，我将你寫的字挂上了。”
說着，蕭雲舟漸漸靠近了連雲祁，兩人距離極近。
下人識趣的關上了門窗，四下無人，蕭雲舟竟然主動牽上了連雲祁的手，甚至還用指腹不停的在他的手心裏撓來撓去，不出意外的，連雲祁的耳根瞬間便紅了，根本不敢擡頭看蕭雲舟。
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蕭雲舟笑意更濃，随即緩緩靠近連雲祁的臉，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面頰上，連雲祁忍不住攥住了被褥，在唇瓣即将接觸到他面上的時候，連雲祁微微側過了身子。
蕭雲舟眉頭一蹙，很快又舒展開來，他在連雲祁耳低低說：“怎麽了？先前不是已經做過了嗎？”
連雲祁明顯一怔，整個人身體都僵硬了，蕭雲舟見狀，将他身子扯過來，黑眸緊緊盯着他，随即閉上雙眼，貼近連雲祁，想要與他更進一步。
“師兄，這是真的嗎？”
連雲祁突然問道，蕭雲舟先是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身子離他更近，他伸出手輕輕撫摸着連雲祁的面容，從眉眼處，再到高挺的鼻梁，最後停在他的唇邊。
“若是忘了，那便再試一試。”
說着，他竟然解開了自己的腰封，逐漸露出白皙的肌膚，他也伸手開始解起連雲祁的衣物，可連雲祁自始至終都像個木頭人一般，根本沒有動靜，任他擺布。
就在脫到一半時，連雲祁再也忍不住，竟然一把将他抱住了，勒的他都快喘不過氣，蕭雲舟面上閃過一絲不耐，狠厲的眼神望向連雲祁。
只見他緩緩擡起手，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利刃，只是還未等他将利刃刺進連雲祁身體裏時，他便感覺自己腹中先傳來了劇痛。
他低頭一看，自己的腹部不知何時被一柄長劍貫穿，鮮血浸透了寝衣，白皙的肌膚上沾染了血跡，如同雪中綻放的紅梅。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連雲祁，只見連雲祁緩緩站起身，精壯的上身未着寸縷，此時正居高臨下的望着他，眼神毫無波瀾。
連雲祁緩緩蹲下身，一把拔出了承影劍，蕭雲舟猛的咳嗽一聲，一雙眼死死盯着連雲祁。
“你…你竟然…”
連雲祁垂下眸子，掩住了情緒，他低低道：“不愧是我的心魔，了解我心裏所有的痛苦和欲望。”
他緩緩擡承影劍，心魔此時此刻頂着蕭雲舟的那張臉，不斷向後退着，整個人看起來可憐極了，連雲祁擡起眼，眼中一片冷漠，他緩緩擡起手，将承影劍狠狠刺進心魔的胸口。
心魔掙紮了幾下，望着連雲祁的眼神滿是不甘，可惜他已無力回擊，因為連雲祁已經親手斬斷了他痛苦的源泉與不堪的欲望。
看着地上已經了無生息的心魔，那張與蕭雲舟一模一樣的臉蛋毫無生機，連雲祁抽出了承影劍，緩緩跪在了他身邊，替他穿上了衣物。
“可惜，你雖然了解我，卻并不了解他。”
“師兄風光霁月，溫潤如玉，最是知禮守禮，萬不會做出如此輕賤自身之事。 ”
剎那間，連雲祁只覺腦中一片清明，整個人天旋地轉，胸腔內呼吸困難，下一瞬間，他猛地睜開眼，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如同一只溺水的魚，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
蕭雲舟早已等待許久，見他整個人伏在地上喘息，連忙想要攙扶起他，連雲祁劇烈喘息着，雙眼中控制不住的冒出生理淚水，淚眼朦胧間，他看見蕭雲舟那雙澄澈的黑眸正望着他，幹淨的就像一潭泉水。
他知道，他是真的回來了。
“師兄——”
連雲祁竟然一把抱住了蕭雲舟，蕭雲舟沒想到他會撲向自己，猛的一下愣住了，他低頭望向連雲祁，見他面色蒼白，雙眼滿是無措，原本想要問出的問題，也就這樣梗在了喉嚨。
片刻，他輕輕拍了拍連雲祁的肩頭：“你克服了心魔，如今已結丹了，從今往後，保持正心正念的心态繼續修行吧。”
連雲祁沒有說話，只是這樣緊緊抱着蕭雲舟，像一只受了傷的小獸，終于尋到了溫暖的洞穴，再也不肯離去。
